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融融，百花吐蕊。

我站在宮檐下，看著丘帶著寺人們將一片片飽蘸花的綿放到太底下曬。這方法是賈寶玉「教」的，當年看電視劇的時候我就躍躍試。可惜大都市，上哪找那麼多奼紫嫣紅的鮮花。我見這個時代沒有胭脂，只有茜草浸米製的朱，質地糙，於是就做這種土腮紅給母親用。

母親很喜歡這腮紅，說比那些楚地來的朱好用多了。

我喜歡幫母親化妝，的臉皮細膩，五秀麗，當化妝模特很合適。不同的花制出的腮紅也深淺不同，有的就被我當眼影與腮紅搭配，試圖給母親化現代妝。母親也很樂意讓的臉給我當畫布使，總是微笑著，耐心的看著銅鏡里的我在臉上塗塗抹抹。

母親的本來就很白，我覺得再敷白反而畫蛇添足。這個年代的，即使是品級的顆粒也很大，晚妝還湊合，白天蓋在臉上就像刷石灰，厚厚一層假得很。於是我索捨去白，只把腮紅、眼影、青黛和朱化妝，反而映襯出母親的天生麗質，看上去整個人都年輕了。

這種新奇的妝式，由杞夫人在一次非正式宴會上的面迅速轟了杞國的貴婦界和脂界。我聽世婦說宮外的貴婦們都在熱烈討論這種妝容，經穿行各國的游商帶杞的朱比平時多了幾倍不止，卻苦於太，質太差，無論如何也達不到化在母親臉上的效果；為了一睹杞夫人臉上的天機，這段時間命婦貴們往母親宮裏走的頻率陡然升高。

如果我是雍丘的商人，這倒是個發財的機會，可惜照目前來看，國家養我是養定了。不過老天是公平的，商人們可以到走，我卻至今還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樣子……

四年過去，我慢慢地長大了，第二徵的發育已經在這稚的上凸顯。沐浴后，我注視著鏡中的自己，漆發如瀑，眉目如畫。瑩白的，尖尖的下，花瓣般的雙，最妙的是那雙杏眼，顧盼間流波宛轉……至於課業，我的雅言都已經達到能和觪辯論典籍的程度了，可是仍然找不到出去的機會。

暗嘆了一聲，我倒在床上，丘過來放下重重幔帳。看著帳上輕輕擺的玉璧影子，我漸漸墜夢中。

兩天後，綿曬乾了，我把它們裝在漆盒裏，帶到母親宮中。

路上遇到了姝。四年來，十三歲的姝已經長了一位千百的娉婷，據宮裏的世婦說已有不的公族卿士前來問詢。觪卻不以為然，說，那是因為他們沒見過姮。

見禮后，看著丘手中的漆盒，笑兩聲，說：「人人皆道君主姮驚才絕艷，卻不知原來姮不但琴藝比樂人出，連朱也做得比市井的好。」

我也笑了，笑得天真無邪，道：「姊姊謬讚。不過這漆盒中的並非給尋常人用的朱，而是給夫人用的腮紅。」

說完，我行了個禮，帶著丘和隨人撇下臉上晴不定的姝向母親宮室走去。

陳媯對母親這件事一開始並不放在心上，後來見到眾貴婦的熱烈追捧，連父親也忍不住稱讚母親麗質，才上心起來。證據是丘曾告訴我，庶夫人那邊的寺人私下裏向我宮裏的人打聽腮紅的製法。

我並不介意，打聽就打聽唄，反正製作的是我和丘兩人，其他人只管採摘和晾曬。

這不能怪我，我有些惡搞地想，你沒看過紅樓夢不是我的錯。

母親看著漆盒，笑道；「幾日前才做了一盒，如何又做了新的？」

我說：「如今百花正盛，彩齊全，做多些可備不時之需，再者，」我眨眨眼，「如若那些命婦想要，母親便賜些給們也好。」

我想過了，這東西製法簡單，也不是非要看紅樓夢才知道，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琢磨出來，不如現在趁早做多些給母親做人。

