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整個王府里，還有一個凈地，那就是，如煙閣。

如煙自從攤牌之後，子一直都不太好，基本屬於臥榻不起的狀態，也因此，一整個屋子都籠罩著低沉鬱的氣氛，也並沒人笑鬧。

至此，那裏幾乎了我唯一的「世外桃源」，可這「世外桃源」也是有短的，便是去了就要聽裏頭這位「仙人」傷春悲秋。

「我或許也沒幾日活頭了——」如煙再一次雙眼無神的盯著房頂同我代後事，「我知曉你對我費盡心力，但我恐怕要令你失了…」

「這樣不吉祥的話，這幾日你已說了千萬遍了，不許再說了——」我攪拌著碗裏的湯藥，期它快些冷卻，堵住這位病患的。

「自王爺出征，您日日都來這樣守著我，我知是王爺囑託，可我仍覺有愧！」

你可能誤會了，我來得勤快，只因這裏讓我保留了最後的尊嚴。

「但我有一事，只得再厚臉皮求您一次，」打斷我的話，緒激起來，抖著聲音道，「我死後，但願您能待我的孩兒如己出，請養他平安健康的長大，也不必告知他有我這樣一個沒有臉面的親娘，您就是他唯一的母親，倘若是個孩，請教不要走上我的路子，若是個男孩…」

「你的孩子自然是你來教養，我不會手，所以你得健康些，快樂些，不要整日死不死的，只盼多活一天是一天也就是了——這世上，沒有誰能抵得過親娘，『寄人膝下』這我曾親自驗過。」

親經歷者現說法了，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況且有我在，」我將湯藥碗勺放到手裏，才繼續道，「連王爺都聽信我這個『再世華佗』，也請你全心的付給我——我一定會治好你的子。」

如煙看著我，良久才點了頭，兩顆豆大的眼淚隨著點頭的作，出了眼眶。

這就又哭上了。

「今日我那裏還有要忙的，就不多聊了，你好好歇著——」

天天這樣，我也心損啊，別回頭人家沒事，反而把我拉進了緒的無底裏——可這「世外桃源」外面的世界，又把我堂堂一個王妃當一個笑話傳頌！

真是兩難！

「嬤嬤，請代我送一送王妃！」

如煙對著伺候在一旁的嬤嬤說道。

「外頭雪還不曾化全，嬤嬤只在這裏守好你就是了，我輕車路的，無妨。」

我出聲免了送別服務，起三兩步下樓，隻扎進了雪地里。

可出了如煙閣沒幾步，小九就迎了過來，胳膊上還托著寒的披風。

「主子！化雪天最是冷了，您又這樣過來！如煙值得嗎？」小九說著忙為我披上了那披昂貴的貂裘。

那咋的？我等著小吳小喬小王來請安，再幫我回憶下那日的「佳話」不？

我聽都聽膩了，大傢伙兒都不煩嗎？

「王爺出發前曾待我瞧著點如煙閣…」

甩鍋唄。

「要我說，王爺這一遭事，瞧著就像囑託錯了人，哪裏能讓堂堂王妃去做顧看人的夥計，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王妃是外頭的街頭郎中呢！」

