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一聲響，碗在桌子上打圈，眼見著要轉到桌沿掉到地上，如意趕攔住碗。

碗也是要花錢買的，值不得幾個錢也是錢，不能因為發脾氣破一只碗。現在是窮人，碗都快買不起，再想到以后無底的日子。如意心急如焚，不由眼圈一紅，眼淚就往下掉。

要回老家，要回老家，現在就走，誰攔著，跟誰急

站在一旁伺候的小翠見小姐哭了，比誰都急，怎麼能不急了小姐真哭起來可是要發大脾氣的，穩住，得穩住，穩不住誰都沒好日子過。

“小姐啊~”小翠一聲長呼，雙手搭在如意肩上，生怕直接掀桌子。

這麼一喊，江瓶兒才把視線從宋峻山上轉到如意這邊，掃到桌上的空盤，立即明白了怎麼回事。

這事，還真沒料到，起走到如意前，牽起兒的手對宋峻山道：“菜都吃完了，我和如意再去廚房炒兩個菜，一會就好。”抓起兒往廚房拖，小翠在后面幫著推，兩人推推攘攘地把如意弄到了廚房。

關上門，江瓶兒從兜里掏出張銀票，塞到如意懷里：“你爹今天回來時給的，拿著，不花你一分錢。”

如意打開看，聚信錢莊的通用銀票，貨真價實，叟無欺。收起銀票，抹掉淚道：“不錯，不錯，好，好，好。”也不提飯桌上的事，反正花的又不是的錢，哼，哼

宋翊正著飯，右邊傳來咣的一聲響，轉頭見小可憐嚇得碗掉在桌子上，威威的才扶穩。丫鬟上前扶住長喊一聲，接著江瓶兒了過來安，等到這三個人走出偏廳，宋翊里的飯還沒咽下去。

再嚼里的，像是嚼木頭渣，心里咯噔，咯噔似有東西不停撞，他，他又嚇到小可憐了他真的就這麼可怕除此之外他真找不到，哭的理由。

他心里堵，放下碗盯著一桌的空盤子發呆，心想著小可憐這麼怕他怎麼辦真的是自己長得太黑影響觀

宋峻山掃了眼宋翊前的半碗飯道：“粒粒皆辛苦，飯怎麼能剩。”

宋翊拿起筷子叼了幾顆米喂到里，嚼上一嚼，眼微閃問道：“爹，我是不是長得太黑了”

宋峻山邊吃邊道：“男人不黑點能男人”他頓了下問：“你問這干嘛”

宋翊不回話，又放里叼了兩粒米。

宋峻山見兒子不回話，小啄米似的吃飯，不竟想到他小時候，那時候像現在這樣，吃起飯來一小撮，一小撮的吃，軍營里的兄弟們笑話他像個孩子，他氣鼓鼓地學著他們大快朵頤。他小時候要是有個娘，估計也不會長和他一樣的大老，說不好也像王士仁家的兒子，長個翩翩佳公子。

哎

宋峻山不由地嘆了口氣，覺得虧欠他不，特別是江瓶兒嫁給他后，才知有個人暖被窩，噓寒問暖的就是不一樣。

“小翊，軍營離城里不遠，你晚上就別在軍營了，每天回來吧。”

宋翊眉眼跳了下，像是聽到什麼驚天大事，怔了半響抬頭道：“我們軍營不到休沐時間不可外出，今日我回來告的假。”

宋峻山想了會道：“郊外那邊好像是你石叔叔，軍令不可違，那你就別回來了。”

他說第一句時，宋翊有那麼點期許，父親終于肯為他這個兒子，用特權。到了后半句，他又是失，父親還是以前的父親，沒一點改變。其實父親真的和石叔叔打招呼，給他特權讓他每晚出軍營，他也是不會這般做。

軍令不可違，從小在軍營里長大的他比誰都明白。

宋翊道：“我也沒想回來。”

宋峻山拿起個盤子，把菜湯全部倒進碗里和飯拌了拌道：“皇上的近衛隊在選人，一般都是從你們軍營里選，你可以去試試。”

宋翊聽說過這事，他正猶豫著要不要報名，父親這麼說，這選拔肯定相當嚴格，石叔叔也不會對他特殊對待。

憑本事上位，他決定去試試。

吃過飯，天還早，宋翊無事在院子里走，不知不覺走到水井。他想到晚飯時小可憐怕得直哆嗦的模樣，心里越發的堵，他打起一桶水，蹲在井口，對著水桶照面，左看右看。

孫三說他臉不好，難道真的是太黑了是不是該問太子討點宮中白的方還是曬點太這可真是難辦，以后總不能見著就躲吧。

正想著，背后傳來聲驚呼：“你，你是人是鬼”他回頭看，見小可憐手里抱著小竹籃，里面放著幾個蘋果和梨張地看著他，一雙眼晴漉漉的似又要哭。他趕地轉過背對著如意，生怕看到他這張臉又嚇哭了。

