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潘司易一腦門的冷汗，陸知遙不屑的塞給他一張紙巾，抱著肩膀匆匆走在前面，潘司易捂著傷一瘸一拐的跟在後面。

「快點啊，再磨嘰熱死了。」

「你這人怎麼比我媽還兇呢。」潘司易憤憤不平的抱怨，卻也聽話的跟了上去。

路過醫院附近小吃街的時候，潘司易走不道了，倒不是傷口疼得厲害，而是他聞到了小吃街口米線的香味。

「知遙，咱們進去吃碗米線吧，好久沒吃了。」

自從他傷開始，每天飲食清淡，他都快被自家老媽養兔子了，好不容易有一次老媽不在邊，他兜里又沒錢，為了防止他吃，老媽早就把他零花錢沒收了，只能向陸知遙開口。

那個時候，米線剛剛開始有點盛行的苗頭，學生們經常三五群的去吃，陸知遙他們也是其中一隊，但是天氣慢慢熱起來了，他們去的次數也了，加上放暑假，更是好久都沒吃了。

陸知遙被潘司易說的有點心，了兜里本來準備中午輔導請宋修吃冰攢下來的十塊錢，心一橫。

「吃什麼吃，吃飽了你又不幹正經事，又跑去和姜濤打架。」陸知遙握著手裏的十塊錢，掌心微微出汗，看到潘司易這可憐樣子，猶豫了下，又道，「你答應我，以後不去找姜濤的麻煩了，我就帶你去吃。」

「我忽然不想吃了，咱們回家吧。」潘司易馬上改口，人慫慫的站在那裏低著頭，表卻是不肯鬆的固執。

「吃不吃。」陸知遙看他那個無可救藥的樣子，氣得不行，轉過頭就往家的方向走，潘司易怕生氣，又不肯低頭認錯，只能在後面的跟著。

快到小區樓下的時候，陸知遙遠遠的看見一輛計程車停在了門口，還沒等反應，趙知恆就從後排下來了，剛從外面旅遊回來的他一臉的容煥發，就是被曬黑了不。

「知恆，趙姨，你們可算回來了！」潘司易出胳膊，小跑著就要去給趙知恆一個大擁抱。

「趙姨。」陸知遙不像潘司易大大咧咧，面對著繼母總是有著一些距離，見了面也只是禮貌問好。

「怎麼回事啊，我這才走了幾天，你怎麼這麼虛了。」說著，趙知恆不甚在意的用手肘捅了捅潘司易。

潘司易被扯到傷口，倒吸了一口氣，臉一下白了。

「你他做什麼？他剛拆了線，很容易發炎的！」陸知遙關心則，完全不顧及繼母還站在旁邊，手推了一把趙知恆，表不悅。

「哎呀，我又不知道，你著急個什麼勁啊，你弟我大老遠的從外地回來都沒見你這麼關心，真是胳膊肘往外拐。」趙知恆抱著肩膀冷哼了聲，卻還是小心翼翼的了下潘司易，「沒事吧你？怎麼搞的？」

「好了，回家再說吧。」繼母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卻沒說什麼，只讓他們先回家。

陸知遙和趙知恆一人抱了一箱特產，潘司易傷，就讓他空著手當大爺了。

四個人往家門口走，潘司易實在是沒有什麼力氣，和趙知恆約好了過會兒在他家見面，就自己開門回家了，陸知遙走在前面，拿胳膊撞了撞門，料想陸大慶應該在家，果不其然，半分鐘之後，門開了，不過開門的卻並不是陸大慶。

「不好意思啊，走錯了。」趙知恆轉走，被陸知遙擋了下來。

「進門吧，這就是我們家。」

這時候陸大慶才從廚房走出來，看見妻子兒子回來了，臉上的喜悅之不言而喻。

「回來啦。」陸大慶可謂是那個年代老婆奴的代表，每次陸知遙對他這種狗格都很不屑，卻不好說什麼，另一邊陸大慶忙拉著宋修介紹給妻子認識，「這是宋修，宋端明的兒子，前幾年你們還見過，知恆，這是你宋修哥哥。」

「宋修哥。」趙知恆老實的喊人，雖然他和陸大慶不是親生父子，但是他從小沒見過父親，陸大慶是第一個對他好的人，在家裏他一直都十分心服的喊爸，倒沒有陸知遙那幾分說不出口的芥。

「陸嬸，知恆。」宋修禮貌的問好，視線越過他們放在陸知遙的臉上。

眉頭微微皺著，看錶，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那我先帶著知遙妹妹上樓學習了。」宋修一發話，陸大慶自然是十萬個同意，二話沒說讓陸知遙帶著宋修進房間去了。

