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來得晚,走得卻早。
當放映廳燈亮起,男生便起了。
他朝後門走,守在門邊的禮儀小姐指路引他出去。
由始至終,除了那不期然的一次對視,男生沒有再看過嚴暖。倒是嚴暖回頭看了一會兒,直至背影徹底消失,才收回目。
很快經紀人閆穗和兩個助理就過來,帶離開現場。
出了放映廳,便是長/槍短炮閃燈對著拍個不停,記者們你爭我搶毫不相讓地拋出一個個問題。
在戰場上,沒有士優先的紳士法則。
面對攝像機與話筒,嚴暖只是淺笑,卻不回答。
不是主演,臺詞總共一句,來參加首映禮已是提攜新人,給公司面子,再沒有幫片方免費宣傳加熱度的義務了。
相比於嚴暖這端的熱鬧,還留在放映廳、專程留了時間給記者採訪的兩位主演就顯得備冷落了。
姜姜咬著,心底委屈,看向放映廳外面的目里還摻雜著些許嫉妒。
一旁演過不戲的老油條男主不聲曲起手肘撞了撞,提醒別做出這幅樣子。
姜姜的視線仍是黏在嚴暖上,好一會兒,才不甘地收回目,臉上勉強掛起笑,只是心裡,還是難得。
明明……才是主角啊。
垂下的手握拳,泛著白。
而另一邊,嚴暖在經紀人助理還有聞訊而來的安保人員保護下,終於突破了記者的包圍圈。
***
坐到車上,阿星把水杯遞給嚴暖,就著吸管吸了點。
恍然想起剛剛那個男生,喝水時上下滾的結……有點青,還有點。
背靠著枕,似是打算閉目休息。
可顯然,閆穗不會給這個機會,開口便是帶了些許興師問罪的意思,「小暖,聽桃子說,你剛剛讓下車了?」
桃子坐在一旁低頭不語。
被丟在馬路邊后,便打了表姐閆穗的電話、
閆穗正忙完手頭新人接的事要去接嚴暖,聽桃子這麼一哭訴,心裡頭上了點火氣。
嚴暖這一兩年脾氣越發見長了,眼看著攀上高枝要走人,連的面子都一點不給。
閆穗這麼質問,嚴暖也沒有答話的意思,只屈手,打量自己新做的腮紅甲。
氣氛有些尷尬。
閆穗一腦兒問完,才意識到自己口氣不大好,在這好聚好散的當口,這些話實在不該說。
沉默了一會兒,閆穗便放了聲音,「我不在邊照看著,總喜歡闖禍,小暖你別介意。」
嚴暖這才若無其事地回了句,「我不介意,來與不來都只剩兩三天了。不過以後跟別的藝人,不知道能忍多久。」
嚴暖這話說得一點都不客氣,閆穗和桃子臉都不大好。不過也沒說錯什麼,眼高手低,天生不適合幹這一行。
桃子在閆穗的眼神示意下,道了個歉,「嚴暖姐,對不起,是我錯了。」
嚴暖沒吭聲,也不接話。
桃子便討好地遞上一杯熱的式,是嚴暖最喜歡的那家,嚴暖也不接。
氣氛再次陷尷尬。
阿星邊開車邊出聲打圓場,「剛剛試鏡結束不是喝過嗎,咖啡喝多了上火。」
桃子有了臺階可下,忙不迭點頭,「對對,喝多了容易上火。」
人天生就有欺怕的本,不說話的時候,人家就覺得是縱容,真正不客氣了,反倒眼上來。
此時嚴暖才不輕不淡地說一句,「先放著,等會喝。」
見嚴暖沒有再追究的打算,桃子鬆了口氣,想撿點好聽的奉承奉承嚴暖,即便以後不再跟嚴暖,但還是明白一個道理: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桃子很快便起了話頭八卦,「暖暖姐,剛剛出來的時候,你有沒有看姜姜的眼神,真是服了……」
嚴暖漫不經心地撥著頭髮,也不知在沒在聽。
不過桃子倒是說得繪聲繪,「……真當演藝圈是家呢,誰都要捧著當小公主,那樣子也不知道是想做給誰看,沒有嚴暖姐你去客串一把,這電影哪有什麼話題度。」
說到這兒,桃子嗤笑了一聲,「也不知道公司捧做什麼,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
一路狂堵,桃子這八卦倒是說得不錯,車裡至不是一片死寂。
-
今天沒有活了。
阿星先把嚴暖送回去,而後將閆穗桃子送到公司,自己又折返,回了嚴暖家。
阿星敲門時,嚴暖正卸完妝,換了一真睡。
懶洋洋開完門,嚴暖自玄關了一把鑰匙扔過去,「以後自己開。」
接到這把鑰匙,阿星竟莫名有些。
知道,嚴暖是個很沒有安全,防備心也特別重的人。
