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麼相干？您是王妃，是我們的夫人，我們的主子，您的哥哥我們自然要屋及烏，夫人莫不是想著我們不敬他才好？」

不過片刻，又變了那位伶牙俐齒的子楓。

我可不曾見過你尊我我，平日裏多的是斜眼，白眼，不順眼的向我行注目禮！

我輕「奧？」一聲，而後用狐疑的眼神掃向，直到敗下陣來，躲開我的目，撇撇角說道，「那…那沒別的事我先去忙了！」

話畢就衝進了雪地了。

我立刻回了房，把小九喊了過來，進行了一番吹捧誇獎。

「鑒於你有這樣敏銳的觀察力與求知慾，小九，我不得不代給你一個新任務！」我鄭重道。

的眼裏瞬間有了，「什麼任務！？」

「還像從前一樣，多注意下你的子楓姐姐，你若做得好，許再過不久，你子楓姐姐就要嫁出去了！」

當然要記得畫大餅。

「真的嗎！？那小九在所不辭！我去了，夫人——」

小九瞬間沒了影——孩子是真上了心。

但上心也沒什麼用，子楓有常人沒有的警覺心，小九日常的暗暗觀察，都看在眼裏，因此，次次出府都能甩了小九，讓無功而返，但好在小九永不言棄，跟的次數多了，總能有那麼一兩次眼見為實。

但即便就這一兩次，也足夠我去盤問一番了。

子楓又一次在廊下愣神的時候，我走了過去。

「如今王爺不在，你有什麼事犯難，同我說就是了！」

我一副知心姐姐的樣子上前引導。

「你讓小九盯了我這麼多天…到底存了什麼心思？」子楓毫不扭。

「我哥哥…他老實的很……」

「可是他先來招惹我的！」子楓冷笑一聲，側過目，眼睛裏彷彿生出了刀子，「你也覺得我不配？」

就這眼神，我敢說不配嗎？

「瞧你，說得什麼話！我怎會有此意！」我不得有個厲害的嫂嫂，這樣也能讓我哥哥免遭人欺負。

「我是說……倘若你有意，我也許能幫到你！」我誠意滿滿。

「幫？怎麼幫？我一個奴婢出的下等人…」子楓低下頭，半個子靠在廊下的柱子旁。

怕是只有自己這樣自怨自艾，以周凌清對的重視程度，在凌王府幾乎是大小姐的存在。我哥哥憨厚又不怎麼聰明，能博得子的芳心已實屬不易。

因為心有意，所以認為對方事事都好，覺得自己配不上。

果然令人自卑。

「那日我去新買的莊子上對賬，路上被小了錢袋，卻正好遇上了他，他文文弱弱的，卻在聽到我的呼喊之後，站了出來，話不多言追上去抱住了小的，任憑對方拳打腳踢都不撒手，我也追了過去，我們終於一起奪回錢袋，他卻寧死不收謝金；第二次見，是他守在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等著我，原來那日廝打中我丟了珍珠手串，后被他撿了去，他便日日守著，等我再路過一次，」子楓像是在講尋常故事，低著眼簾，一字一句的說道，「這次我們相了彼此，我只覺京都真小，他竟然是你的哥哥，我這才最終相信你平日裏的善心並不是裝出來的，畢竟你有一個這樣好的哥哥……我們就這樣來往起來，你哥哥每每都要送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給我，唯一一次說見我臉不好，送了許多人蔘來，我卻每日給你送去些，讓你給如煙熬了湯，我…我是想彌補我從前的過錯，我怕連我的心都……配不上這樣好的樂澤……」

