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何意跟甄凱楠在火鍋店了面。
甄凱楠戴著著線帽,穿了件白帽衫,外面套著黑長外套。他個高長,這樣打扮格外英俊。
何意跟他找了個靠窗戶的位置坐,還沒說幾句話,就有人過來要聯系方式。
“我今天出門收拾了一下。”甄凱楠十分無奈,對何意解釋道,“本來想著很出來浪,捯飭一下的,沒想到裝裝過頭了。”
跟他要聯系方式的是一個生,那一桌的人看著都很活潑,甄凱楠怕再到打擾,只得跟服務員要了包廂,重新換座。
何意倒是被他的自嘲逗笑了:“這樣的確很帥,跟明星似的,我剛剛都沒認出來。看來系服對值有封印。”
甄凱楠是典型的淡系帥哥,五很正,單眼皮,眼睛黑亮有神,鼻梁高。稍微一打扮氣質便會很出。
甄凱楠卻直搖頭:“對我這樣靠打扮的帥哥來說是debuff,對你來說正相反……點個鴛鴦鍋吧?”
“都可以。”
何意看他點菜,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了準備好的信封,推了過去:“之前雪場的事,謝謝你。”
甄凱楠偏過頭,看了眼信封,又認真地看著何意。
何意有些張。這筆錢一直在他的心上,在疏遠甄凱楠時,何意就知道自己最好把錢還給人家。但當時對他來說,兩千多是一筆巨款。
在不知道接下來能否有新收的況下,這兩千塊戰勝了他的道德,讓他滿心恥地留下了它。
所以何意每次躲著甄凱楠時,心都會做賊般的心虛自厭,以及一點驚慌——他怕甄凱楠來要錢,也怕甄凱楠心瞧不起他。
幸好,他做了賀家的家教,能把這筆債還清了。
“我應該早點給你的。”何意雙手放在膝蓋上,十分鄭重地說,“很謝你的幫助。”
“我沒打算讓你知道,也沒打算要。不過……如果給了我會讓你覺得輕松一些,那我收下它。”甄凱楠笑了笑,把信封拿過去丟到包里,作十分隨意。
何意在來之前一直擔心他會拒收。
沒想到甄凱楠這麼善解人意,何意有種總被他看的覺,卻不反。
他長長地松了一口氣,笑道:“我不挑,你點什麼我吃什麼好了,反正你花錢。”
“那必須讓你扶著墻出去……”甄凱楠笑著點菜,跟服務員確認完,又要了兩罐啤酒來。
包廂里只有兩個人,氣氛在友好和曖昧之間游。
何意匆匆跟甄凱楠杯,喝了一口后就盯著杯子看,心里多有點。
他不得不承認,今晚的甄凱楠實在太帥了。
何意喜歡同,尤其喜歡穩重又有男子氣概的同,而這些甄凱楠上全有。他一直清楚自己很容易被甄凱楠所吸引。只不過以前對方非單,何意只能躲避。
現在甄凱楠已經分手了,何意上的束縛消失,心里便開始騰起一點不合時宜的奢。
鴛鴦鍋底被服務員端了進來,鍋子的熱氣騰騰而上,何意借由目送服務員出門,目飛掠過甄凱楠的側臉,心底也咕嘟嘟冒泡。
包廂的桌子太大了,倆人對面坐太遠,于是甄凱楠坐到了他的右手邊。現在他能清楚的聞到甄凱楠上的清淡香味,是佛手柑的氣息,跟他本人一樣干凈溫和又不乏侵略。
“我跟我男朋友……現在應該前男友了,我們是半個發小,也是高中同桌。”
甄凱楠率先開口,“我倆是青梅竹馬,兩家也是世,所以在一起的事家長也都知道。這次分手是高考后就有的念頭,因為他打算移民,以后也會接管家族產業。但我不想出國,也不想陪他經商。我們暑假為了這個爭吵了很多次,開學前已經是半分手狀態了。”
何意認真聽著,心里十分羨慕:“你們高考前沒有討論過未來的規劃嗎?”
