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心濃覺得周遭寂靜，只有偶爾的車輛劃過路面，呼嘯聲由遠及近，然後消失。

深吸一口氣，覺得有溫暖的氣息氤氳在四周，有寬厚的服蓋在上。

依舊閉著雙眼，只是換了個方向歪歪頭，隨後又朝下拱了拱，將整張臉埋在大下，覺得踏實又安心。

好像有人輕輕掀了一下蓋在臉上的服，有黃的打在眼皮上，一陣暖調的亮，又朝下拱了拱，像一隻被驚擾了冬眠的雪兔。「別~」易心濃瞇著眼，聲音慵懶。

對方聽聞，便停下手中的作。

四周又安靜下來，依舊閉著眼，覺自己置於一個溫暖的樹之中，外寒風呼嘯、雪花凌，卻對橘的小窩構不一點威脅。又迷迷糊糊睡著了。

彷彿又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是個夏日午後，窗外的白楊葉在風中嘩啦啦作響，窗簾兒也被午後的熱風一下下掀起，場上籃球撞·擊籃筐的聲音和男孩們興的歡呼聲時遠時近。

同學們吃過午飯回寢室的回寢室，趴著睡的趴著睡，看了會兒后桌生藏的《十七歲的夏天》，沒多久就開始頭腦昏沉。

同桌還沒有回來，將書合上，側臉枕著胳膊沉沉地睡了，夏日的午後，風扇疲地在頭頂轉圈，本沒有什麼涼風。

汗水濡·了的頭髮和胳膊，被的粘膩熱醒，睜眼想調整一下睡姿，眼前卻是一張著的大臉，看到睜開眼，馬上興高采烈地指著留下的一灘口水大聲嚷嚷：「走過路過大家不要錯過，學霸易心濃牌口水，歡迎圍觀。」

「請問您的口水怎麼賣？多錢一兩啊。」一張賤兮兮的調皮臉。

「你……缺德鬼，大壞蛋。」易心濃狠狠罵了一聲。

好像聲音太大了，猛然坐起，蓋在上的服也被從夢中牽扯的激緒落到一邊。

還有些迷糊，怔怔地，像每一個早上被鬧鈴吵醒后的五分鐘，癔癔癥癥，分不清東南西北。

這時候，一個聲音，緩慢地，幽幽然在耳邊響起，「怎麼了？」

易心濃聞聲扭頭，看到男人，便沒好氣朝他一陣嚷，「都怪你！你最討厭了！」說完便又拿起服蒙在臉上氣鼓鼓地躺下。

真的氣壞了，什麼人嘛，哪有男生指著一個生午睡不小心流在課桌上的口水來隨意取笑的，還讓全班來圍觀？

可是就在這頃刻之間，易心濃卻一瞬間全沒了睡意。

什，什麼況？怎麼旁邊坐著他？做夢做傻了？

有些疑慮，想探出頭一看究竟，可是又彷彿缺乏了某種勇氣。

將臉深深地埋在服下面，腦袋轉得飛快，迅速回想著從餐廳出來后的一個個場景。

吃飯，喝酒，跳舞，好像還吐了···之後就坐電梯？然後，後來的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眼睫因為不安在服下面撲撲閃著，與服接，有微小而急促的聲。

「不憋得慌？」平地一驚雷。

果然···這次易心濃真的徹徹底底醒了。

沒回答。

「嗎？」對方又詢問道。

易心濃依舊沒有回應。

對方看不彈，便將車速慢了下來，順著路邊緩緩停下。

「我知道你已經醒了，起來喝點水。」是杯蓋擰開的聲音，接著外面又陷一片安靜。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彷彿整個世界都在等待的的回復，但易心濃卻只聽得到自己心臟擂鼓般作響。

空氣中漫過一蓋彌彰的尷尬。

易心濃心想算了，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將蓋在頭上的服一把掀開，出了一整張俏可人的臉龐。