歷朝歷代，英雄救的故事，果然經久不衰。當然子楓這個浪子回頭，也很彩。

「這事兒我會與王爺說，自然讓你風風的進了趙家——」我又承攬起了差事。

「可…可你母親……」

「放心，母親會接納你的……」

「樂澤說，他…他在家裏的安排下已經相了個尚書府家的小姐……」

原來在愁苦這個。

「相多又有什麼用？他心裏又只有你一個……」

都是些莫須有的擔心。

子楓這才愁下眉頭，「謝…謝謝你……」

我的不用謝還在齒間，就已經紅著臉，跑出了老遠。

小九在暗，此時跳了出來，「夫人，我立功了？」

我笑道，「對！這都是你都功勞！日後記得同你子楓姐姐討喜糖吃！」

小九樂得眼角都出了小細紋。

周凌清不在，不想我們的日子竟更融洽了，但事實遠沒我想像中靜好。

楚淮登府的時候，大約還有半個多月便要年了，府上的紅燈籠，對聯，吉祥如意結都已經開始裝扮上了，我正在指揮小九倒福。

「小園子裏的活計，也要夫人親自上場嗎？」

我回過頭，卻見楚淮背手端正的站在離我十步遠的白梅旁。

「府里的小廝越發懶了，楚大人大架竟也不通報一聲——」我把手裏的幾張福扔給小九，示意他們繼續，之後才走向楚淮，「王爺出征，想必楚大人是知曉的，不該此時拜訪的——」

「路過而已，來討杯熱茶，夫人是否全？」

一個城南，一個城北，幹啥能路過？楚淮如今也撒謊不打草稿了。

「那請廳堂裏頭請——」

我說著領他去了前門的廳堂，一路無話，到了堂里，我在主位落了坐，並讓小廝奉了茶，楚淮順勢坐在我右手邊那一列的第一個小椅上。

「我怕是不在京里過年了，我明日就要走了，」楚淮環視著四周，突然開了口，「你如今…很有高門大戶夫人的樣子了…」

「去…去哪裏？」

不詳的預像時不時傳來的炮仗聲，在我腦子裏嘭的了炸。

「去關外。」

「關外？」

「是，關外。皇上封我做了監察都尉，並令我早日去上任——那裏遲早會為朝廷的囊中之。」

「楚大人說笑了，關外本就屬周朝所有。」

把人家周凌清支走，就是為了悄無聲息的把人家打下來的「小天下」據為己有嗎？

「你如今真是一心向他了，」楚淮抬眸看著我苦笑，隨即又變了臉，「不過，沒關係，總有一天，我會你回心轉意——周凌清他這次，未必能活著回來——」

「你…你們要做什麼！？他從未存心害你！」

咋朗朗君子了一個這了？

「未存心害我？那幾日牢獄之災所的屈辱又算什麼！？一切全拜他所賜，總有一天我要把他踩到腳下……」

你們兩口子真有意思，都喜歡把別人「踩到」底下。

「既知曉我『一心向他』，你還在我面前這樣大言不慚，就不怕我傳書給他？」我呲牙說道。

「如今你的信已經傳不出去了——」他的手上茶碗，話說的平靜。

「那你今日來此，只為耀武揚威？」

我氣極攻心——周凌清若死了，滿府的人何去何從，我的五千金怎麼辦？啊呸呸，說什麼五千金？到時候，周凌清數條莫須有的罪名齊發，我連小命都難保矣！

「明兒，你怎能這麼想我？」楚淮面生急，「我此行不知什麼年月才能回來，什麼時日…才能再見你！我自然要來見你最後一面！」

我發現這「探花郎」不太行，腦子更是有問題，從前已經那麼明確的說「咱倆不可能了」，還在妄想啥？我阿姐的花容月貌不夠他嗎？還是……他就是審有缺陷？

最後還要同我說這麼多，我看他就是心的！

「見也見了，楚大人請回吧，」我說著起了，邊走邊整理袖，「還有，我並不是迫不得已才說這些話的——楚淮，我對你沒有更多別的意，這真的是真的！」

我想我眼神里的誠意已經迸發得足夠了。

楚淮亦站了起來，他看向我，眼裏含著笑，「你不必這樣強調，這件事我知曉了——但我對你，卻是滿心意，這也真的是真的！」

好了，也別互相強調了，散了吧。

「那好，請您揣著這份意上任去吧，一路走好！」

我下了逐客令。

楚淮並不氣惱，他仍笑著，微微拱手，「那楚淮先告辭了，明兒，咱們後會有期——」

接著就是他筆直拔的影漸漸出了我的視線，等他完全走遠，我才忙喚來了前門管家向他詢問凌王府的境。

管家如夢初醒，拍著腦門說道，「怪不得怪不得！大前天晚上，我瞧見府外頭站了許多兵，我還只當是王爺臨行前，調來護院的，這麼看來，我們…我們大家是被監視起來了？」

「噓，小些聲，不要說出去！」

我囑咐道。

管家下意識的捂了，點頭如搗蒜。

結果第二天就有小廝丫頭幾位老嬤嬤，攜了家當遞了辭呈。

另外一些賣契在府里的，也跪求了來，哭著說道，原已經是被發賣了的罪臣之後，王爺這不知又犯了什麼罪，他們不想一條命搭在這裏，只主子給個活路，再無他求！

我看著眼前子楓翻出來的厚厚一沓賣書契，只覺天旋地轉，頭腦發懵——若周凌清有個三長兩短，這些人，還有活路能逃，我呢，餘生只得錮在這一方天地里了，哪日皇上一個不高興，潑天髒水下來，只一條死路亙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