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瀅因為琢磨怎麼善後而失眠了半宿,翌日早上起來,見阿急匆匆從外進來,便喚住詢問。
阿道:「大爺一大早派人來尋過太太,請太太去上房裏跟老太太替他告假,要去江南一陣子。太太這會兒還在上房裏,著奴婢回來給大爺收拾行裝呢。」
徐瀅滿腹疑問,徐鏞莫非還真打算拖著傷往江南跑一趟?
拐到松香苑,果然金鵬他們都在收拾行李。
只不過仔細看看竟是雷聲大雨點小,包袱打了幾個,箱籠也挑了兩擔,裏頭卻是些無關要的雜。
徐鏞半躺在藤椅里蹺高著,說道:「我不過是做個樣子給他們看,讓他們相信我是真的打算去江南,等明兒我出個門,再拖著傷回來,到時再正正式式跟端親王請個傷假,眼下我手頭也沒什麼要事,王爺就是知道我沒去也不會說什麼,這事定然也就過去了。」
徐瀅大喜過,本來還糾結著為了避免衙門裏的人發現徐鏞行蹤繼而引起猜測,要不要勸說他搬出京師住上個把月再回來,這下有了他這主意,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三房這一行,府里上下都知道徐鏞要去江南探親。
徐老太太平日裏對楊氏苛薄歸苛薄,徐鏞要去探外祖母卻是不敢攔,一則楊家到底還是有份的人家,人家只是住得遠了懶得事事計較,二則是徐鏞那脾氣也知道,攔又豈能攔得住?倒還不如痛痛快放了,回頭在楊老夫人面前也落幾句埋怨。
徐鏞因為不得徐老太太的喜歡,素日也被代不必常去請安,因避免被人瞧出腳破綻來,索這次也不去親自告辭了,翌日大清早就登車出發。沒過半個時辰便又大張旗鼓地拖著傷回府,又另喚了不常請的大夫進門就診上藥,在三房楊氏自己人的層層把守下,這事也就了。
下晌徐鏞讓金鵬去衙門跟端親王說明況,徐瀅也正好將宋澈的服給他帶過去。
僉事公事房附近被宋澈嚇得外頭連蚊子都沒有一隻,宋澈悶不吭聲地在公事房看公文,聽到說是徐鏞派人來還裳,那張臉立時便又拉黑了。手奪了服便就將金鵬趕出去踹關了門,叉著腰在屋裏吭哧吭哧起氣來。
那日程笙他們的眼神令他如今一回想心裏還忍不住滴,最後搞得他連飯都沒吃就逃了回來,這兔崽子居然還敢拿這服來挑他的火?有種他就再也別到衙門來!
金鵬盯著搖搖墜的兩扇門看了片刻后,慘白著臉回了府。
他記得從前宋僉事沒兇這樣啊,他們姑娘這兩日究竟對他做了什麼,生生把他了這副德?
回府後他到底還是沒把這話告訴徐鏞,因為徐瀅代過,緒太激不利於養傷。
徐澤這裏捧著程筠兩本書琢磨了幾日,又觀察了幾日,這日終於尋到機會,在西華門遇到了程筠。
徐鏞是徐家正經的嫡長孫,並不是那麼好拿的,就算他有辦法降住他,可終歸這事不能由著他鬧,鬧開了傳出去害的可是他的名聲。可徐鏞惹了馮清秋,這頓板子又無論如何要打,否則的話他豈還敢登馮家的門?
所以他得清楚事實再來問罪,有了證據才不怕他反抗。他當然首先就是尋到程筠來打聽真相,又不能問得那麼直白,於是他先拱手笑道:「上次去貴府賀壽,並未得見小侯爺尊駕,不知道小侯爺的足疾康復不曾?」
程筠正手拿著一幅畫邊走邊看,聞言便將畫遞給後小廝,拱手回禮道:「勞煩徐大人掛記,小病而已,已經好了。」打量了他上下一番,他又含笑道:「徐大人這是有事覲見皇上?」
「不不,下剛從南三所來,正好路過此。」徐澤擺擺手,略略沉了下,他又接著笑道:「聽說那日舍侄在貴府驚擾了小侯爺,不知道可有這回事?」
程筠立時想起那鼓著金魚腮,面不改心不跳把崔嘉和馮清秋氣得哭笑不得的徐鏞來,不由笑道:「何曾驚擾?徐公子乃中人,在下十分欣賞他。不知道大人何以有此一問?」
徐澤忙道:「沒有就好,沒有就好。下也是聽子說舍侄無狀,當著小侯爺的面給了馮姑娘難堪,心想此子驕橫無禮,也不知道有無衝撞小侯爺。若有的話,下也好在此賠罪。」說著他深施了一禮,而後直起腰,又說道:「不過,不知舍侄如何會闖到小候爺所在之去?」
程筠不以為意地笑道:「一點小事而已,馮姑娘要面子,談不上難堪。令侄也並非隨意闖,他是奉了小王爺的命過來拿書解悶,正好趕巧就遇上了。徐大人不必耿耿於懷。」
徐澤聽到程筠輕描淡寫為徐鏞開已是一驚,再聽到徐鏞原來是為宋澈去程筠那裏拿書更是一驚——不會那麼巧,那兩本書剛好就是徐鏞要拿給宋澈的吧?
「徐大人?」程筠看他半日未語,輕聲喚道。
他回了神,忍著額頭的汗又問道:「下可否多問一句,不知道舍侄給小王爺拿的是什麼書?」
程筠眉頭不著痕跡地了,但他仍是禮貌地答道:「只是兩本茶經,我給的。有什麼問題麼?」
徐澤額角都有汗冒出來了,連忙道:「沒有沒有,下就是好奇而已。」說完打了個哈哈,一面掏帕子去拭臉上的汗。
程筠定睛看了他兩眼,也沒再說什麼,揚揚走了。
徐澤站在風口裏,額上後頸的汗卻仍在往外冒。
徐冰拿回來的那兩本書既是宋澈讓徐鏞去拿的,那就是說不是的了?可既然是宋澈讓他去拿的書,又怎麼會在徐鏞手上?而且他還沒有打算立刻歸還的意思,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不是在程筠手上「」的,而是在宋澈手上「」的?
可他偏偏去兩本書又是什麼意思!
可若不是的,難道還會是宋澈給他的?
這萬萬沒有理由!
大梁的侍郎大人為了這兩本書,忽然到力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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