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遏為人張狂,比之李柏行事更為激進。
他一改李柏之前圍而不攻的計策,直接派兵開戰。
首戰他共派出五百人由一副將領兵攻打應城。
杭拾甫和陸曠之是文都不是打仗的料,護城軍統領雖過幾本兵書但並未真正上過戰場,所以縱使敵人來的不多,他也打得十分艱難。
這一仗慘敗,護城軍折損過半。
但令杭拾甫愕然的是,明明是他們敗了,可叛軍並沒有繼續攻城,直接利落地退了兵。
這一場仗,說是打仗,但打得就跟玩一樣,那五百人僅死一人傷幾十人。
退兵之時,也是說說笑笑地走了,一點也看不出戰場上該有的肅穆之。
出來一趟也跟是出來踏青一樣。
這蔑視的態度,擺明了就是在辱應城。
閆遏這是在告訴他們,他想拿下應城就如探囊取,輕而易舉。如今不取,只是他還不想。
杭拾甫幾乎不用腦子想也能知道他的意思,因此更加頹然。
他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半響都未彈一下,無數的念頭從腦子裏劃過。
這一場仗過後,閆遏派人至城牆下囂,言明讓府奉上應城的金銀珠寶和人出城投降,若是不從,待他日時城破之時必定屠城,不留活口。
這話言語之囂張,態度之跋橫。
三言兩語就定下了應城破敗的結局!
那些話很快傳進了城,當時滿城哭嚎,一片悲戚。
沒有人想死,也沒有人願意拿自己的妻換取茍且生。整個應城彷彿一夕之間被烏雲籠罩,整個城裏的氣氛抑地讓人不過氣來,走到哪兒都能聽見哭聲。
那些死掉的士兵大多都是都本地的兒郎,城中許多的人家門口都掛上了白幡。
城中再無往日的寧靜。
其後的幾日,閆遏每日都會派人來城下挑釁辱,再趁機傷幾人,而後洋洋得意地回營地。
杭拾甫拿他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城牆上每日抬下的傷兵越來越多。短短幾天的時間,他整個人都老了一大截。
應城狀況越來越遭,糧食漸漸耗盡。
府糧庫的糧食早就由米面換了陳米糧。但就是這樣,每日來領糧食的人,也只能領堪堪一把,只夠熬個水粥,不死就行。
杭拾甫非常清楚,閆遏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為了消磨他們的意志。
兵法有雲,不戰而屈人之兵!
這閆遏雖說為人狂妄,但的確使了一手的好兵法,不然也不可能一路打到應城來。
只是有一點閆遏錯估了。
他的手段是很不錯,一開始城百姓確實在慢慢陷絕之中。
但隨著他行事越發沒了顧忌,城中的人被越越狠,底反彈,反而激起了無數人的。
自閆遏對應城進行辱攻城后,城中每日都會有護城軍首抬下城牆。這也意味著,城中的白幡就沒有消失過。每天都有人失去他們的丈夫兒子。
縱使這樣,叛軍還揚言,讓他們獻上城中的人。
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個人都明白!
叛軍殺他們應城兒郎,又企圖,城中人。
當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應城被圍困的第十天,城中百姓紛紛提刀上了城牆,與叛軍決一死戰。
他們要讓叛軍看看,應城的百姓不是賣求榮的慫包。他們也要讓拋棄他們的大寧看看,縱使你不仁,我也絕不會不義。他們也要讓天下人看看,應城人是有的!
那天一大早,無數的百姓,無論男老,手裏提著菜刀,斧頭,岔子,子等等,五花八門的東西,表決然地奔往城牆。
客棧中,阿福本是跟著掌柜的和大師傅一起出門的。
但剛走沒兩步,他腳下一頓,停了下來。
察覺後面的人沒跟上來,掌柜和大師傅同時轉。
正好就看見轉往回走的阿福。
大師傅脾氣不好,當下眉一豎三兩步就走到阿福面前攔住了,怒聲說:「阿福你小子關鍵時候就慫了?貪生怕死的東西,白瞎了我今早烙的餅了。還來!」
大師傅說的餅,是掌柜的為了讓大家在進行前吃頓好的,所以拿出了藏了許久的白面和一小塊腌合著玉米面做的大餅。
那餅做的很大,一個人敞開了肚子都吃不完。
只是大家了這麼多天,聞著點香就直流口水,三下五除二就吃了大半。
只有阿福心事重重的樣子,一口沒,這會兒全放在他背上背的包袱里了。
阿福見大師傅一說就要手搶,他趕護著包袱里的餅,連連後退,一邊退還一邊解釋:「不是大師傅,我沒有貪生怕死,誰說我慫了?」
「你不慫?不慫你往回走什麼?」
「我,我……」
阿福被問的語塞,我了半天沒吐出其他字。
「是想著那位姑娘吧!」
掌柜走過來為阿福解了圍。
「姑娘?什麼姑娘?」
大師傅一臉的疑。
「就是那位一天吃了我們一桶飯,又拿筷子穿人手掌的那位姑娘。」
掌柜這麼一說,大師傅瞬間反應了過來。
「那位啊!」
他們客棧統共就住了那麼幾個人。那位姑娘長的,但做事邪乎了些。
客棧里的人都是躲著,但不知為何阿福這小子偏往跟前湊。之前掌柜還拿這事笑他,說他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不過他這話剛一出口就見阿福臉都嚇白了。
掌柜瞬間明了,這怎麼看都不是對那姑娘心生慕吧。
「之前客棧里沒吃的了,我們都給姑娘端的是窩窩頭。一盤子按姑娘的食量來看,也吃不飽,所以我想把這餅給姑娘送去。」
阿福磨磨蹭蹭地開了口。
啪!
