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樸的牌門下,王氏子弟一共還剩下九人。

柳清音抱著劍獨自站在一邊，目微冷，遙著在漆黑的虛空之中泛起明亮芒的白玉臺。

從這樣遠的地方去,只能看清兩個人的廓。

秦云奚折返回去之前曾待過，說若是他沒有回來的話，只需要依著自己的本心繼續前行，耐心與王氏眾人周旋,最終必能得到荒川的傳承,以及至寶虛實鏡。

只要得到虛實鏡,便多了一重強而有力的保障，有心想逃的話,這世間無人能傷得了的命。

秦云奚去得急，并沒有細說。

理智上,柳清音已信了他八，但上,一也不愿信。

此刻心中的糾結又復雜,不希這個秦云奚是魏涼，因為一點也不他。

的，依然是那個魏涼。

也只有那個魏涼。

就在柳清音胡思想之時，遙遠的白玉臺上,林啾了。

走得很穩，不快也不慢。

大約一炷香之后，的影清晰地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

只見縱著靈氣，在前方組一些奇奇怪怪的形狀,有點兒像是山民們修建在懸崖峭壁邊上的木頭棧道，不一樣的是，足下是空無一的，那些靈氣在左右兩旁組了一個個三角或正方形的支架，懸在虛空之中，似是一座浮空的橋，卻沒有橋面。

的步伐不不慢，穩穩當當，一步一步從那些惟妙惟肖的靈氣支架中間穿過，踏著虛空中走了過來。

王衛之正抱著雙臂倚在牌門下。見林啾走來，他輕輕挑了下眉梢，俊朗的長目中流出一興味，視線在林啾上以及旁的靈氣上來回打了兩三個轉。

三步……兩步……一步……

“呼！”林啾長長出了一口氣，雙腳穩穩站在了青銅地面上。

之所以要結了丹才有把握闖境，便是因為這第一關。當初對荒川境起心念時，曾認真分析過自己究竟有無可能闖過所有的關卡。第一關，就是一頭攔路虎。

想要功騙過潛意識，讓自己以為那空無一的地方其實有一條路，這對一個普通人來說是很困難的，本不可能做得到。

所以只能創造一些條件來欺騙自己。

比如——這是一條玻璃棧道。在邊上用靈氣搭了惟妙惟肖的支撐架，然后把腳下空無一之當鋼化玻璃，憑著前世對玻璃棧道的記憶，放放心心踏上了虛空。

幸運的是，功過關了。

秦云奚跟在的后，眸微微閃，臉上沒有任何表。

“是怎麼過來的？”王燕之臉十分難看。

旁的男修不悅道：“理會旁人做什麼，前路定有兇險，管好你自己吧。”

王燕之大怒：“楊昭！別以為我不知道，從一開始，你就一直在看著這個人！怎麼，過來了，打了我的臉了，更你高看一眼了，是吧！楊昭，別忘記你的份！若非贅我王家，就憑你一個小小的散修，何來今日！怎麼，如今站穩腳跟了，翅膀了，想學人家納妾了是不是！”

男修環視左右，面尷尬至極：“燕之，別發瘋了！”

王燕之更氣：“不過是一個故弄玄虛的人而已，你居然為了兇我？明明就可以過來，偏要故意落在后頭弄這些七八糟的東西，不就是為了出風頭麼！你就說弄出來的這玩意能有個屁用？哎，你們說說，你們都說說！這人不就是在故意耽誤我們的事麼！”

沒著嗓門，站在青銅牌門下的人也不好假裝沒聽見。

一個年紀較大的男修清了清嗓，道：“燕之，沒必要與一個后輩計較。當務之急，是準備度第二關。”

王燕之抿抿，憤憤地站到一旁。

王氏族人中不乏好奇心旺盛者，忍不住暗暗打量林啾，心中不住地琢磨究竟是怎麼過來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架子到底能起個什麼作用？這些元嬰修士個個自恃份，不屑與一個金丹期小修搭話，但每個人或多或都開始對林啾有些上心。

