前世里,謹姝見過鄭鳴凰兩次。
一次是在劉郅登基之時。
彼時劉郅甫稱帝,建國號周,定那年為承乾元年。
八方來伏,好不風。然則江東李偃依舊盤踞繁,未降,是他心頭之病。
李偃失了郢臺往東的大片城池,但所守繁,亦是固若金湯。
區區一地,不足掛齒。謀臣亦勸劉郅,江山甫定,百廢待興,宜休養生息,暫且留他息片刻,料他孤立無援,也難再起風浪。
劉郅幾次敗在李偃手下,無論是論兵馬論出論智謀以及其他種種,劉郅都蔑視李偃,然則就是這樣一個草莽出之人,屢次滅他威風,煞他尊嚴,是以劉郅恨他骨,恨不得生啖其,剝其皮其骨。
遂拒聽謀臣之言,調兵十萬以攻打繁。
繁借地勢之利,固守月許。
劉郅親封主帥樊冢立了軍令狀,久攻不下,故而急切,劍走偏鋒用聲東擊西之,城下囂,另使一萬兵甲繞后渡河攻城,后方仗天然屏障,幾乎無守衛,然后可里應外合,將繁城一舉拿下。
然而事敗,一萬兵甲悉數葬于繁水,染長河,十里紅水。
樊冢大怒又大駭,收兵以退守,未料李偃竟敢趁勢出城,使兵反攻于他,騎兵突圍大軍營地,亦是聲東擊西,打完便跑,他未察,怒追十數里,忽而反應過來,忙退守營地。無事,尚還起疑。
未曾想到,那夜糧草押運將至,一路都是劉郅的地盤,故而押運稍松懈,李偃趁著,親率親兵八百暗夜悄悄疾行,將糧草攔截于繁水口岸,一把火燒的干凈。
等樊冢知曉這一切之時,破口大罵李偃小兒,而李偃早已率部回城,當夜舉杯歡慶,笙歌漫天。
實乃請君甕。
樊冢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又加盲目自信,以為李偃此時正當得意,應料想不到他突然攻城。又加上他建功急切,遂舉兵正面強攻。
李偃佯裝城破,開半扇東側門,樊冢大喜,以為李偃果然不敵,乃。因門小,沖殺不便,前面進去,后面不知前面狀。
而李偃在嚴陣以待。
如此甕中捉鱉,樊冢急切下未察事態有變,上陣在前擒拿李偃,李偃卻直取其首級,后掛于城門之上,樊軍大駭,失主帥,而后一潰千里,十萬兵馬殘余一半,敗逃隆安,不敢上表王都,后舉部投誠于李偃。
劉郅得知此消息,拍碎了一頂琉璃茶盞,碎片割得手心模糊,大驚失,喚著快傳太醫,他卻只覺未及心頭恨意難消。
經此一役,李偃俘獲近萬余兵,糧草輜重若干,順勢收攏繁近旁的四座城池,勢力又有壯大之勢。
此乃天命之人,勇猛不凡,劉郅雖則悲恨萬分,亦是冷靜下來,聽從謀臣之言,發詔招降,言辭懇切,字字泣,言而今天下大定,民眾難得太平,江東王乃不世英雄,更當心系蒼生,免卻民不聊生之苦,順大勢之所趨。
并許諾封其為繁王,食邑萬戶。
當時確切天下思定,這一番懇切之語,使得李偃相當被,繁城里亦是人心惶惶,急于求得安定,李偃已是失勢,若再失民心,最終也是不戰自敗。
招降書發出去半月。
李偃接了詔書,循例來王都朝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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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然則路途至半,又稱病歸去,上表劉郅,言辭亦是萬分懇切。劉郅知曉之后又是氣得摔杯,但一時不能撕破臉,甚至還派了使臣攜太醫前去問。
其妻鄭鳴凰攜大將軍李麟代李偃前去以臣禮朝拜。
那日是謹姝前去招待的,第一次見那位江東霸王的妻,生得而嫵多姿,雙目若含,眼波流轉間有攝人心魄之,那聲音尤其聽,便是兒,也覺骨難擋。
觀其言談舉止,亦是難得的落落大方,兼之聰慧,人過目難忘。
第二次,便是李偃功拿下王都之后。
依舊是國朝新立。
鄭鳴凰來看,從抱月那里端了藥碗,親手喂與吃,面上哀哀如訴,“可憐的妹妹,竟是福薄之人。”
那時形容枯槁,亦無甚力氣去應付,氣息似乎也越來越弱,仿佛只有進的氣,而沒有出的氣了。但記得自己似乎虛虛了帳頂,艱難地勾了一笑,“時也,命也謝夫人牽掛。”
“非我牽掛,實乃我夫君牽掛于你。如此世,他想見故人一面,竟等了這麼多年。只是終究,還是可惜了。”
神思已不大清楚了,故而沒有聽清那一段訴說。
只神游太虛著,只覺潦草一世,滿目皆是荒唐。
雖留不多,那一刻是真的覺得一生太短,還有許多事,未曾做過。
記得自己年長在玉滄,那里尚且留著漢中殘余的繁華,也未曾被戰侵擾。那時最喜山,也去拜佛,其實不信佛,但莫名覺得那里親切,祖母篤信佛祖,每月朔日,必要去庵寺里禮佛,總跟著。
寺里主持亦認得,每每為準備干凈的齋房,留用齋飯。
有一次,一個師父笑著,“汝可知好幾年前,寺里也有一個阿貍的,可是傳奇,約是戰被棄,一個乞兒送來了寺里求主持收留,那乞兒好生大的口氣,言說若佛保佑那,他雖不信那勞什子的佛祖,它日定回來為佛像重塑金,再造仙宮。主持約覺得好笑,搖了搖頭,只說,佛門凈地,莫要語,上天好生之德,若寺里還有一口飯,定不會短一口吃。那乞兒一叩三拜的退下了山。”
知肯定是師父知道喜聽說書先生講奇人異事,故說來哄騙的,但還是被那乞兒,“實乃恩義之輩,來日飛黃騰達也未可知。”
師父依舊笑著,“然也。”
有一次,被驚馬撞翻,一位壯士救了,許以財帛,人家卻并沒有要。那時總在茶樓聽書,說書先生總說那英雄救人的故事,故事的結局,總是人以相許。
那時的侍稚櫟也總調笑,“那相公生得好姿貌,小娘子該言以相許才對。”
總嗔胡說八道。
其實心里亦是肖想。
想,將來的夫君,也要是那樣的英雄男兒。
只是后來,實乃事與愿違。
這一世里,謹姝在知道鄭鳴凰來山南的這一刻,腦海里倏忽便冒出了許多前世的事來。
不由眉頭微微皺到了一起。
這一世里,嫁作李偃做婦,那鄭鳴凰,可還會
謹姝不由抿了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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