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與禽

陸瑯瑯是知道兵營在哪里的，出了古田縣城往東十多里地，有一大片碎石地，雖然靠近河流，卻長不了什麼莊稼，后來便做了兵營，練方便，也不擾民。

但是陸瑯瑯才不想深更半夜地還要再去奔波，別沒怎麼著那幫人先把自己給累壞了。

眼睛一轉。

當兵的，如果休假，深更半夜的都去哪兒呢突然臉上就浮現出來一壞笑，朝古田城出名的花街柳巷去了。

可不是那些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些年，陸湛出門，若不是太危險的事，都盡量都帶著。在殺手的堂口吃過飯，也在青樓的廚房洗過碗，賭場里的門道比陸湛都，就算是兵營，也鉆過好幾個了。這姑娘，別看最近跟著謝晗，乖巧的像個小棉襖，可那完全是看人下菜碟。

陸瑯瑯找了個墻頭，翻進了最大的一間花樓的后院，在一個房間里，找到了一干凈的丫鬟服。趕換上，把頭發拆了一下，抓兩個發髻，一個活潑可的小丫鬟就好了。

到了廚房外面，乘里面的人沒注意，拿了一盤糕點，托著往前面樓里去了。

那些當兵的，有點家世的肯定不會在大廳里混。于是陸瑯瑯就躲躲閃閃地朝著樓上最熱鬧的房間了過去。果然，一個大間里，坐了十來個男人，旁邊有花樓的姑娘作伴，琵琶叮咚，輕歌語好不熱鬧。

那些個男人，雖然換了軍服的袍子，可是盤坐在席上，那下面出來的都是一水兒的軍服子。

站在外面窺的陸瑯瑯看得角自，軍紀如此松散，看來這個歐只怕也不是什麼好貨。

微微探了探腦袋，細細打量這撥人。

這些男人年紀都不是太大，瞧著多數都是二十上下的景，有一兩個年長一些，也不過三十的樣子。花樓里的姑娘們都在殷勤勸酒，撒笑鬧，熱鬧得了不得。倒是首席的位置，一個男人一臉無奈的坐在那里，旁邊的兩個姑娘哆哆嗦嗦地離他三尺遠，靠都不敢靠，臉上掛著勉強的微笑，苦得快能滴出水來。

于是旁邊桌子上一個男人嘲笑他，“七叔，今天是大伙兒為了慶賀你封懷化將軍而設的宴，你這般不解風，豈不是傷了人兒的心，也掃了大家的興。”

旁邊的人紛紛起哄，非要讓那位“七叔”旁邊的兩位姑娘給他敬酒。

“七叔”道，“你們這些家伙，明明說好了只是來喝酒慶祝，把我誆進花樓來已經是過份了，切莫得寸進尺。”

旁邊有個人就大著膽子抱怨了，“七叔，我們跟著你，向來遵守軍紀，可這軍紀中也沒規定說休假時不能喝花酒。今兒你不手，我們怎麼好一時手，難不大家都素著不。”

他旁邊的姐兒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眼波流轉，出一白細的指頭輕輕點了一下他的額頭，他便故意裝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出來，苦著臉對首席哀求著，“七叔”

“七叔”笑罵，“滾你的球，盡是歪理。”

陸瑯瑯聽著里面熱鬧一片，心中卻是不喜，正準備退走，再找找看是否有其他的合適的人，忽聽得后有人問，“你站在這里做什麼”

陸瑯瑯嚇得啊的一聲，這什麼人啊，屬貓兒的嗎，走路沒有聲的。

顧淮安站在陸瑯瑯后，看著這個被嚇到炸的小丫鬟，好笑的說，“你做什麼干捧著不送進去。”

陸瑯瑯小聲回答，聲音抖得快聽不到了，“我，我害怕。”

顧淮安笑道，“我帶你進去吧，他們只是胡鬧，不傷人的。”

里面有人聽見了靜，就揚聲喊，“淮安，站在那里干嘛呢，被什麼人纏住了”

顧淮安笑著說，“去你的，就你事兒多。走吧，你跟著我進來就好。”

陸瑯瑯低頭翻了個白眼，還說別人事兒多，要不是你，我都溜了。

沒辦法，只好低著頭，捧著那盤糕點擋在額前，盡量從外圍走，不想引人注目。

倒是顧淮安，順手往首席一指，“把東西送到那里去。”他本是好意，這個小丫頭才丁點大，那些手腳的同袍別再一個莽撞把人嚇著了。倒是將軍素來潔自好，必然是妥當的。

陸瑯瑯咬咬牙，心里謝了顧淮安的八輩兒祖宗。仍然裝的哆哆嗦嗦的，把糕點送到了“七叔”的席面上，然后就準備退下。

誰知鄰桌的那個專門找事的突然就開口了，“七叔，人你不要，不然這樣吧，讓這個小丫鬟伺候你喝酒，這樣總行

了吧。”

