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萌把發圈倒出來，放在手心，看得出發圈有一些年歲，但是很乾凈，有約的清香氣從上面飄進鼻腔里。

好奇起來，右手食指和拇指輕輕將發圈捻起來，放到眼前仔細觀察。

貌似沒什麼特別的，這種單調的黑基礎款滿大街都是。

正盯著發圈滿腦子疑。

啪嗒，辦公室的門突然一聲響了，顧小萌嚇了一跳。

「遭了，莫不是顧戰橋那個傢伙回來了。」

顧小萌心中一驚，趕把發圈塞進剛才的牛皮紙袋，又小心將繩子系好，然後迅速整理散落一地的東西。

剛才那個袋子是夾在哪個文件袋又不小心落的，現在已經無暇顧及，要是被老哥看見此此景，那個潔癖狂和強迫癥一定不會給好臉看。

腳步聲越來越近，顧小萌不管三七二十一，將所有的東西胡一塞，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開腳邊的一個柜子，將所有的東西一腦扔進了柜子，然後右腳一踢，迅速將櫃門合上。

腳步聲停了下來，顧小萌趕在臉上堆起一個天真的微笑，裝作若無其事地站起，向屏風那邊看過去。

只見那個影在屏風短短站了一站，似乎還躊躇了一會兒。

顧小萌整顆心都懸在嗓子眼，又出右去確認腳邊的柜子，應該關了，東西大概不會突然掉出來。

的右腳還沒站穩，屏風拐角卻突然邁出一條修長白凈的，腳上的金細皮靴在黃昏的影里爍爍閃。

還沒等顧小萌反應過來，錢婉的俏麗姿已經完全映進的眼簾。

看見辦公室的人竟是彼此，雙方均是一驚。

錢婉顯然沒料到顧小萌這個小丫頭片子竟然在這裏，心設計的笑容弧度還掛在邊，學習了很久的眼波流轉也才第一次施展，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管理匠心獨運的表。

顧小萌則覺得眼前的人態橫生，有種說不出的做作勁兒。

短短對峙了有半分鐘。

雙方幾乎同時開口，「你怎麼在這兒？」

顧小萌顯然對錢婉質疑自己的口氣很是不滿，兩手一叉小細腰，滿口傲，「嘿？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吧？」

錢婉看眼前的丫頭片子一副咄咄人的樣子，就氣不打一來，正發作，可是話到邊又生生忍了下去，這不是第一次在這個小丫頭面前忍氣吞聲。

有時候想想，錢婉竟然因為認識了顧小萌從而明白臥薪嘗膽這個詞的含義也是夠諷刺的。

錢婉向來都是別人眼中的小公主，家境顯赫，績優越，長相，雖然格有些任刁蠻，可是也並非胡攪蠻纏的俗人。

出商業世家，有絕佳的經濟頭腦，從來不是腦子一熱不管不顧的主，對於自己人生的規劃，績的提高，的經營，材和面容的管理都是極為苛刻的。

在很小的時候就隨媽媽和小姨出各種容院，也從很小就參加各大秀場，走秀、看秀不在話下，家中歐日韓的時尚雜誌永遠都是最新的，服、包包、鞋子、各種飾品也從來都是當季大熱。

就連表管理，步態走姿也是從小培養，優雅中的緻和自信讓走到哪裏都是最亮麗的那抹彩。

兩家公主狹路相逢，不拼個你死我活，那多無趣。

可是，轉念錢婉又想，「算了，不跟眼前這個小丫頭片子一般見識。」

顧小萌見錢婉不說話，還出一副懶得搭理的神，就很沒好氣，道，「你又來找我哥吧，我哥不在。」

錢婉眉一挑，不以為然，「我知道，我看到了。」

「那你還不走啊。」

「不走啊，我等他。」錢婉邊說邊走到落地窗前的沙發邊上，優雅地坐下。

顧小萌撇著，翻白眼，正大聲聲討。

一個低沉的男低音卻傳了過來，「小萌，你怎麼說話呢？」

是顧戰橋，不知什麼時候顧戰橋已經走了進來。

顧小萌見顧戰橋上來就批評自己，很是不忿，「本來就是嘛，你沒在，我不應該問走不走嗎？」

「是我讓你錢姐姐來的，我還沒問你呢，你這個點怎麼沒在家，卻溜進我辦公室。「

「我······」顧小萌還想再解釋，卻被顧戰橋所打斷，「行了，你先出去吧。」

顧小萌見顧戰橋竟然對自己下了逐客令，很是生氣，看一眼坐在沙發上的錢婉，只見錢婉右手悠然地著左手的甲，一副得意的神。

「哥~」顧小萌又賭氣又撒嗔怪道。

「好啦，你先出去，哥哥跟錢婉姐姐有事要談。」

顧小萌見顧戰橋神莊重，只好撅著，一跺腳，哼唧一聲，沒好氣走了出去，後的玻璃門咣當一響。

「小萌還真的一點都沒變啊。」錢婉站了起來，然後倚在落日餘暉映照的落地窗上，輕輕將耳邊的長發別到耳後，知道，從顧戰橋的角度看此時的，那映他眼簾的一定是自己絕的夕剪影。