“沒有。”甄凱楠說,“我們都知道彼此的打算,但你知道,其實高中的時候還是太天真,單純又自信地等著對方讓步,認為對方會因為做出改變。”
甄凱楠這樣想,他男友也這樣想,歸結底,他們是一樣的人。
何意沒想到他們的分手原因竟然這麼簡單。可是他設想了一下,如果人試圖讓自己改變,去迎合對方的目標,他也是做不到的。
“你托福過了嗎?”何意想到甄凱楠的考試。
甄凱楠“嗯”了聲:“過了,但我不打算走。這次請假回去就是為了理分手的事,順道跟家里攤牌。還好,我爸媽終于都同意了。”
何意點點頭。想了想,不知道該說什麼。
移民、出國、世、家族產業……這些詞對他來說都太遙遠了。
“你今晚就是為了說這個?”何意只得笑道,“這樣的話應該我請你才對。”
服務員送了菜品上來。鍋底也已經起沸,熱氣騰騰,氣撲人面。
甄凱楠似乎有些張,他輕咳了一聲道:“我今天是想跟你解釋一下,劉鵬誤會了我的意思……我之前幫你,不是因為喜歡,想發展什麼關系,而是單純地熱心過度。”
何意正猶豫要不要跟甄凱楠坦白,自己并沒有男友,突然聽到這樣一段,不由愣住:“……什麼意思?”
甄凱楠手過啤酒罐,“我跟前男友鬧分手的事,周圍人都知道。劉鵬跟他認識,但不清楚緣由,所以看我對你好,就以為我是移別了。”
何意回過神來,慢慢明白了他的潛臺詞。
“你只是單純地想幫舍友?”何意半開玩笑地問,“你不是因為我有男友才這樣說吧?”
甄凱楠搖了搖頭:“如果換其他人,我也會這樣做。”
熱氣從臉上滾到心里,溫度驟降。何意以為甄凱楠把事說清楚后,會坦然承認之前的心意,再約定以后做舍友……
而他今晚,也打算跟甄凱楠坦白自己沒有男朋友的。
假如甄凱楠對他的好還在,他也不是不可以……嘗試一下……
何意一時沒做聲。如果事真是這樣,那天晚上他何必請求自己晚一點談?
可是今晚,他的態度倒是再明確不過了……
何意低頭擺弄啤酒罐,過了會兒,才笑了笑,喝了幾口酒道:“是嗎,那好的。”
——
賀晏臻這天晚上格外得心不在焉,吃飯時不小心打翻了碗,飯后回到自己房間里,也不想看書,更不想做試卷。
他只想給何意打電話。
可是打電話說什麼呢?問何意約會結束了沒?跟男友聊得開不開心?
他蔫頭耷腦地回到屋里,往桌子上一趴,就聽房門被輕輕敲了幾下。
梁老師看他緒低落了一下午,于是敲開房門,打算跟兒子談談心。
“最近是不是力大?”梁老師問,“你這個努力法,讓我跟你爸都刮目相看了。”
賀晏臻本不想,有氣無力地揮揮手:“這不是你要求的嗎?”
梁老師呵呵一笑:“那你可真是個大孝子。十幾年不開竅,變著法兒的跟我斗智斗勇,玩那些危險的運,這會兒突然開竅要聽話了?”
賀晏臻興趣廣泛,運細胞發達,尤其喜歡賽車、攀巖、長板速降和雪這些刺激的運項目。他曾經把他爸給的獎金都攢了起來,買了輛機車,翹了晚自習跟一幫朋友出去玩。
梁老師那天半夜出門,路上遇到警抓人,前一秒還在慨嘆現在的年輕人真野,不知道這是包鐵嗎?下一秒,便在那群人里認出了自己的兒子。
賀晏臻穿著機車服,長撐地,又酷又野,惹得路人頻頻注目。他后還坐著一個抱著頭盔的男孩,正是米院長的寶貝兒子米輅。
梁老師那天大為火。米輅當時還替賀晏臻求,說自己央求的賀晏臻,結果也被狠狠訓斥了一頓。最后梁老師又將事告訴了米家,神態度都極為不善。
米院長既怕兒子玩這個出事,又怕因此跟賀家惡,于是不久后將兒子送出了國。
賀晏臻的寶貝機車也遭到了賤賣,梁老師后來也覺得自己事過于霸道了,但控制不住,在關于賀晏臻的問題上,就像一個保護過度的老母。
然而賀晏臻是不會讓省心的,車子沒了,他轉頭就開始玩雪。北城雪季短,賀晏臻便趁著節假日的時候往國外飛。
后來進高三,梁老師怕他傷耽誤學習,這才讓他老實一年。但賀晏臻上答應著,還是忍不住出去,一個月之中至去兩三次。
直到最近,賀晏臻才完全收了心,將心思都用在了學習上。
對此到欣,同時又忍不住擔心賀晏臻力太大。
“媽跟你說真的,你要是覺得補課太累的話,補習的事可以停一停。高考雖然很重要,但心健康更重要。”梁老師的語氣重點落在“心”上。
賀晏臻卻嫌煩,無語地皺了皺眉:“我心理健康的。你莫名其妙地說這個干嘛?”
