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塵對此毫不意外。

蠻族遭遇寒冬，生存環境和資源被大幅度，他們傾舉國之力，想要佔據相對溫暖富饒的北境。

但鎮北王用兵如神，不但沒有丟失一寸領土，反而徹底打散了蠻族的氣運，如此功勞，若是不賞，天下人如何看待武景帝？

可要是賞，論份，鎮北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論財富，鎮北王坐擁北方，王府奇珍異寶無數，論權利，三十萬兵鐵騎震懾天下，還能賞什麼？

難道把自己屁下那張龍椅賞賜出去？

武景帝現在是被架在了火架上，賞也不是，不賞也不是。

「小師叔，你說朝廷該如何辦？」

難得能和陸塵聊聊，杜元春便多問了兩句。

陸塵想了想，說道：「也並非沒有辦法，無法賞賜鎮北王，那便賞賜鎮北王世子，在北境給予封地、爵位和兵權。」

推恩令。

就是不知道大武朝廷有沒有人能想出來。

杜元春聽罷，皺眉思索了半晌，出不解之：「應該不會吧，一個鎮北王已經讓朝廷頭疼的了，若是在出一位，天下豈不是要了嗎？」

陸塵輕笑一聲，並未過多解釋。

他拒絕了杜元春的邀請，沒有去紫霄大殿參加熱鬧，繼續修行。

現在武景帝被架的有多難，事後的報復便有多激烈，而報復的對象，正是自己這個真正的鎮北王世子！

杜元春知道陸塵不喜那些場面，沒有再堅持，拱手告辭。

……

紫霄大殿。

清微道長見杜元春獨自一人回來，並不覺得意外，輕笑道。

「陸師弟的格和你不悔師叔如出一轍，能讓他們心的，也就只有修行了。」

杜元春訕訕一笑，而後正說道：「不過小師叔倒也好說話，他得知朝廷如今的困局，說可以賞賜鎮北王世子，在北境給予封地，爵位和兵權。」

清微道長稍稍一愣。

他思索了一番，搖頭道：「那位世子還未年，便已經被稱作是麒麟子，在北境深得人心，陛下不會養虎為患。」

說到這兒，他嚴聲告誡：「日後還是談論些朝廷之事，人多眼雜，如今江湖中遍布朝廷的探，，須知禍從口出！」

杜元春抱拳拱手：「弟子謹遵師尊教誨。」

「嗯，去吧。」

杜元春離去，清微道長看著熱鬧的紫霄大殿，眉宇間有這說不出的憂慮。

北境戰事平息，陛下和鎮北王之間的矛盾更加無法調和。

南方武林將為對付鎮北王的一把利劍，武當該何去何從？

……

大武京城，皇宮。

武景帝穿金底龍袍，頭戴輕巧帝冠，面容威嚴，端坐在書房中，翻看著堆積山的奏摺。

哐當！

突然，武景帝重重的將手中的奏摺摔在桌上，怒斥道：

「朝堂上下，文武百，這麼多人連該不該賞都說不清楚，朕養他們何用？」

周圍服飾的宮太監連忙跪伏下來，聲高呼：「陛下息怒。」

這是，一華服的李朝景弓著子，邁著小碎步走進書房，恭敬道：「陛下，新科狀元曹子瞞求見，說是有良策。」

武景帝皺著眉頭，道：「宣！」

片刻后，一名意氣風發的青年進，不卑不的行禮：「微臣參見陛下。」

武景帝沒了先前的憤怒，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

道：「免禮。」

「你深夜宮，是為了如何賞賜鎮北王之事嗎？」

曹子瞞應道：「是。」

武景帝大袖一揮，半倚在龍椅上，道：「那卿認為如何？賞？還是不賞？」

「陛下。」曹子瞞先是拱手施了一禮，而後才開口，語氣篤定，聲音鏗鏘：「臣以為，該賞！」

武景帝瞇了瞇眼。

曹子瞞朗聲說道：「北境一戰，蠻族元氣大傷，十年無法犯我邊境，鎮北王是立下了天大的功勞，必須賞！」

「若是不賞，天下人豈不認為陛下有兔死狗烹，鳥盡弓藏，敵破臣亡之意？」

李朝景眉頭一豎，尖著嗓子怒斥：「大膽！」

武景帝了手，示意他繼續。