微黃的車打在因為憋氣和赧而微微泛紅的臉上。

定定地盯著車的男人，眼神中帶有一賭氣，似乎還在埋怨他在夢裏當眾嘲笑睡覺流口水。

顧戰橋看著眼前這個一臉怒氣的人，只見額前蓬鬆的細發糟糟的，眼睛亮晶晶的，又微微發紅，看上去像只溫的兔子被人從睡夢中撓醒，帶著憨的起床氣。

他被盯得耳朵有些發紅，懸在手中的水杯竟然一時間忘了該放在哪裏。……

「剛才在罵誰？」

易心濃一怔，馬上沒好氣道，「當然是你啊！」

「嗯？」顧戰橋有點發懵。

「我夢到午休你又指著課桌上的口水讓大家來圍觀。」

易心濃口而出，可是說完立馬就後悔了。

往事隨風，早已十年之久，怎麼能告訴他，他再次出現在了自己夢中，不對，是一直都在自己夢中。

顧戰橋一怔，眼中瞬間閃過複雜的緒。

他將手中的水杯卡在杯架上。

忽然，一個俯，猛然湊了過來。

易心濃被嚇了一跳，整個人往後，卻怎麼也躲不過對方倒似的氣息，被整個籠罩在他的影之下，熾·熱的鼻息噴在的人中上，鼻尖上，有點燙，有點。

電火石，分外張。

顧戰橋卻全然不顧易心濃的瑟，神幽然地在易心濃的臉上逡巡，一圈又一圈，最後定在的邊。一不。

車的暖氣悄無聲息地蒸騰著，暖得人又燥·熱了幾分。

可是顧戰橋卻忽然角向上，勾出一個壞笑來。

易心濃不明所以，對方卻突然抬起手，在的邊輕輕抹了一下，隨後低頭捻了捻，又將手指懸在空中，語氣不無調笑道，「果真，咱們學霸多年不變，睡覺還在流口水。」

易心濃看了一眼顧戰橋的手指，車燈映照下，亮晶晶的手指彷彿在對發出嗤笑。

此時更加赧，拉起車上的紙猛角。

顧戰橋則一臉得意，直起，發車子。

「停車。」易心濃著臉又氣又惱。

顧戰橋沒有理會，笑意還懸在眼梢，像極了十年前那個悶熱的午後，他一臉興地招呼大家來參觀口水的場景。

易心濃見他分外得意，瞬間惱怒，「我說停車！」

顧戰橋隻眼盯前方專心開車，對易心濃的生氣充耳不聞。

一種被嘲笑被忽視的屈辱又升騰出來，鬆開安全帶，直起子，幾乎氣急敗壞地去拉門把手。

顧戰橋見狀，趕忙剎車，車子在國道上發出尖銳的剎車聲，「吱」一聲，劃破了臨近午夜的沉寂。

易心濃不管車子有沒有停穩，也不管是否停靠在邊，決心已定，就是一頭十頭牛都拉不回去的倔驢。

「後面有車」，顧戰橋一把扣住易心濃已經拉開車門的手，將車門扣住，又將易心濃鬆開的安全帶重新幫扣上，「你怎麼還是這麼倔？」

易心濃哪管他說些什麼，看都不看顧戰橋一眼，等後面的車閃著大燈開過，就慌不擇路地又去解安全帶。

「嘶」顧戰橋一聲悶悶的冷，然後捂住左手腕。

易心濃髮現異樣，狐疑地抬頭看，只見顧戰橋右手腕被燙出一塊紅斑，還騰騰冒著熱氣。

再仔細看，原來是卡在杯架上的水杯在二人爭執的時候掉落，杯蓋又沒擰，裏面的熱水灑了顧戰橋一手，車的毯子也了一片。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易心濃也慌了，忙拉起顧戰橋被燙紅的手一陣猛吹。

然後拿起包包去翻，找了幾遍也沒翻到，「你車上有燙傷膏沒？」

顧戰橋搖搖頭。

「那有牙膏沒？薄荷味兒的就行。」

顧戰橋又搖搖頭。

「怎麼什麼都沒有，那你開這車就是顯擺用的？」然後又低頭在自己包里翻找。

顧戰橋一臉無辜地看著慌又焦急的易心濃埋頭翻找的樣子，一如十年前找不到練習冊的慌樣子，髮因為焦急而在臉頰邊晃，顧戰橋心，想抬手將的頭髮別在耳後。

「你別。」易心濃正好抬頭看到顧戰橋抬起的右手，「過來我看一下。」說著就拉起他的袖子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沒有別的，只能用這個了，都是薄荷味兒的，應該管點用」，說著，易心濃便將薄荷味兒的潤膏輕輕往顧戰橋被燙紅的手腕手臂上塗，邊塗還邊輕輕吹氣，那縷髮又隨呼出的氣輕輕揚了起來，顧戰橋盯著滿臉認真的易心濃，心臟狂如那個水夕的傍晚，坐在他邊說，還有我。

易心濃將潤膏塗了厚厚一層，抬頭看顧戰橋，只見他眼睛晶亮地盯著自己，認真又繾綣。

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咬了咬將膏的蓋子蓋上，放進包里。

然後扭頭看後方，見後面沒有來車，就去拉車門。

「你還要走？」顧戰橋說道，聲音有點不穩。

易心濃看他一眼，沒有說話，下車，然後繞過車，徑直走到駕駛座邊拉開車門，「你下來。」

顧戰橋有些錯愕。

「你這手怎麼開車啊，下來坐邊上，我來開。」

顧戰橋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就乖巧了起來。

易心濃坐到駕駛位，將高跟鞋一，放到旁邊，腳踩離合打火，又扔下句，「你家地址。」

然後，一溜煙車子竟如導彈般發·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