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謹容此時的覺就是,眼睜睜地看著一大堆白花花的銀子長了翅膀「咻」地一聲飛了,不由心疼難忍。卯足了勁兒還要再說,卻被林謹音拉了手,沉聲道:「四妹,這些事還不該我們管的,走罷,去瞧瞧父親。」前些日子林謹容被足,不能來看躲著不敢出門的林三爺,今日既出了門,怎麼也該過去看一眼才是,不然要被說不孝的。
林謹容對林三爺倒是抱著可看可不看,無所謂的態度,可還記掛著另外一件事,便順從地跟著林謹音一道出了門,先問:「我這些天不曾能出得來,不知舅母走了以後,母親頂撞祖母那件事會怎麼置?」
林謹音嘆道:「我亦不知,問了母親,似是半點不擔心,只說有法子,讓我們別心。」
姐妹二人都不知道陶氏又有了孕的事,林謹容好奇不已:「什麼法子?」
林謹音道:「不知,不說。不過我瞧著龔媽媽等人都是有竹的,舅母也不急。」
難不是吳氏給陶氏出主意了?吳氏敢走,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了。林謹容也就不再把這事兒放在心上,低聲問林謹音:「今夜是祖母為舅母餞行,大堂哥他們都出去玩了,爹必是不好意思出面的,那是誰招待大表哥?」
林謹音有些窘:「聽說是祖父、大伯父他們,七弟也陪了末席。」的是祖父還給撐臉,窘的是自家的父親卻為了那麼個因由不敢出面。
林謹容便道:「那這會兒大表哥在哪裏?這次他來姐姐怕是還沒同他說過一句話罷?」
林謹音趕瞧了瞧周圍的人,拿帕子掩住林謹容的口,低聲道:「又瞎說!不見才是正理。我怎知他在哪裏?」說是如此說,眼角眉梢卻都是掩飾不去的喜意和意。
林謹容便知,林謹音不但知道陶棠在哪裏,還和陶棠見過面說過話了,只不破,嘆道:「是上次大表哥幫了我忙,我想親自同他道聲別,又送東西又託人還吹了一會塤,好容易出來一趟卻見不著人,很是憾。」
林謹音垂眸不語,只催:「趕些,等會兒只怕爹睡了。」言畢腳下就加快了步子。
林謹容見狀,腦子裏靈一現,也跟著加快了步伐。林三老爺頭上了傷,不好意思出去待客,但陶棠總不能不來探未來老丈人兼姑父,這個時候,陶棠必然就在林三老爺的房裏辭行!陶氏讓林謹音陪自己過來探林三老爺,又何嘗不是兩個年輕人呢?
林謹音見妹妹上道,抿一笑,姐妹二人攜了手,只埋頭快走。林三老爺住得離陶氏並不遠,一會兒的功夫也就到了,林謹容遠遠瞧見門廊下垂手立著的幾個丫頭婆子,心裏就鬆了,以林三老爺的習慣來說,這會兒屋裏必然有客!
果然,姐妹二人剛進了院子,就聽見陶棠在裏頭說:「姑父您安心養著,侄兒告退,明日就不來打擾姑父了!」
林三老爺哼哼唧唧地道:「我這風寒真重,對不住賢侄了,你替我同你母親賠罪,向你父親問好。」
林謹容和林謹音都是無語,風寒,現在林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他給林老太爺打的頭破流了,還風寒呢。不過這種矇著鼻子哄眼睛的事林三老爺要是不做,他也就不是林三老爺了。
林謹容念著林謹音是不好意思開口佈置的,便索吩咐荔枝:「等我大表哥出來,你同他說,我有話要請託他帶給舅老爺,煩勞他略微等一等。」
荔枝抿笑著應了。姐妹二人便肅著臉喚人通稟,接著林三老爺傳喚,陶棠出來,與二人微微一笑一點頭,便讓在了一旁。林謹音想看他,卻又不好意思看,目直視前方,腳步僵地跟著林謹容進了裏屋。
林謹容在一旁看得好笑,調皮地朝陶棠了眼,只見陶棠也是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好似垂眸看著自己的鞋尖,偏生就看到了林謹容遞過去的眼,還做了個手勢,作勢要打。
就裝吧!林謹容心大好,乃至於見了林三老爺也沒那麼厭憎了,還好奇地看林三老爺了個什麼糗樣兒。但聞林三老爺那間掛著古字畫,收拾得十分緻整齊的屋子裏一大怪怪的藥味兒,林三老爺人則背對著姐妹二人躺在床上的,帳子半垂著,約可以看到他頭頂纏著一圈白布,黃姨娘伺立在一旁,邊的小桌子上放著半碗黝黑的葯子。