曹子瞞擲地有聲，道：「所以陛下該賞，不但要賞，還要大大的賞，昭告天下的賞賜！」

繼而，他話鋒一轉，「不過，不是賞賜鎮北王，而是賞賜鎮北王世子！」

武景帝的子稍稍直了直。

曹子瞞朗聲說道：「臣以為，賞賜鎮北王世子，其利有三。」

「第一，自古以來，臣子有功當賞，有罪當罰，賞賜鎮北王世子，天下士子百姓都會知道陛下是個賞罰分明的千古名君，收攏人心，尤其是北境的百姓，利在陛下。」

「第二，鎮北王坐擁三十萬兵，盤踞北境，朝廷卻無掣肘手段，陛下可依照皇子規格，冊立鎮北王世子爵位，封地和兵權。

依據太祖祖訓，未年的皇子在就藩前，需在國子監就學，陛下便可明正大的召鎮北王世子京，當做質子，其利在陛下。」

「第三，鎮北王世子在京城，陛下可教化，可收攏，日後就藩便能夠分化鎮北王的封地，兵權，逐步化解北境危局，其利在陛下。」

「有這三利，陛下為何不賞賜？」

說完，曹子瞞俯首跪拜，高呼道：「臣懇請陛下，下旨封賞鎮北王世子！」

武景帝已經坐直，眼中閃爍，彷彿年輕了幾歲。

他站起來，將曹子瞞扶起，朗聲笑道：「曹卿所言，句句振聾發聵，不愧是我大武的狀元郎，快快請起。」

「李朝景！」

「奴才在。」李朝景連忙上前。

武景帝道：「傳旨，即日起，曹子瞞升任禮部侍郎，全權擬定封賞鎮北王之事，可便宜行事，任何人不得干涉！」

李朝景低眉垂手：「奴才遵旨。」

曹子瞞再次跪伏：「臣，謝陛下隆恩！」

「哈哈哈哈，曹卿不必多禮，你可替朕解決了一件難題啊。」武景帝開懷大笑，道：「那鎮北王世子京之事，也一併由你主持，不可怠慢！」

曹子瞞接旨后，君臣二人閑聊了幾句，便告退。

在曹子瞞走後，武景帝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凝固，變得面無表，淡淡道：

「李朝景，查一查這曹子瞞的來歷，任何蛛馬跡都不要放過。」

李朝景恭敬應了一聲。

他知道自家這位陛下生多疑，要查曹子瞞，便意味著要重用對方。

「你覺得，這位狀元郎的計策如何？」

李朝景想了想，道：「以賞賜之名，分化鎮北王的兵權，封地，同時給了朝廷掣肘鎮北王的把柄，可稱得上是一大謀！」

武景帝眼中閃過一抹危險的芒，淡淡道：「但這個謀，卻有一個致命的破綻！」

李朝景尖聲尖氣道：「奴才愚鈍，還請陛下賜教。」

「武當！」武景帝回過頭來，居高臨下的俯瞰著他，「假的，終究是假的，只要鎮北王穿他的份，那假世子便沒有任何可利用的價值。」

「所以，要想讓這一謀變得無懈可擊，那真世子，就必須死！」

書房的溫度驟然降到了冰點，李朝景子輕，低聲道：「奴才明白了。」

「武當那位真世子，如何了？」

李朝景恭敬道：「先前讓紫妖道前去試探，此子實力，怕是已經突破四品了！」

「嗯？」武景帝眉頭皺了皺。

「奴才猜測，他進境如此之快，很有可能是接了紫竹劍神的傳承。」

「紫竹劍神？」武景帝回憶片刻，道：「十二年前以一品境界斬殺藏劍閣老祖的王不悔？」

「正是。」李朝景說道：「當年紫竹劍神殺了藏劍閣老祖后，便銷聲匿跡，如今看來，是回歸武當了。」

武景帝點了點頭，重新落座，沒有言語，開始翻開桌上的奏摺。

許久之後，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抬頭道：「朕聽七皇兒說，藏劍閣到現在都還在尋找王不悔的蹤跡？」

李朝景笑著附和道：「七皇子和百花閣閣主定親，而百花閣是江湖上消息最靈通的報機構，七皇子所言，多半是差不了……」

說到這兒，李朝景臉上笑容驟然凝固，立刻俯首：「奴才知道了。」

武景帝隨手將奏摺扔掉，依靠在龍椅上，閉目養神：「朕累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