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倒是門清兒。

我加快了步伐，但子楓很快跟了上來，面生喜，「也就是說…極有可能，如煙原只是個有幾分像徐盈盈的娼，王爺將贖回來調教了第二個徐盈盈，供養在府里，也不過只是過眼癮，消消思念——對王爺來說，如煙不過是個替代品！」

這下如了您的意了。

「嗯…有道理……」我點頭回應著。

的確有道理。

子楓的眼珠流轉，又說道，「依照如煙那哭哭啼啼的子，若知曉了此事，不知得鬧什麼樣子——」

您又在打什麼如意算盤？

我立刻出言阻止了子楓要冒出頭的鬼主意，「如煙本沒有機會來拜見這兩位『貴客』，從何看到貴妃的長相？即便倆人趕巧見，如煙不知其中緣由，也只會跟府上其他人一樣，只當是長相相似之人。但此事不說也就罷了，但若細想原就令人浮想聯翩——你萬不要多話。」

旁人雖不知周凌清與徐盈盈的關係，但總會有明眼人看能出事端——稀奇事兒，如煙跟貴妃竟如此相似！誒不對，王爺為啥要養個跟貴妃各方面都相似的人在府里？難不對貴妃有非分之想？要知道一百個人眼中有一百個故事橋段，傳出去得傳啥樣？

事實證明明眼人還多。

此事半天時間就在府里傳得沸沸揚揚，等周凌清冒夜回來，在小九裡已經傳了七八個版本過來了。

最著名的有兩個，一是貴妃跟如煙是失散多年的姐妹，王爺在關外任上時，撿回了府里，悉心教養，收到了自己的後院兒，從此了齊人之福。第二個說法就接近現實了，說凌王爺打小暗暗對貴妃生了愫，結果自己十八歲就戍守了邊關，自知前途渺茫，許沒有機會娶到高高在上的左丞相之。就找了長相相似的養在了邊，但因為此份低微，連正經妾室都做不得，只能以舞的份進了府。

小九一邊為我鋪著床被，一邊說的激澎湃，「我自第一眼就瞧著貴妃眼，結果還是旁人同我說，我才知道原是如煙天天頂著這張臉在府上呢！」

這都要別人提醒？天天拾人牙慧可不行，還咋走在吃瓜前沿？

我正想讓小九振作起來，別失了「吃瓜」界的地位，突然從外頭傳來的低低的爭吵聲。

我讓小九噤了聲，披著外就去了外頭的冰天里，只見書房亮著微弱的燈火，有一男一，兩個影搖晃在窗戶上。

這深更半夜的，怕不是招賊了吧。我貓著子悄悄走近，耳在窗外，隨時準備喊出「抓賊啦」的口號。

「……我只是想見你…」

這是刻意低聲線的聲。

「自作主張——」

這是冷著聲的男聲，準確來說，是冷著聲的周凌清。

我疏了一口氣，明正大的點了大燈多好，整這氣氛像府里進了賊寇。

「對！若不是我自作主張求了太后恩典與一同出宮來了你府上，我都不知曉，你…找個娼…竟還讓有了孕！？……我呢，你如此置我於何地？」

聲，哦不，徐盈盈低著嗓子怒吼著。

「置你於何地？當你選擇弱可欺，任人擺布的時候，就已經找好了自己的位置—」

「弱可欺，任人擺布」」這話聽著耳？

「那我能如何？我的父親，已蒼年遲暮，皇上又那樣強勢獨斷…我別無選擇…」

「所以，你只是選了你想選的，我不怪你——」

徐盈盈頓了片刻，才道，「言外之意是，你不怪我，我如今亦沒資格對你的任何事，指手畫腳，是麼？」

周凌清不語。

徐盈盈的聲音突然帶了哭腔，窗影上的手環住了周凌清的腰，「你知不知道，我已經在為了我們的未來，做最大的努力了？我離皇后，只一步之遙！即便我做不得皇后，在後宮也不會有人高過我去！我只要有了皇子，我們有了孩子，帝位，遲早會在我們手上！到時候，我們…」