在場眾人中，最驚疑的莫過于柳清音與秦云奚了。

秦云奚雖然跟在林啾后，卻毫沒看明白究竟是用了什麼手段過關的。

對上柳清音探詢的目，他只能苦笑著，不聲地暗暗搖了下頭。

就算打死這二人，他們也絕不相信林啾是什麼“心堅韌”之輩。那……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呢？

林啾知道眾人都在暗中揣測，心中有些好笑，更有些得意——元嬰又怎麼樣，大劍仙又怎麼樣？都沒見過玻璃棧道吧？！

擺出一副高深淡定的模樣，仰起臉來，打量著面前的牌門。

進這扇門，便會迎來荒川的第二項考驗。

書中關于第二關的況是一筆代過的，因為它太簡單無腦了。進這扇牌門之后，所有人都會被傳到海灘上，海中不斷有怪沖上來，只要殺死一百只海怪，得到一百枚晶核，便能在邊開啟一扇門，進第三關。

對于柳清音來說，這是最簡單，最不值一提的關卡。

但林啾件不怎麼達標，要對付一百只實力在金丹至元嬰不等的海妖，可就有點頭痛了。

正琢磨著找誰組個隊搭個伙，便見那滄桑古樸的青銅牌門在眼前緩緩開啟。

眾人魚貫而。

進第二關的人共有十二個，不出意外的話，這十二人都會順順利利通過這一關。

荒川是個好人。得道仙之后，他并沒有破碎虛空飛升上界，而是行走世間，到斬妖除魔，助人為樂，還收了無數弟子，毫無保留地將畢生所得傳授給他們。

那是一個燦爛的時代，大乘滿地走，化神多如狗。

可惜荒川最終還是殞落了，他死后，仙魔大戰徹底.發，最終雖將魔族驅到橫斷山脈以南，但人族也是實力大損，輝煌不再。

書中說，這第二關考驗的是眾人斬妖除魔的心。林啾覺得這個理由雖然說得通，但好像欠缺了點什麼。

和其他關卡比起來，殺一百只怪這樣的關卡，未免也平平無奇了些。

思忖時，眼前微微一花，還未看清變幻的景象，便聞到了濃重的海水腥味。

又又冷的海風迎面撲來，將的裳重重扯向后方。

空中黑云布，后是無窮無盡的沙灘，前是黑浪翻騰的海面。大海發出低沉的咆哮聲，像一頭蠢.蠢..的兇，預備擇人而噬。

林啾手一晃，握了琉璃赤劍，快速環視周圍。

十二個人都在視野之中，面對著這樣一片怒海，眾人神各異，或多或有些忐忑。

秦云奚低低地在柳清音耳畔代了幾句，然后反背著劍，走到林啾邊。

“要殺一百只海怪，你可知曉？”他問。

見林啾不理，他又淡聲道，“我來助你。”

林啾嗤地笑出聲：“無事獻殷勤，非即盜。秦云奚，你不會看上我了吧。”

秦云奚面一冷，背過去。

很快，風浪變得更大了。

遙遠的海平線上，仿佛有一座座小山，正乘風破浪而來。

“有東西過來了！”

王氏子弟還剩九人，其中七人果斷組了七星劍陣。王衛之依舊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隨手抱著劍立在一旁，而王寒令只顧著接上斷掉的骨頭，頭也沒抬。

柳清音神有些復雜，不想讓林啾覺得在關注，卻控制不住自己，時不時便上一。

海怪很快就來到了。都是海中常見的生，什麼啊蟹啊章魚啊，每一頭怪都有牛犢大小，通烏黑，長滿了大大小小的膿包，形狀恐怖得很。它們沖上岸來，抖落上的海水和小魚小蝦，然后呲牙咧地撲殺向海灘上的人。