母親溫的看著我，拉起我的手，輕輕道：「難為吾……」

我對嫣然一笑。

卻是一愣，盯著我看了良久，我差點以為臉上有東西，正要看鏡子，母親卻嘆道：「姮已經十二歲了，日後不可輕易對人這麼笑。」

是贊我嗎？我花癡地想。

抱著母親的脖子，我撒道：「諾，姮只對母親這麼笑。」

母親寵溺地摟住我。

用膳的時候，觪來了。

十八歲的觪已經是一個俊朗的青年，不再是梳著總角的小男生了。父親對他很是重，提早給他行了冠禮，理大小事務都將他帶在邊。

據說他每次出到雍丘大街，路邊的人就會突然多起來。我笑他說雍丘子尚算斯文，若是到了衛國，他必定要被木瓜砸得半死。觪卻笑，若姮在，只怕天下的瓊琚都不夠。我佯怒打了他一下，心裏卻高興——觪說我是。

看到我也在，觪出溫暖的笑容，給母親見禮。母親見到他很高興，走上前扶起他，然後一隻手拉著他，一隻手拉著我，吩咐寺人傳膳，然後笑瞇瞇地往堂上走去。

膳后，父親邊的寺人進來了，說父親找觪有事商議。母親訝然：「何事如此匆忙？剛用過膳便要商議？」

觪笑道：「大約是為了伯懋父征東夷得勝歸來之事，不了要去周慶賀。」

母親點點頭，觪起告退。

我問：「伯懋父？王孫牟？不就是母親的兄弟？」

母親道：「然也。你外祖父衛康叔薨后，伯懋父繼為衛君，此次便是由他統領殷八師東征。」

「哦……」我明白了，腦子裏飛快地想，王孫牟得勝歸來，必然風頭大盛，杞與衛既為姻親，必然要派個高級別的人去朝賀，在眾多卿士公子中，為王孫牟外甥的觪最為合適。我心裏打著小算盤，如果是觪的話……可以試試跟父親說讓我也跟他出去。

觪詫異地看著我追上來，我沖他笑笑：「阿兄，我與你一道去見君父。」

「姮去見君父所為何事？」觪問。

「為姮隨阿兄同往周之事。」

觪奇道：「你怎知要去周的是我？」

我得意地笑道：「姮猜的。阿兄難道不這麼想？」

觪也笑道：「姮果然聰明，只是，你又怎知君父會準你跟隨？」

我狡猾地看著他：「這就要拜託阿兄了。」

觪正道：「胡鬧，此去路途遙遠，你一介子，若有個閃失，我如何向君父母親代？」

我不以為然：「那有何難，我聽師氏奎說阿兄驍勇，曾遇猛虎於太室山，徒手斃之。此去路途雖長，卻也是大周治下，阿兄又在，何患之有？」

「哦？師氏如此說過？」觪兩眼發亮。

我肯定地點點頭。看著他用的樣子，暗笑，師氏奎其實說的是「手刃之」，我改了一下。又趕趁熱打鐵：「再者，阿兄別忘了還欠著姮的禮。」

「禮？」觪愕然。

我狡黠地笑道：「阿兄忘了？姮八歲的生辰禮，阿兄曾說姮若想到了，可以隨時討要。」

觪一副不可理喻的表：「這也能當禮送？！」

我正容：「君子重諾，阿兄不可反悔！」

觪嘆了口氣，無奈地笑道：「如此，便如姮所願。」

我滿意點頭。

觪說這件事他自己去和父親說，讓我回去等他消息。

正宮，父親果然命觪出使周，觪欣然應允，然後向父親提出完使命后，想帶我一同前往衛國探病重中的外祖母。

父親沉片刻，說：「也好，汝外祖母久病，恐時日無多，爾等代母親前往盡孝，也是應當。就讓姮隨汝同往周，再往衛國，省去這中間來回的許多繁瑣。」

觪應諾。

我沒想到事會這麼順利，之前準備的長篇大論如今一句也沒用上，高興得我拉著觪的手又蹦又跳。母親雖氣惱我們沒同商量就擅作主張，訓了觪一頓，卻還是在第二天就忙著為我們張羅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