我聽的一冷汗，這是要禍宮闈嗎？再聽下去，是不是就要看到限制級畫面了？我張的了手。

此時周凌清突然用力的撥開了徐盈盈的手，而後轉過了，背對著，「那晚去宮裡見你，便約定了往後各自好自為之，你是慧貴妃，而我是凌親王——慧貴妃，請回吧。」

「你真的…要與我劃清界限？」

聽得出來，很絕。

「你追求唾手可得的名位富貴，而我投我的大業，這沒什麼不好。」

聽得出來，他很絕。

長久的沉默后，才聽到一聲微弱的回應——低著嗓子說了「好」。

而後隨著推門的聲音，我一個翻滾進了枯草里，只見徐盈盈披了厚重的斗篷走了出來，很快出了苑，消失在了我的視野里。

「你索在草里窩到明兒早上，到時候凍冰塊，本王會人給你收的——」

隔著窗戶傳來了周凌清醇厚的、沉的聲音，與此同時，方才書房裡小小燭火大明起來。

嘶，次次聽，次次被抓。

我翻從地上起來，拍拍上的土，進了書房，打起了招呼，無理攪三分的說道，「我原是鋪了床要睡的，忽的聽到書房裡有響，且燈暗著，以為府上進了賊，就想著過來瞧瞧……」

誰知看了一出大戲？

「那豈不是很意外，抓了本王這個賊？」

那的確，我點頭。

「如何？覺得本王無？」

這廝倒開門見山。

「有一點——」

聽都聽了，藏著掖著也不好看。既然開門見山，大家就都開門見山。

「哦？」

「其實也不然，這個事…從王爺的角度來說，貴妃娘娘接詔宮，順應天意，的確是對你們從小的份不忠，也是不信您會有為所為……哦不不不，不信您將來會有不制於人的一天！可從貴妃娘娘的角度而言，年華飛逝，真的要這麼生生的等著王爺口中說的看不見，不著的未來嗎？況且，如今王爺府上姬妾三個，有了喜的預備姬妾一個，還有一個剛榮升了王妃位子的我，貴妃娘娘，勢必要顧慮萬一將來等了老姑娘，你還能不能一個顆心奔在的上？」

周凌清聽我說完，愣了一刻，「你們人真麻煩，為何要這般瞻前顧後？」

「因為所有的家命，生殺大權，都在你們手裡啊，所有的寵辱喜厭，也皆在你們一念之間——就像如煙，你可以把捧到天堂，也可以拋下深淵，多麼活生生的例子——」

我慨著世間的不公。

「你倒想的明白——腦子這樣清楚，來聽牆角前就不知道多披個裳？」周凌清眼神掃向我，將貴妃榻上的小毯扔了過來，他這才接著道，「你前半句有些道理，後面卻全錯了，如煙原就在深淵裡——」

這是啥絕世大渣男？無語凝噎。

我把小毯狠狠的丟在了他的臉上，角卻掛著規矩的笑，「王爺早點安息，我先走一步了——」

這個時候我以為他口中的「深淵」是娼館，我還在心底罵這廝斤斤計較，難英雄好兒郎。

直到第二日太后與貴妃在周凌清的護衛下起架去了國華寺，原本氣好了起來，並且已經長了幾斤的如煙當日下午突然病倒在床，徐嬤嬤請我過去，我才終於知曉了事的全部真相。

如煙的樓閣里，火爐燒的興旺，服侍的人三個一隊，站了兩排，垂頭立在床頭。

徐嬤嬤在一旁抹起了眼淚，「中午也未正經進食，只喝了一小碗粥，半個時辰前又吐了出來——」

如煙此時仰頭躺在玉枕上，兩個無神的眼睛，向我側目過來，「嬤嬤…帶大家都先去樓下歇歇…我有話……同…同夫人說——」

徐嬤嬤聽聞，又囑咐我幾句，帶著一眾小丫頭下了樓。

「貴妃娘娘…我與貴妃娘娘果然像得很，夫人可瞧見了？」如煙虛弱的說道。

瞧見了，大家都瞧見了。就知道早晚都會傳過來！

我走到榻邊，彎坐下來，搭上了右腕的脈門，「這又有什麼奇怪？長得好看的人大都相似，只有醜人卻丑得各有特點，你如今不該想那麼許多——」

「夫人這是在寬我了——」努力出一笑，說道，「我昨兒就聽說了，今兒們走之前，我雖沒資格送行，卻也遠遠的，的瞧了一眼，氣質雍容華貴，我……咳……咳咳…我是比不上的……」

「你自然有你的優點，是所不相匹的，如今你的心脈實在薄弱，再這樣下去，便是跟自己過不去了——」

我堂堂王妃如今了隔壁街道的勸解達人張大媽。

「我哪裡有什麼優點？不過是有一張與有幾分相像的臉，旁的還有什麼呢，」的眼睛睜的極大，眼淚斷了線似的了枕頭，抬手上了肚子，「不過是腹中有個了孩子，卻還是個趁著他醉酒才來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