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抖了一下。
那天車禍的場景重現讓他現在整個人的狀況很不好,已經開始冒冷汗。
他低著頭深呼吸。
車後備箱還有備用的鏡子,他得在下雨之前把鏡子挪到鍾點房裏。
偏偏這段時間太忙,他有一陣子沒有發作了,車上連止痛藥都沒有。
他咬著牙打開車後備箱的蓋子,閃電在這時候突然劃破長空,後備箱裏發了一聲尖。
方永年真的用盡了全力才阻止住自己下意識的想要關掉後備箱的手——他差一點把陸一心的腦袋夾在後備箱裏。兩個同樣到巨大驚嚇的人麵麵相覷,半天發不出聲音。
閃電之後又是雷聲,方永年額頭的冷汗已經眼可見。
“出來。”他咬著牙。
顧不上了,下雨之前他必須得找到地方休息。
他的臉難看到哪怕背著也能看出鐵青,陸一心手忙腳的爬出後備箱,順便抱出了裝鏡子的紙盒子。
方永年合上後備箱,手去拿陸一心手裏的盒子。
“我來。”陸一心鞋子都沒有完全穿好,趿著球鞋往邊上躲。
出來對著已經能看到方永年頭上的冷汗,陸一心幹脆抱著箱子跑進了休息站,作迅速的幫他按住了去鍾點房的電梯開關。
方永年咬牙。
沒有力也沒有力再管,進了電梯後他把自己的皮夾丟給,剩下的就隻能盡量睜著眼,防止自己因為眼前一陣陣發黑直接暈過去。
他已經懶得看休息站工作人員的臉,陸一心估計從來沒有住過鍾點房,磕磕絆絆的訂好房,他痛到迷糊的時候,心裏咬牙切齒的咒罵了一句:“這丫頭居然還他媽的記得帶份證出門。”
明顯是有預謀的離家出走。
他要是陸博遠,現在直接報警就夠他吃一壺的。
拐十八歲,還開鍾點房,他要是陸博遠,能直接宰了他自己。
“房門開著。”他痛的咬牙切齒,臉鐵青,開著房門起碼能讓他看起來沒有那麽禽。
陸一心一個指令一個作。
本來是打算藏在後備箱一直到華亭市的,跟著方永年,的看那個的一眼,然後自己買火車票回家。
昨天臨時做的決定,也沒有和鄭然然商量,一大早就上了方永年的車,逃課一天回去之後一定會麵臨狂風暴雨,但是剛剛失的什麽都顧不上了。
甚至覺得還好跟過來了,要不然方永年突然在休息站發作,本沒有人能幫他,他看起來像是痛得都要暈過去了。
“我去燒水。”端著鍾點房的電熱水壺跑來跑去,因為慌張,差點被電線絆了一跤。
“你給我著牆站著。”方永年渾都像是從水裏撈起來一樣,冷汗淋漓,但是發火的力氣還是有的,一句話說的威脅力十足。
陸一心立刻捧著電熱水壺著牆角站直,一雙眼睛又圓又大,滿臉無辜,滿眼關切。
方永年閉了閉眼。
暫時沒有力氣罵第二句了,他自顧自的拆紙箱子,把那個定做的三角鏡放在兩之間,對著鏡子前後擺他完好的左。
窗外仍然電閃雷鳴狂風暴雨,他盡量強迫自己不去看不去聽,注意力都放在鏡子裏行自如的左上。
呼吸漸漸放緩,仍然很痛,但是不至於像剛才那樣幾乎要暈過去。
每當這種時候,他就無比厭惡人類的大腦。
為了懷念那條離開的殘肢,人類的大腦非得要強迫自己記住過去四肢健全時候的樣子,膝蓋以下明明已經一片空白,可是疼痛卻那麽真實,就像那一天,猛烈的撞擊暈厥後,他被活活痛醒的那樣。
痛到骨分離,痛到全痙攣。
“要不要喝熱水?”陸一心著牆小心翼翼孜孜不倦的又問了一句。
不舒服的時候,媽媽都會讓多喝熱水。
多喝熱水,幾乎是現在唯一能為方永年做的事了。
方永年抬頭,汗的頭發遮住他的眼睛,但是眼神仍然讓陸一心打了個寒。
陸一心把自己的背和牆壁的更,老老實實的屏住呼吸。
方永年真的生氣了。
陸一心徹底老實了,抿著看著方永年又一次低下頭,機械的重複剛才的作,鍾點房裏安靜的能聽到時鍾的滴答聲。
大門開著,所以偶爾有路過的遊客,有些過分好奇的會探頭進來看,大部分都被陸一心瞪走了,小部分臉皮特別厚的,會輕聲討論方永年到底在幹什麽。
方永年置若罔聞。
陸一心就這樣安靜的看著。
有時候會想,如果方永年永遠沒有遭遇那場車禍該有多好,他的格不會變的那麽晴不定,他肯定還是那個書呆子的樣子,每天隻知道實驗,讓他鍛煉,他每次都和陸博遠一樣,敷衍的把眼鏡摘下來再戴回去就算是運完了。
那時候的他,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
滿的在局促的鍾點房裏,在來往行人的注視下,一下一下的做自己的複健運。
這個運,隻是想要讓他的大腦知道,他另外一條失去的仍然是正常的,仍然可以活。
他在求他的大腦忘記那場災難,低著頭,幾近虔誠。
作者有話要說: 馬上三更
他們每次互我都好激。。
☆、第二十章
方永年終於緩過了一口氣,劇痛變了作痛,間或的有點。這樣的其實更磨人,但是他終於有力氣先解決他現在的窘境。