陸知遙也不答話，悶聲上樓，進房間關上門的時候，聽到樓下一家三口在聊天。

「哎呀，你怎麼買這麼多啊，這麼遠的飛機，帶著東西累壞了吧？」

「什麼呀，你不知道飛機可以託運的嗎，再說了，這些東西你都沒有吃過，難得出一趟遠門，不帶回來點豈不是虧了……」

「哎呀爸媽，你們倆要實在為難，我就給你們都解決了，給幾個同學分一分不就得了。」趙知恆不以為意道。

「就你大方，拿點給潘司易就算了，你還打算都給同學分了？」

……

陸知遙回過神來，發現宋修一直在盯著看。

「不刷題嗎，宋老師？」

「題已經給你放在桌子上了，是你自己沒看到。」宋修手指微微屈其，放在陸知遙面前的試卷上扣了扣，「做題目吧。」

陸知遙有些赧然，沒搭話，拿著中筆低著頭，視線放在試卷上，啃著中筆的頭，表心不在焉的。

不知道自己發現了沒，想事的時候喜歡啃筆頭，心虛的時候也喜歡啃筆頭，只要是手裏有筆，總能暴自己的這種小心思。

宋修微微的勾了勾，五都跟著和了，陸知遙心裏裝著事，並沒有注意到。

七歲之前，家裏還是一派和諧，陸大慶格些，經常被母親拿的死死的。母親格強勢，又格外開放，和陸大慶的保守格截然相反，後來陸大慶忍不下去開始發，兩個人就開始吵架，吵了能有半年吧，兩個人和平離婚，母親凈出戶，連陸知遙也給陸大慶養，離婚之後他們一家三口還一起吃了頓火鍋。年的陸知遙覺得，離了婚之後，父母的反而好了很多。

可能兩個人不站在針鋒相對的對立面了，連話都能好好說了。

還記得那晚，媽媽喝醉了，爸爸十分溫的扶著，對照顧得當，一邊抱怨喝多，一邊心的給披上外套。

那個時候陸知遙就覺得，原來兩個人是不能生生的捆綁在一起的。強行捆綁的後果只能是把兩個人最後的一點恩都磨滅殆盡。

所以從來不怨恨父母離婚，甚至還認為他們的這個決定是無比正確的，只是這麼多年以來，在家庭上的那種虧空，沒有人能夠填滿。

更從來不敢奢求在這個家庭里能被填滿。

趙姨對很好，從不過分干涉的事，的房間也不太進，們保持著同居人的默契和禮貌，但越是這樣，越讓覺得這不是的家。

「五分鐘。」宋修看了眼時間，提醒，「你盯著第一題五分鐘了，這道題這麼難嗎？」

「嗯。」陸知遙不好意思承認自己其實是在懷著小姑娘的愁緒在發獃，乾脆腆著臉點頭，反正會不會宋修又不知道。

其實陸知遙沒發覺，從開始啃筆頭，宋修的視線就一直放在臉上，微微皺眉，輕輕嘆息，微風過窗吹進來，有些溫熱，吹額前的碎發，一隻手撐著頭，裝作做題目的樣子……自認為自己偽裝的完，卻不知道自己連視線都沒辦法對焦。

「哪裏不會，你說出來，我給你講一遍。」宋修起了逗的心思，莫名的想看怎麼裝下去。

「你講吧，我都不會。」陸知遙破罐子破摔，乾脆把筆放在桌子上，抱著肩膀往椅背上一靠，就這麼看著宋修。

「第一道題目，還是之前說的，典型的辭彙量考題，還是之前那句話，多背單詞，第二道題目……」宋修真的俯指著卷子上的題目，指著題目認真的給講，陸知遙忽然有種戲弄老實孩子的愧，沉默了兩分鐘，手抓住了宋修拿筆往試卷上寫字的那隻手。

天地良心，當時只是想抓那支鉛筆，不知道怎麼就抓到宋修傷了，陸知遙雖然有點心虛，但畢竟也是和潘司易哥們十幾年過來的，沒怎麼在意，鬆開了手。

宋修的手僵了僵，指節的在到他的那一瞬間死機了，鬆開之後又瘋狂的沸騰繃起來，他不痕跡的收回手，放在側反覆握了握，確定沒有失控之後才重新放到桌子上來。

「宋老師，宋伯父和伯母的關係好嗎？」陸知遙轉過頭，漆黑的眼珠盯著他，表認真。

「還可以。」宋修心不在焉，注意力全在那聲的「宋老師」上，對著漆黑的眸子，他有一瞬間的走神，又馬上歸了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