如意真不是要哭，的眼生來水靈靈的，再加上宋翊先為主的自以為才覺得要哭。

江瓶兒和小翠在廚房洗碗收拾，拿著些水果來井邊打些水洗洗。

這鎮國府大不說，都著荒涼，就連這水井的地方都比

家以前的后院大，除去水井一周平坦，其它角落里都長滿了一人高的野草。

再加上這天不黑不明的，看到水井邊蹲著個黑影，看不清臉只見腦袋左右晃，怎麼看都像鬼啊。

常言道：舉頭三尺有神明。鬼肯定是有的，如意信有鬼，膽子比一般孩子大，就這麼問了句。

看到宋翊的臉，不是鬼，輕步走過去，見水桶里有水，把籃子里的水果都倒進去，拿起一個蘋果，一個個洗干凈。洗完了所有，把水倒掉，提著桶準備再打半桶水再沖洗一遍。

一直背對著的宋翊，見要打水，低頭提過手上的水桶，噗通聲直接扔進水里，提著綁著水桶的繩子晃了兩下，不用水井上的轆轤，左右手開弓輕輕松松的提起一桶水，穩當地放在如意前，沒濺出一滴水。

如意愣了愣，力氣好大，提一桶水跟提只小似的，再看他寬厚的大掌，這人可是一等一的勞力，放在他們上清縣雇這種人干力活，一天說得一兩銀子。

如意看了眼這雜草叢生的鎮國府，還有柱子上落的紅漆，計上心頭。洗完水果，從里面挑了個最小的蘋果，遞給宋翊：“蘋果要不要吃”

糯的聲音甜甜的，打在宋翊心頭，他只覺得心頭綿綿的，低頭見白蔥似的手握著個通紅的蘋果，更顯得手如白玉，如脂。他就這麼不由自主的過手，拿住蘋果。明明在手上很大的蘋果，落到他手心，小的像顆核桃，宋翊拿著蘋果在手心轉了轉。

“很甜的。”又聽到甜甜的聲音，宋翊咬了一口，確實很甜。

如意見他一口吃掉一大半蘋果，又覺疼，怎麼這麼能吃的心里面嫌棄，臉上沒顯出，同時抬起小臉笑盈盈道：“很甜噠。”

宋翊第一次見笑，眉如黛，一雙盈盈帶水的杏眼，似丹朱，面若桃花，一對甜甜的小梨渦更盛三月春風面，空中都漂著甜的味道。

宋翊的心像是被人重重地擊了下，好一會才回過神，看小可憐右手拖腮蹲在地上，自言自語：“哎呀，剛剛我還以為你是鬼了，嚇死我了。”

宋翊心想：真是自己長得太黑了才顯得像鬼莫名的一酸，心里不是個滋味。

接著又聽得小可憐道：“你看我們家雜草橫生的，不井邊，各個院子里的草都有一人多高，特別是晚上。”抬頭看看暗下的天，打了個寒：“怪嚇人的，我和小翠本想著把這些草拔掉，種點花花果果的，可我們跟本拔不。”

說到這如意地打量宋翊，一般人說到這不都會接話：唉，這種事放著我來做。

誰知這人像個木頭似的在那發愣，如意頓然覺得自己的一只蘋果白給了，哼，呆子，以后再也不給他吃的。

如意正要起離開，那邊宋峻山提著兩只水桶走過來，見兒子和繼一人站著，一人蹲著和諧地說著話，心里高興兒子也不是那麼渾嘛，不會欺負人家小姑娘。他大步上前道：“說著話了”

突然的發聲，宋翊嚇了一跳，他爹拿著桶來干嘛了怎麼跟只鬼似的無聲無息的出現。

宋峻山提著兩只水桶走到水井邊道：“缸里沒水了打兩桶水。”說著，把桶扔進井里和宋翊如出一轍的不用井轆轤，徒手提水，力氣不比宋翊小。

如意看到這一幕，覺得自己的一個蘋果真是包子打狗。現的人在這，讓娘吹吹枕邊風，不愁沒人修整房屋，求宋翊作什麼浪費啊。

如意向宋峻山行了個禮，抱著籃子不跟宋翊說一句話，就這麼走了。

宋翊看著遠去的如意，心里面琢磨著說的話，再看雜草橫生的四周，好像是有那麼點鬼屋的覺，剛剛他還覺得他爹像只鬼，跟這環境有莫大的關系，小可憐看他肯定也是這樣。

環境的原因，才不是因為他長得太嚇人，宋翊堅定的認為是這個原因，等他爹挑水走后，拿起家里練兵用的刀，三下五除二砍掉了井邊的雜草。想到小可憐聽說要種上點花果什麼的，去柴房找來鐵鍬，順便把地也給翻了。

月上枝頭，華初上，宋翊翻完了井邊，又去翻進大門兩邊的院子，后花園，幾別院，最后他爹的住的那方院子都給翻了。最后還有小可憐住的院子，他怕萬一醒來嚇著怎麼辦猶豫了會沒踏進去，看天邊魚肚發白，天似要亮了，他放好鐵鍬，洗了把臉直奔郊外軍營。

第二日，如意起來走到前廳，見宋峻山拿著鐵鍬在院子里翻地，心想：娘的床頭風可不是一般的強悍，男人怕是天沒亮就起來翻地，真夠聽話的。

宋峻山哪里是起早翻地，他早起鍛煉，開門就見外面雜草叢生荒涼的院子，一夜之間全翻出新土，再去前院，空氣中還彌漫著新土的清香。

家里進賊了鎮國公府是前朝一個位高權重王爺的府邸，以前還傳言過這院子里埋的有銀子。這般想，宋峻山拿著鐵鍬去翻過的地方翻，說不好還真能翻出什麼值錢的東西。

正巧，這一幕被如意看到。后來江瓶兒問起此事，宋峻山怕擔心，不提家里進賊的事，問他便應下是自己翻的，暗自想：家里多了眷是不是該找幾個護衛看家私下里他找了幾個都覺不合適，這事就這麼拖著，平時睡覺的時候就留了個心眼，不敢睡得太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