可惜，顧戰橋本沒有看過來，只是漫不經心道了一聲，「是啊。」就徑直坐到了辦公桌前，眼睛盯著電腦顯示屏又輕道一聲，「你先等一下，我先理一個事。」

錢婉有些失，但是卻沒有彈，只是靜靜地著他，看著他眉頭鎖，神認真，覺得賞心悅目極了。

這是冬日的傍晚，知道窗外枝丫禿漆黑，風冷寒，一派冬日肅殺的凄冷。

可是，現在，在顧戰橋這方落日斜暉輕籠的辦公室，只有他們兩個人，安靜地、無人打擾地著二人時。

覺得此時此刻的氛圍好得像二十年前與他初見的那個午後。

當時的因為找不到最心的芭比娃娃而哭得滿眼是淚，一個小男孩不知什麼時候輕輕走到邊，遞給一個變形金剛，語氣和地說，「給你玩這個。」

只記得當時的自己哭得歇斯底里，神經乖張，就沒好氣地將男孩手中的變形金剛一個撥弄，「誰稀罕你的破玩。」力氣很大，金剛摔落在屋角，碎了一地。

男孩眼中迅速蔓延著震驚的神，他趕忙跑過去，跪在地上，去撿碎落一地的金剛片，他小心將斷裂的部分挨個撿起來，放進小小的手心，又跪在原地，試圖將壞掉的部分拼湊起來，可是太難了。

男孩抬頭，怨恨地蹬著坐在不遠還在耍小子的，碩大的淚水在男孩的眼眶中盤亙，他傷又倔強的委屈讓小小的錢婉心中閃過異樣的緒。

好像就是那一瞬間，的心靈升騰出一種做愧疚的緒。

後來小男孩將滿地的碎片裝進口袋，頭也不回地抱著殘破的金剛跑出了屋子，他沒有哭出聲，只是一滴眼淚劃在臉頰上，男孩的神灼傷了，看得呆住了。

那也是錢婉第一次，為自己魯莽的行為而到愧疚和自責。

多年了，都想跟那個素昧平生的男孩說聲抱歉。

可是後來的後來，很久很久沒有再遇到他，忍不住問媽媽，媽媽卻說，叔叔帶著男孩去另一個城市生活了。

直到十年前，在那個炎熱安靜的初三自習課午後，一個桀驁不馴的男孩將一摞書重重地摔在辦公桌上，然後又滿臉不屑地走出教室，才在全班的錯愕中認出了他。

那一瞬間如電火石、晴天霹靂，當全班的人都震驚於初次見面的同學竟如此英俊桀驁、出其不意時。

卻激得如故人重逢般想立刻衝過去，問，你是顧戰橋吧。

認得他，即便他的神已經從小時候的善良委屈變年的桀驁張狂，但還是能清晰地從他倔強的角和漂亮的眉眼中認出他。

後來他的確在班主任張老師的介紹下，在黑板上大筆一揮，寫出顧戰橋三個字，作為自我介紹。

錢婉只記得那個初三的下午，魂不守舍地盯著第三排坐在易心濃旁邊的那個男孩的背影，很久很久。

真的很想走上前去問他，「你還記得我嗎？那個摔落一地的變形金剛後來修好了嗎？。「

也很想對他說，」對不起，當年，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摔壞你的玩的。

可是，忍了一個下午都沒敢上前。

就這樣，一忍再忍，又是十年。

那句抱歉遲遲說不出口，每次話到邊都被咽了下去，難以啟齒，愧難當。

雖然後來他們做了一年的同班同學，雖然後來他們一起去英國讀書，雖然現在他們正共一室。

有時候，錢婉會想，自己到底為什麼會一直對顧戰橋念念不忘。

是遲遲沒有對他道歉而引發的某種執念？

是？

是他啟迪了自己心中從未有過的愫？使一瞬間開始注意邊人的緒，不再是個以自我為中心的小孩？

是什麼，不懂。

現如今，已經不想再去懂。

他，只要自己著他的姿態，不管自己他到底出於何種理由，也不管他的姿態是否得，都會一直著他，一直。

錢婉靜靜地盯著眼前這個在辦公桌前認真翻閱文件的男孩，只希時能夠慢一些，再慢一些，或者，乾脆停下來，讓能來得及閉上眼睛，細細品味，然後將此此景一幀一幀地刻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