閆穗做了五年執行經紀,來家都要規規矩矩敲門,自己不過當了三年助理,竟然拿到鑰匙了。
嚴暖沒注意阿星的自我,拖沓著步子窩回沙發,手上還抱著一個平板。
懶聲道,「今天我看了自己那段戲,還可以。告訴里元那邊,點映之後,通稿可以發了。」
阿星坐到對面,小聲提醒,「里元那邊做的模板是國民初。」
「國民初……」
嚴暖慢悠悠地念出這四個字,末了給出評價,「可以,就用這個。」
阿星默默點頭,「那…要順帶提一下姜姜嗎。」
「不用了。」嚴暖輕哂,語氣很不在意,「桃子有句話倒是沒說錯,爛泥扶不上牆。」
一個新人,卻沒有做新人的本分。連出通稿都不想拉踩這種人,省得給人熱度。
阿星默默吞聲,記下嚴暖的代。
正在此時,阿星的手機開始嗚嗚震,掏出來一看,面上很快染上一層,臉開始迅速升溫。
嚴暖挑眉,只略看了一眼,便起去煮咖啡。
知道是在給自己時間,阿星趕忙走到窗前,小聲說起電話。
等嚴暖端著兩杯咖啡回到沙發這邊時,阿星也剛好結束通話,有些小心虛地把手機放回口袋。
嚴暖沒抬頭,只低聲問,「有約會?」
阿星「嗯」了聲,「他約我去跑步。」
嚴暖撐著腦袋輕笑,「你男朋友真有趣,次次都是約你跑步,話說回來,你們這些小現在都流行健康約會?」
阿星更窘了,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嚴暖不再調侃,從屜里拿出支自己的同款手機遞了過去,「既然你去跑步,那就帶上吧,跑完了給我發個截圖就。」
阿星點點頭,這種套路已經一清二楚,不需要再多加代。
坐下來把咖啡喝完,才打算離開。
「嚴暖姐,再見!」
阿星背著包,在門口跟嚴暖道別。
嚴暖倚著牆壁點頭,打算看著上電梯再關門。
就是看著電梯數字跳躍的那一個瞬間,突然想起,今天在首映觀禮上見過的那個男生。
「對了——」
阿星正準備進電梯,聽嚴暖還有話要說,忙按住電梯回頭。
「你知不知道,今天首映觀禮,我右邊那個座位是誰的?上面沒有名字。」
阿星回想片刻,搖了搖頭,神略顯迷茫,「不知道……不然我去查一下吧。」
嚴暖不知想到了什麼,微微垂眼,只輕聲道,「那算了,不用查了。」
等阿星離開,嚴暖嘆了口氣,趿著拖鞋往落地窗走。
窗外是帝都不夜的燈火。
剔玻璃映出霓虹,也倒映著的側臉。
靠窗,眼底的緒看不分明。
一個人呆著的時候,總能回想起很多事。
年時院里男孩兒爭相討好;養父母在眾多小孩兒當中一眼看中,穿著公主踩著紅小皮鞋離開福利院的那一刻,是這一生中最風,最值得銘記的時刻。
還想到些別的事,比如那一個個漫長孤寂的黑夜,又比如那冰涼的手刀,亦或是那一年下雪,冷風刺骨。
再往後的,就不願意回想了。
茶幾上的咖啡已經冰涼,嚴暖走回臥室,打開櫥,看著滿滿當當的服包包,心裡好了一點兒,撥開一排長,找到被掩住的保險箱。
——金條在,現金也在。
提著的心終於在此刻安定下來,什麼都靠不住的時候,至還有錢。
抱著金條傻坐了一會兒,阿星發信息來了。
打開微信,將阿星的跑步路線圖保存下來,給地點打上馬賽克,又從相冊里挑了張沒發過的運裝自拍以及一大桌子菜的擺拍,一齊發了微博。
嚴暖:吃多了,跑個步,消化消化。
附圖三張。
微博發送完畢,大批以秒速到達戰場。
路人一:人還運,羨慕,哭唧唧。
路人二:向神學習,明天也開始跑步!
路人三:不愧是我的元氣小仙,給你比哈特,麼麼噠。
路人四:我暖最,不接反駁!
路人五:羨慕我暖吃不胖,當然也要和我暖一樣好好運啦啦啦~
看了會兒評論,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忽而切換至另一個數為2的微博,發了另一條狀態。
「心不太好,運之後好多了。」
發完,抱著一小盒金條躺倒在床上。
謊言只有你把它當真,別人才會把它當真,公眾平臺里,怎麼會允許真實緒外泄?有些話,適合藏在心裡。而有些話,適合說給別人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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