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湘閉上眼睛,“今晚不去蘭園了。”
“萬一嚴大人……”
“他要殺誰便殺誰,我不在意了。”
三個月前,太子突然被廢,朝廷查到他和已故靖安侯有過私信往來,于是開始重審西北那場戰事。
侯府二爺謝子軒在大牢里接連被東廠和大理寺提審,在酷刑下簽下一份份供狀。
靖安侯府上下慌了,即便靖安侯和太子并無瓜葛,可一遍一遍問下來,沒有罪也會沾點臟。
等案子到了大理寺,老夫人聽聞這大理寺卿嚴暮網羅人,便要柳云湘登門去求他。
柳云湘原是不肯的,可太子定了謀逆之罪,多朝臣牽連誅九族。眼看要查到侯府了,柳云湘只能忍辱去了。
上了他的床,他便答應把謝二爺給摘了出來。
可惹上一匹惡狼,后果便是由著他吃干抹凈,直至他厭惡了,才能得到解。
謹煙打量著夫人,總覺得哪里不一樣了。
“夫人,您又不欠侯府的,要奴婢說還是早點求老夫人給您一份和離書為好。”
“和離?”柳云湘搖頭,他們坑了一輩子,不會這麼簡簡單單放過他們的。
出了城,走了一個多時辰,便到了石村外。柳云湘下了車,沿著山路往上走。
與上一世不同,這里還沒有片的桃花林,兩邊多是荒草。
那些桃樹許是他親手種的,用了幾十年,給了那子一個如夢似幻的桃源。
過了木橋,便看到那四方院子了。
相比過來時看到的那些茅草屋,這院子又大又整潔,房子也是磚瓦房,一看就是新蓋的。
而且,還是用的嫁妝錢蓋的。
殺人不過頭點地,他們卻喝了幾十年的,吃幾十年的。
“夫人,我們怎麼不進去?”
柳云湘沖謹煙噓了一聲,而后拉著躲到門外。
這時一穿云錦外裳的老婦人走了出來,后面跟著一個高大的漢子,穿著青短打。
“三……三……三爺……”謹煙看到那男人驚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柳云湘示意謹煙小聲點,“這就是老夫人那門窮親戚。”
“三哥兒,你在外面苦了,還是早點回家吧。”侯府老夫人一臉心疼的看著小兒子。
謝子安搖了搖頭,“娘,麗娘救了我的命,如今又為我生了大胖兒子,我不能辜負。我不回侯府了,榮華富貴,我也不稀罕,只求和麗娘過安安穩穩的小日子。只是娘,兒子便對不住您了。”
說著,謝子安要跪下,老夫人忙扶住兒子。
“你是老來子,娘和你爹一貫最疼你了。罷了,你爹和兩個哥哥落得這般,娘也不求你耀門楣,只求你開心就好。”
“我二哥在大牢如何了?”
“柳氏求了嚴暮那佞小人,已經把你二哥給摘出來了,等再過一兩個月,便能放回家。”
“倒是有幾分手段。”
“狐之人,只有勾搭男人的手段。不說了,麗娘給咱們謝家添了孫兒,娘以后每個月會多送一百兩銀子來,可不能苦了你們和孩子。”
“謝謝娘。”
這時,一年輕婦人抱著孩子出來了。
那婦人用帕子裹著額頭,應該是還沒出月子。
“你怎麼出來了,還抱著孩子,小心著了風。”老夫人皺眉道。
“娘,兒媳送送您,還有康哥兒,他也舍不得祖母呢。”麗娘一臉討好道。
老夫人看到麗娘懷里的孩子,立時就笑開了。
“哎喲,長得跟你爹小時候一模一樣,祖母會常來看你們的。”
見老夫人要往外走了,柳云湘忙拉著謹煙離開了。
等上了馬車,謹煙才想明白。
“夫人,三爺沒有死,還和別的人在一起過日子了,老夫人也知道,還每個月給送錢。”
“嗯。”柳云湘點頭。
“他們……他們這不是坑您啊!”
“是啊,”柳云湘低聲道,“坑的好苦。”
“他們,他們怎麼能這樣!!!
您為了三爺守寡,將全部嫁妝拿出來充了公賬,在大夫人和二夫人都離家后,還養著大房二房幾位公子和姑娘。如今更為了救二爺,您……您委于那個大臣。還有老夫人,當面是怎麼夸您的,怎麼依仗您的,可背后卻罵您是狐子,還瞞著您……”
說著,謹煙忍不住哭了起來。
柳云湘卻哭不出來了。
剛重生那幾日,倒是常哭,淚哭干了,便只剩下恨了。
“您剛才怎麼不進去破他們?”謹煙恨恨道。
柳云湘冷笑,眼神鋒利,“我要謝子安跪在我面前,親口告訴我,他還活著。”
他和那個人不是想要過安安穩穩的日子麼,便讓他們一世不得安穩!
還有這靖安侯府,怎麼把它撐起來的,便怎麼把它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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