話音剛落，四道目箭一樣地扎進他眼里。

“七叔”和那個小丫鬟作一致地轉頭盯著他，都表達了一個意思，禽

“七叔”久經沙場，氣勢過人不奇怪，可是一個花樓里端茶倒水的小丫鬟，居然有如此銳利的眼神就不對了。

他剛想到這里，就聽邊花樓的姑娘噫了一聲，“你是誰啊怎麼從來沒見過。”

沒見過“找事兒的”聞言一愣。就在這景，一桌的酒菜帶著糕點還有湯湯水水的菜肴已經向他迎面潑來。

陸瑯瑯出手極快，原本是準備掀桌子的，可是那個“七叔”也不比慢，一掌按在了桌面上，陸瑯瑯也不與他較勁兒，立馬轉手一揮，桌上的東西全被揮向了那個“找事兒的”門面。

同時，另一手拔出了短劍就向“七叔”刺去。

七叔疾退，陸瑯瑯也不追，翻朝窗外飛去，一邊退一邊道，“就你們這樣，連給我家公子提鞋都不配。”

“找事兒的”冷不提防，被潑了個滿頭滿臉的醬油湯水，一時呆若木，待他回過神來，氣得跳腳，二話不說就追了出去。

其他人都跳了起來，各種“問候”都冒了出來，紛紛追了出去。

七叔原不想追，但是沒有想到“找事兒的”這麼冒失，于是對顧淮安道，“召集人馬，防止有埋伏。”

顧淮安神一，立刻領命而去。

七叔也跟著其他人從窗口追了出去。

只見那道小小的影靈活的像一縷輕煙，在前面一路遙遙領先。

“找事兒”在后面窮追不舍，口中連連大罵“你妖”。

陸瑯瑯在前面回，“你禽。”

“你這個妖”

“你這個禽”

后面追著的其他人終于有憋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的。

離開了花樓，這些人終于正了一些，有人到“七叔”邊，“將軍，我覺得前面這個，路數有點不對啊，會不會是故意引我們去什麼地方，會不會是陷阱”

七叔腳下生風，“這古田縣城可有異”

那人搖頭，“混進來一些不知底細的人是有的，但是絕不至于能有什麼大作。”

“那就去看看葫蘆里到底賣得什麼藥。”七叔見陸瑯瑯落腳在一個高墻上，陡然停住了形，轉向他們，雙手叉腰，哈哈大笑三聲，“你們這些禽，看我家公子不收拾你們。”

“找事兒”真正的大名段浩明，也是將門子弟，如今跟在“七叔”歐昱麾下行事。他被陸瑯瑯罵了一路禽，早已經氣得七竅生煙。正要翻墻進去，忽聽得遠兵馬之聲響起，已是顧淮安帶著兵馬追了過來。

段段浩明大喜，“那個妖進了這個宅子，快把這宅子圍起來。”

說完他就要翻墻進去追。

歐昱一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段浩明只覺得像一把鐵鉗夾住了自己的肩膀，疼得頓時形矮了半截。

歐昱低聲呵斥道，“你真是喝多了，一旁醒醒酒去。”

段浩明陡然清醒過來，一聲不吭，讓到了一邊。

歐昱圍著那圍墻，走到了這座院子的正門。致卻不豪氣的門面，似乎是象征著主人有錢卻不顯貴的份。

歐昱盯著那院門細細看了幾眼，對顧淮安微微一揚下。

顧淮安立刻讓軍士上前門。

可奇怪的是，院似乎慌張了一會，鬧出了一些靜，卻沒有任何人來應門。

歐昱劍眉一挑，冷聲喝道，“圍起來。”

剛才那些笑鬧的氣氛頓時變得蕭颯冷肅，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都收了起來，只聽到馬蹄聲、兵士的腳步聲和兵甲撞擊的聲音。

那幾個跟著段浩明一起在花樓里喝花酒的人，也從親兵收里接過了軍刀，握在手中。

還是沒有人來應門，顧淮安親自上前敲門，仍然毫無響應。

不對，這宅子有古怪，他們在城中的暗線白日還看到這戶人家是有人正常進出的，怎麼明明里面聽見靜，卻沒有人應門。他回頭看了歐昱一眼，歐昱一點頭，顧淮安便一腳踹開了院門。

院門轟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