「哎喲。」
他話音剛落,大師傅就給了他腦門一個掌而後恨鐵不鋼地說:「那麼遵煞神每日神龍見尾不見首的,要你擔心?你是不是嫌命太長了。」
阿福躲過了大師傅又要扇下來的掌,急急忙忙的解釋:「姑娘人好的,大師傅別那麼說。」
「人好?是多給你賞錢了,還是救了你命?你哪裏看出好的?」
阿福聞言立刻反駁道:「姑娘人長的,模樣好,心好,子也好。」
「你小子是不是眼瞎?不就人手掌的,搶人錢財的,你說心好,子好?」
大師傅驚愕地說。
阿福卻道:「搶的那三個人是土匪,而且也是他們先出言不遜,想要對姑娘行不軌,才被姑娘收拾的。」
頓了頓,阿福繼續道:「大師傅你是不知道,你那窩窩頭做得有多刺嚨,能把人噎死。
住在咱們客棧的那位塗老爺第一次吃的時候就直嚷嚷割嗓子,後來著吃了下去,又被噎得翻白眼差點沒厥過去。
可我端給姑娘,就沒見姑娘嫌棄一聲。那窩窩頭吃的,好像跟平常的白米飯沒什麼區別一樣。」
「就這,就把讓你覺得好,還要眼給送餅回去?」
大師傅的聲音大得變了調。
阿福點點頭:「姑娘長得好,子好,功夫又高。」
「你……」
「誒誒誒,老馬別介別介,讓他去,讓他去。」
掌柜攔住了氣得走向手的大師傅,又一個勁的給阿福使眼。
阿福人,一見如此立馬掉頭就跑,往客棧里衝去。
「掌柜的,那小子被迷了眼,你怎麼還幫他?」
大師傅不可置信地問掌柜的。
阿福是當年掌柜撿回來的,撿回來的時候奄奄一息差點就死了,後來好不容易撿回來一條命。他們也是把人當小輩帶的,本來今日他們也不打算帶著這小子去,原本是想讓他跟著掌柜的妻子和兒一起躲起來的,但這小子不幹,死活要跟著他們。
掌柜按住急的跳腳的大師傅解釋了一句:「阿福當年是從土匪窩裏逃出來的。他還有個妹妹,就是死在土匪的手裏的。」
大師傅一怔,氣一下子全消了,他咕噥了一句:「這小子……」
便沒再開口。
「走吧老馬,阿福會跟上來的。」
大師傅和掌柜轉繼續往城牆方向走去,影逐漸遠去了。
阿福跑回了客棧里,三兩步又跑上樓來到了阿青房門前。
他解下背上的包袱提在手上,然後就這麼一手提刀一手拎著包袱半天都沒有彈。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阿青將包袱和刀都在一隻手上,空出一隻手,猶豫了一下想敲門。
但手還沒到門上他又放下了。
如此反反覆復許多次。
其實阿福還是怕阿青的,不知道為什麼只看著阿青的那一雙眼睛,他都覺得心裏發怵。
別看他在大師傅面前喊得兇,其實他心裏比誰都清楚姑娘不是什麼良善之人。
阿福對真的是又懼又敬又忍不住想靠近。
比如這會兒他雖說只是想給姑娘送個餅,但他也想跟姑娘說他要上戰場了。
他希臨走前能從姑娘裏得到幾句好話,或者說幾句鼓勵。
好這樣他心裏才能有勇氣去坦然無所畏懼地面對死亡。
正當阿福猶豫不決之時,門吱嘎一聲突然開了。
阿青的影出現在他面前。
「姑,姑,姑娘……」
阿福一驚,結結地喚道。
阿青慢吞吞地把阿福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目在阿福手裏的菜刀上劃過,又看他不同以往的穿著還有空著的手,連往日還能填肚子的那黃不拉幾的窩窩頭都沒了,阿青挑了下眉道:「外面的人打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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