這一幕也不知是真是幻。若說真，荒川本不可能擒了那麼多海怪，關在這境中上萬年。若說幻，風是冷的，是熱的，劍刺海怪上時，那以及四濺的腥臭味，卻毫不像有假。

林啾搖搖頭，不再多思。既要防備秦云奚襲，又要縱外放的靈氣挑選那些最弱小的海怪來殺，著實有些心力瘁。

秦云奚只縱著飛劍配合林啾，將近的海怪擊重傷，讓林啾來補刀。林啾每殺一只，他便隨其后，輕松地殺掉另一只——他要確保林啾始終在他眼皮子底下。

在秦云奚的幫助下，林啾輕松地擊殺了許多海怪。每殺一只，便會有一粒亮閃閃的點浮出來，懸在肩膀上方。

的肩頭很快就地墜了許多粒。

時間漸漸流逝。

一名王氏子弟殺得有點煩躁，他小心翼翼地睨著王衛之的臉，畢恭畢敬地問道，“王衛之，你可知道這要殺到什麼時候去？”

王衛之輕嗤一聲，道：“有這廢話的功夫，不如多殺幾只，免得待會兒后悔。”

這人也不敢辯駁，訕訕點點頭，繼續擊殺海怪去了。

柳清音突然開口了。的聲音很和，卻沒有被狂風吹散，久久地環繞在海灘上。

說：“只要擊殺一百只海怪，便能渡過這一關。”

“是嗎？”王氏眾人神一震。

有個目標，心中便安定下來了。

之前便有人注意到柳清音十分貌，但因為立場敵對，所以并沒有生起多好。此刻見溫友善，不由個個多看了幾眼，不自覺地放松了一點戒備。

柳清音也不多話，徑自殺夠了一百只海怪。

只見肩上懸浮的點旋轉起來，在前凝了一道散發著微的門。

毫不遲疑，抬腳踏了進去。門合攏，倩影消失在海灘上。

王氏眾人不再疑慮，開始大肆斬殺涌上岸來的海怪。

人影一個接一個消失。

很快，海灘上只剩下林啾、秦云奚、王寒令、王衛之四人，以及一只黑。

王衛之的肩頭已墜滿了亮閃閃的粒，他故意只殺了九十九只海怪，然后便退到不遠不近的地方，抱著胳膊，冷眼看著秦云奚。

雖然道破了第二關過關方法的人是柳清音，但像王衛之這樣的聰明人，卻早已看出真正有問題的人是秦云奚。而秦云奚這般關注林啾，自然也讓王衛之對提起了更大的興趣。

林啾覺到了來自王衛之的視線。

這個人的眼神很重，落在上仿佛有沉沉的質。林啾雖然背對著他，卻始終無法忽略后那極有侵/略/的注視。

真可惜，多好一男的，怎麼被柳清音迷住之后就變腦備胎小狼狗了呢？

林啾心中大搖其頭，往另一個方向去，便看見了王寒令。

他剛接完了全的骨頭，怪模怪樣地站在那里，肩膀上干干凈凈，一星粒都沒有。

林啾好心地問道：“要不要幫忙？”

王寒令抬眼看了一眼，不一個哆嗦，迭聲道：“不不不用！”

林啾被他弄得十分無語。

好像會把他怎麼著似的。

不再理會旁人，而是專心地過琉璃赤劍，將靈氣一道道凌厲的劍影，斬向乘浪而來的海怪。

不得不說，這種覺真是玄妙又神奇。

林啾玩得不亦樂乎。

又一只巨大的八足章魚撲上岸來。

海浪的沖擊力讓它在沙灘上連翻了三四個跟頭，它舞開幾條又長又粘的足須，啪啪/打著沙灘，穩住了形。

林啾發現它的上落下了無數水花，水花撒落時，無數銀白的小魚小蝦也被抖落在沙灘上。

它們無助地翕著，著子，在沙灘上輕輕蹦跶。

林啾心頭一跳，舉目四。

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