林謹容不屑地暗自「呸」了一聲,三十幾近四十的大老爺兒們,難不還要小妾哄著吃藥?難怪自家娘不討他歡心,真是噁心。面上卻一臉的端肅,跟著林謹音一同行了禮,齊聲問好。
林三老爺也沒甚可和兒說的,只拿腔拿調地訓斥了林謹容幾句,要好生悔過,尊老,賢良恭順,又代林謹音教導好妹妹和弟弟,也就讓們退下了。
林謹容了委屈,當著外人訓斥那是做給旁人看,這會兒沒有外人還這樣,那便是真正不放在心上了。林謹音很是生氣,然子不言父之過,只得沉著臉生悶氣。林謹容卻不在意,心中無他,不把他當父,自不在意,仿若風過山崗,月過無痕。
二人出了房門,但見陶棠還站在廊下燈影老老實實地站著,正拽著脖子往這邊看。林謹容便拉了姐姐的手,朝著陶棠走過去,先胡扯了一氣,等林謹音同陶棠你瞅我,我瞟你的看夠了,裝夠了,方切正題,極其嚴肅地道:「大表哥,我有一事相托。」
陶棠笑道:「說來。」
「我適才聽母親說要請託舅母置換金銀,替我買辦一些東西……」林謹容便把那一套說辭緩緩道來。
這裏可不是自家地盤,給黃姨娘聽去不好。林謹音忙去攔林謹容:「適才母親不是已經說過了不該我們管的麼?你到底要做什麼?出去再說!」
姐姐什麼都好,就是膽子小,不過也怪不得,前世可比自己還懂事有本事呢,自己若不是經過這一遭,哪裏又敢如此放肆?林謹容就是故意挑這地兒說的,誰陶氏不聽勸?不得要打點其他主意了。
「外頭下著雨呢。我說的是正事兒!」林謹容只作不懂林謹音的暗示,繼續低聲央求道:「我還年,七弟也尚小,以後用錢的時候多的是,母親的嫁妝是有限的,能夠多置換出一文來也是好的,何樂而不為?我勸不長輩,也不是要大表哥違逆長輩,我只是想請大表哥幫我把我手裏的幾十兩金子換銀子,然後存著,待到明年春季賦稅之時再看看,若是果然能,便幫我賺一點……若是不,大表哥就當是我調皮搗蛋,容忍我這一回。」
倘若陶棠真的如同吳氏所述那般有能力獨自賺錢,就該從這其中看到商機,就該敢冒一點險,試上一試。不指他們多信,只需要一點點,就算他們不肯聽的,好歹也替做這一回,有了開頭,以後才好施展。果然是不能一口吞個大胖子的,到了這裏,林謹容又開始恨自己是個兒家,倘若是個男子,哪裏會事事都要求人?
林謹音又又窘,妹妹怎麼哭窮哭到陶家人面前去了,真是太丟臉了,便生氣地道:「你太不懂事了!你沒錢可以和母親說,也可以和我說,為何如此?」那再是舅舅家、再是未來的夫家,可姓林,是林家的兒,林家有臉面,才有臉面。
林謹容抬眼看著林謹音,淡淡地道:「因為我知道舅舅和舅母、表哥一直以來待我們都是最好的,我沒把他們當外人。面子我想要,裏子我也想抓。姐姐不理解我生我的氣,我不怪姐姐,但這件事我必須做。表哥不幫我,我就去尋旁人!」
陶棠卻是眼睛一閃,直接抓住了重點:「你說你是從聽濤居外頭聽見人說的?」
林謹容直視著他,不容置疑地點了點頭,低聲音道:「我不知道是誰,可的確是說了。不然我哪兒懂得這個?」隨即又自嘲的一笑:「是我太想替母親分憂,異想天開了,有什麼大人們一準兒比我更早知曉。可是呢,大表哥,那銀價只漲不跌,若是不急著花用,略微等上一等也不傷人的。要是銀子價低的時候多買些放著,等到銀價高了再兌出去不是要賺許多麼?」
陶棠了頭,這個倒是真的。但這樣似是而非的消息,原也當不得真,否則以陶家在清州、林家在平洲的實力,不可能不知道一點風聲。且要大量存銀那得花多錢?有些存貨還要抵賣了的,這個決定就是爹爹也要思忖再三才敢做,自己實做不得主。罷了,就當哄小表妹開心,自己替看著,那銀子不會變就是了。打定主意,便道:「是你的錢,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我答應你了。」
林謹容一聽這話,就明白大事不了,就是小事,人家也當是哄小孩子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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