那個藏在他後備箱裏的丫頭,此時此刻正努力的和鍾點房的牆壁融為一,連呼吸聲都盡量放輕,生怕自己打擾了他。
雖然懂事,但是還是欠揍。
“逃課?”方永年靠坐在沙發上,問出第一個問題。
“請假。”陸一心弱弱的糾正,早上在後備箱裏給鄭然然發了條江湖救急的短信,怕罵,關機到現在。
以鄭然然的義氣,今天在學校的那關應該是能過去的,麻煩的隻是陸博遠那邊——這樣關機消失,鄭然然一定會同爸爸告狀讓死的很難看。
陸博遠還沒揍過,今天可能會破例。
方永年冷哼了一聲。
陸一心怯生生的瞥了他一眼,迅速的別開眼。
方永年臉蒼白,頭發因為被冷汗浸,有幾縷在鬢角有幾縷遮住眼睛。
差點忍不住拿出手機拍照,幸好理智在這種時候及時回爐……
“剩下的你自己解釋吧。”方永年懶得同一問一答,他在恢複力,在估算等他能夠彈後再下高速掉頭把陸一心送回家他還來不來得及再趕回華亭市。
這丫頭真的是個麻煩,他被幻肢的瘙弄得心浮氣躁,有種想幹脆把拎到華亭市丟掉的衝。
反正還自己帶了份證,去火車站總能自己回家。
陸一心抱著電熱水壺小碎步的往前走了兩步,看方永年沒有繼續瞪自己的意思,又抱著電熱水壺挪的離方永年更近了一點,找了個凳子坐好。
沒什麽好解釋的。
總不能告訴他逃課是為了見他的朋友順便給失畫一個完整的句號的,這種話同鄭然然說可以,同方永年說,他會把直接丟下樓。
可是保持沉默又很尷尬。
“你不痛了麽?”開始討好型搭訕。
“我沒有。”方永年聲音冷冷的。
……
搭訕失敗。
陸一心鼻子。◆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要不要喝熱水?”居然又腆著臉繞回到之前的話題,連語氣都一模一樣。
方永年在這一刻幾乎要同陸博遠了,生出這樣的兒,心管還能保持健康也真的是不容易。
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後麵應該要說什麽,在現在這樣糟糕的氣氛下,這丫頭問出口看他保持沉默之後,居然真的站起,顛顛的開始燒開水。
這種地方電熱水壺裏燒出來的水,他是絕對不會的。
但是做得很投的樣子,他也懶得再糾正,索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盡快恢複力,他今天必須把送回家,不然他會被活活氣死。
***
陸一心發現方永年睡著了。
皺著眉頭雙手環,維持著這樣威嚴的姿勢,仰著頭睡著了。
陸一心輕手輕腳的拔掉快要燒開的電熱水壺頭,半掩上門跑到前臺又續訂了兩個小時,然後跑回房間,關好房門。
在外婆生病的那段日子裏,學會了照顧病人,學會了怎麽悄悄地給病人蓋上被子,甚至還關上了外麵的窗戶。
方永年睡得很,剛才突發的劇烈疼痛耗盡了他本來就虛的,再加上陸一心蓋上的被子,他在溫暖的環境下,徹底睡死了過去。
陸一心蹲著看了一會方永年。
看到快要忍不住想上手他的頭發的時候,飛快的拿出了手機,開機後先給鄭然然連發幾十條道歉微信,轉移了注意力後,再次放好手機,維持著剛才的姿勢,繼續看方永年。
他真好看。
的角幸福的揚起,歪著頭,看得宛若癡漢。
失了,可是,還是喜歡他。
知道現在連說喜歡的資格都沒有,太小,方永年隻會覺得還沒懂事,甚至可能還會覺得很煩人。
可是,如果方永年真的等不到長大怎麽辦,他真的和照片裏的那個的結婚,真的徹底消失在的世界裏,怎麽辦?
他昨天說的話每一句都是真心的,昨天的失控讓他正好找到了說那些話的時機,方永年那麽聰明,一定已經發現了的異常。
他不會再讓像過去一樣纏著他了,那聲方永年,徹底隔開了他們兩個的距離,別說朋友,連做他侄的可能都沒有了。
陸一心上揚的角慢慢的垂了下來,方永年近在咫尺,而,終於發現自己衝之下闖的禍,可能會讓方永年就此永遠的消失在的世界裏。
他做得到,禾城不是他的家,陸博遠也絕對不是他留在禾城的理由。
“我不喜歡你了。”陸一心抱著膝蓋,半顆腦袋藏在手臂裏,低聲呢喃。
“我們還是像原來一樣。”可憐兮兮小心翼翼的呢喃,“你一直留在禾城不要走好不好?”
“不要談,好不好?”探出了腦袋,半撐著靠近方永年。
方永年睜眼。
他其實是被陸一心盯醒的——睡得再被人這樣虎視眈眈也仍然會有種本能的反應。
隻是太累了,他又不想麵對永遠不按牌理出牌的陸一心,所以幹脆閉著眼睛繼續裝睡。
他以為總是會看膩的。
結果,他聽到了的呢喃。
再裝睡是不可能了,他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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