梁老師說:“這不是看你不對勁嗎?你今天煩什麼呢?”
當然是煩何意。自從意識到自己喜歡何意后,賀晏臻就開始考慮更為實際的。
——要不要當個第三者?
當然比起“要不要做”,他更煩惱的問題是“怎麼做”。他對何意的男朋友一點兒都不了解,也不知道何意喜歡什麼樣的類型。
賀晏臻甚至下午把梁老師的化妝鏡翻出來,自己攬鏡自顧半天——這樣的絕世大帥在跟前,何意的眼神是多差,竟然能看上別人?
“就當我青春期吧……”賀晏臻悶悶不樂,隔了會兒又補充,“何意講課好的,你別把補課停了。我還想考個好大學呢。”
“你爸正想跟你商量這個,”梁老師卻問,“你想不想出國?”
賀晏臻:“……啊?”
梁老師:“你爸明年開始會在海外待一段時間,如果你愿意出去的話,就抓辦手續,春節的時候跟他一塊去選個住的地方……其實現在開始忙已經有點晚了。”
“怎麼這麼突然?”賀晏臻只覺得驚訝。
“我們商量了有一段時間了。以前沒提是因為你爸不確定會不會去海外,讓你住姑姑家的話,你肯定會不自在。單獨放你出去我們又不放心,你也知道你表弟說過的留學生圈,好孩子固然很多,但玩的也不……你這子很容易被帶壞。”
梁老師說得很委婉,想了想又嘆氣,“再說你姥爺一直不同意孩子出國。”
賀晏臻問:“那我姥爺現在同意了?”
梁老師:“他還不知道這個決定呢。現在先問你想不想。”
“我不想。”
“……真的?”
“嗯。”賀晏臻心不在焉地應付著梁老師的問話,心想我要考個好大學呢。
他又看了眼一旁的小鬧鐘,十點了。
那邊約會結束了吧?
賀晏臻決定還是打個電話,隨便找個什麼借口,就說有道題不會……比起自己在這邊胡猜測,還不如直接來一刀吧。
梁老師沒別的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道:“你也早點休息,要是不知道怎麼選,就想想自己的將來,想要從事什麼職業?這樣我可以據你喜歡的專業,為你提供一些建議……別睡太晚啊!”
賀晏臻敷衍地“嗯”了一聲。等梁老師走后,他在房間里走了兩圈,深吸一口氣,撥出了那個電話。
一種說不出的焦慮蔓延過來。
賀晏臻有些煩躁,干脆關了燈,在一片黑暗里靠住墻壁,慢慢下去,坐在地上等電話接通。
等待的時間像是被無限拉長,但又好像沒過幾秒,電話就被接通了。
“喂?”何意的的聲音很低,有輕微的沙礫。
“嗯……你睡了?”賀晏臻心里一跳,低聲問。
何意過了會兒,才慢吞吞地“唔”了一聲,口齒間出無意識的息:“是你啊,我睡了……今晚喝了點酒……”
“你在哪兒?”賀晏臻大吃一驚。
何意:“嗯……宿舍……”
賀晏臻頓了頓:“你們倆人?”
“不啊……仨……”何意似乎失去了思考能力,賀晏臻問一句他答一句,卻不知道反問賀晏臻打電話干什麼。
賀晏臻松了口氣,隨后又繃起來。
電話那邊一聲聲的|息像是撲在他的耳邊,只是隔著電話聽,賀晏臻的耳朵已經開始發燙了。
表白的念頭突然跳了出來。
不能忍,忍不下去了!
賀晏臻本來就不是個能忍耐的格,更何況此時的何意太好哄,又有點人。
“學長……”賀晏臻嗓音微啞。
何意:“……嗯?”
“問你個問題,”賀晏臻深吸一口氣,十分認真又小心地低聲問:“我可以追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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