你誇我是華佗仙醫什麼的，我倒還能高興些！

「你這樣匆忙跑來，是有別的什麼事？」

我岔開話題。

「喔！對了！是有一個事兒要與您說！」小九墊腳俯在我的耳旁，低聲線道，「有男子與姐子楓姐互通意了！我親眼瞧見的！」

嚯！移夠快的！

「嗯…小九，你看到了什麼？」

怕不是看到人家子楓跟外男說了兩句話就以為人家要定終生了吧。也許，外男不過問了個路呢？

「這個外男，我曾見過一次！幾日前，我去街上給您買藥草，就是他在跟子楓姐姐拉拉扯扯的，那可是在鬧市啊！今日竟直接來府上了！」

「你小點聲兒！」的音量逐漸增高，我忙提醒道。

捂住了，自己噓了一聲，四張一番后，才繼續道，「我今兒早…看見有男子進了府，那會您剛出了苑，子楓姐姐在堂前又是倒茶，又是作陪，說不定還換了信……」

不是，這也太無所顧忌了些吧？

「在哪裏的堂前？馨苑的廳堂？」

「是呀！」

「現在還在？」

「我出來時還坐著，此時不曉得散了沒——」

我聽到這裏，也顧不上雪天地，不由的加快了步伐。

我都想好了怎麼給周凌清修書一封，告知他妹大不中留，要空備下嫁妝了。

回到馨苑，卻見來人是我那憨厚哥哥。

我幽怨得看向小九，「你對你主子能不能上點心？堂前坐著的是我哥哥…」

「……」

子楓正一臉苦悶的看著我哥哥，彷彿並沒有發現我跟小九已然到了廊下。

「……你我素未謀面，那日為幫我搶回錢袋了傷，我的確激，但我也給你酬金了，是你自己不要的！」子楓一副不耐煩要趕人的架勢。

「姑娘……你可能誤會了…」哥哥笨拙舌，話才說了個頭，又被子楓懟了回去，「我誤會什麼？你到底想幹嘛？知曉我去莊子的路便日日蹲守著…給你錢又不要！」

「不不不，我沒有……」哥哥用盡全力氣辯解著。

「何苦要扯謊？路邊相的燒茶大嬸都說了，你上次守了三天，才守到我！」子楓一臉我還能看不穿你小把戲的表。

「可我是為了還你手串啊…你忘記了嗎？那日我們與小賊撕扯在一起…你許不曾注意，珍珠手串摔落了，我走時撿到了，並且上次守到你，已經給你了，不是說的很清楚了嗎！?」哥哥艱難的解釋。

子楓是不信的，冷哼一聲，「誰知道是不是你故意去的，以此纏上本姑娘？再說，那你今日如何又找到府上了?我才從莊子上回來，便看在你在王府門口候著，竟都打探到這裏來了！」

「我今日來…是來找我妹妹的啊…」

「別在這扯姐姐妹妹的！當這是哪裏？」子楓說著把腰間的錢袋解了下來，扔給了我哥哥，「這都給你了！往後不要再同我糾纏了！喝了這盞茶就離開！」

子楓說完就要往外走，轉間，才看到我與小九站在廳堂門口的廊下。

子楓頓住的腳步，引得哥哥也看了過來，他看是我，便站起來，角揚了笑。

「我去…去…奉…奉茶——」小九察覺到況不妙轉就要跑。

「看不到桌前茶水冒著騰騰的熱氣？這樣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說，又出去造謠什麼了？」子楓衝上來一把揪住了小九的后襟。

「也…沒沒什麼…子楓姐姐…」小九求救的看向我。

「能造謠什麼？左不過是家裏來了客人，去尋我罷了，你放開，讓給我去取手爐來——」

我上前為小九解著圍。

「客人？」子楓皺眉以示驚異。

「諾，我哥哥——」我指了指在場唯一的男介紹著。

子楓在我與哥哥之間來回掃了幾眼，逐漸紅了臉，又過了半晌，才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哥哥也並未再計較什麼，笑意的迎過來問候著，「近日過得可還舒心？」

「還不錯呢！哥哥為何突然來訪？」

看我越發的珠圓玉潤也能知道吧，就算過得不咋地，吃得絕對是人間味。

「我有喜事要同你當面說！」說話間，他從袖口裏拿出了一捲紙信遞給我，「瞧，科舉我得了第十六名！」

我不可置信的打開——果然！第十六名，有了個府稅課司的職！

哥哥從小並沒有讀書寫字的天賦，這樣的績，已然超平日了，也不知他私下了多苦楚，遭了多罪！

「真是恭賀哥哥了！這麼說來，哥哥不日就要新上任了！」我喜形於。

他的緒卻頹喪下來，頓了頓才道，「母親覺得管著財稅是個油水差事，可我認為，堂堂男兒，茍在衙門裏收稅又是個什麼好出路？我想做個為百姓謀福，為國家出力的人！」

讀書雖不在行，報國熱倒還激烈。

「可這的確安穩…母親…是想你能平安快活的過這一生！」

「我如何快活？每日一睜眼都是自己不喜歡做的事，誰能快活？」

這世，求個吃喝不愁也就罷了，還要什麼崇高理想？

「你…那你想做什麼？」我問道。

他突然怔住了，顯然是沒細想過，只空懷了一腔熱而已。

「你擅長什麼？或者你有什麼本事可以造福一方百姓？」我又問道。

「許……許是沒有…」

「哥哥，在其位，必謀其事，你連自己能做什麼都不知道，倘若有一日做了宰丞又如何？那個時候，你但凡無能一點，就是罪過，不僅造福不得，還會帶來災難！」

「我懂了…樂明……我許不過是個無能之輩…」他又喪喪的垂下了頭。

「也…也並不是，哥哥字跡娟秀…為人又忠良…」

「那我若投了軍，能做什麼？」他眼裏又瞬間充滿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