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有意讓兒子邊多個知冷知熱的人，惜娘只是一個下人，自然是對主母言聽計從的。

據蕊娘的話里所說，惜娘知道自己被李夫人安排上，就也存了那個想頭了，對待謝珩也比之前要更親，只等著謝珩要了。

某日夜裡，惜娘大抵也是等得不耐煩，又覺得是李夫人允許的，晚不如早，行為便放肆了許多，有故意勾住謝珩的意思。

沒想到謝珩當即翻了臉，把趕出了房。

惜娘回到屋裡，蕊娘和沛橘先前看去時裝扮就猜出了幾分，也不敢安，聽哭了一夜。

後頭兩日，惜娘窩在房裡沒有去當差，其他人也沒有在意。

到了第三日，惜娘一早就出去了，等到了晚上還沒回來，蕊娘們怕惜娘出了什麼事，正要去告訴管事，不想二公子謝琮的媽卻過來了。

媽對們說，惜娘已經了謝琮的人，以後都不會回來了。

很快李夫人也知道了這事，李夫人一開始以為是謝琮強迫惜娘，到底惜娘是自己定下給兒子的人，李夫人頓時氣得不輕，只道謝琮是故意和作對，給謝珩難堪。

但在四查訪中，李夫人才回過神，本就不是這麼一回事。

惜娘自覺和其他婢子們都不一樣，又有夫人做主撐腰，便有些自視甚高，更以為這麼多年在謝珩邊陪伴，有些事該是水到渠的，謝珩天清冷，不近，就主些這事也了。

但謝珩此人還真就是不吃，說不要就不要。

這麼多雙眼睛都看著，惜娘臉面丟盡，又是不甘又是心灰意冷，竟去找了謝琮。

不知出於何種想法，又或者只是簡單的貪圖自個兒送上門的，謝琮直接要了惜娘。

惜娘沒為謝珩的房裡人，卻搖一變了謝琮的通房。

謝珩從來不會對這種事有什麼表示，只有李夫人再好的修養也面鐵青了好幾日。

這邊的人便也對惜娘此人諱莫如深。

蕊娘最後氣道：「怎麼能這麼做呢？夫人一向也待不薄，這樣可是置世子和夫人於何地呢？我們日不幹活計的都沒說什麼，哪來那麼高的心氣？世子不要就直接背了主！」

沛橘繼續打了個哈欠，話道：「人各有志，二公子能有什麼出息，惜娘還是失算。」

「你懂什麼？」蕊娘像炮仗一點就著，馬上沖著沛橘急道，「溫姨娘這麼多年一直寵，老爺對二公子又會差到哪兒去？」

姜寶鸞眼珠子一轉，馬上想起蕊娘剛剛的話，便道：「世子總歸還是世子，只是不知為何我們這位國公爺，一直不提給公子說親的事呢？」

蕊娘朝翻了個白眼，糾正：「是世子。」

「好，我錯了，是世子。」姜寶鸞笑了笑。

「咱們世子也有二十歲了，」蕊娘掰著指頭又數一遍，「先前幾年夫人倒是給公子相看過的，可都沒有合適的，老爺便說再等等，畢竟范這邊事務繁雜，老爺自己忙不過來，就經常要讓世子幫襯裁定。這一耽擱就到現在了，老爺也不提，夫人也急啊！」

姜寶鸞的眉頭輕輕一蹙，謝道昇不是做事沒有章法的人，他一直不提兒子的親事，想來是另有安排。

謝道昇應該是留著謝珩的親事，等待一個重要的籌碼來聯姻。

這樣一來，惜娘的事便也搞清楚了，倒不是姜寶鸞專挑這些事打聽，而是需要心裡有數，省得犯了什麼忌諱。

宮裡的宮人們就很怕犯了主子們各種稀奇古怪的忌諱，姜寶鸞是看在眼裡的。

第二日還沒到辰時，謝珩那邊就過來一個小廝來姜寶鸞過去。姜寶鸞正想著要怎麼和蕊娘們說，這下不用花費心思了。

沛橘也沒多驚訝，許是早就想到姜寶鸞是謝珩親自帶回來的人，不可能就這麼隨隨便便放後院一放，只是蕊娘聽了立刻轉走了，走前還忍不住瞪了姜寶鸞兩眼。

姜寶鸞被帶到書齋里，謝珩還沒到，領過來的小廝對說：「以後你就按著時間自己過來，不要耽誤了時辰。」

姜寶鸞應了，小廝便也很快出去了。

不多時，謝珩從李夫人請安回來，姜寶鸞端水給他凈了手，又換了服，謝珩坐下看起了書。

姜寶鸞在旁邊立著，大氣不敢出一聲，這時又覺得這是個苦差事來了，做做普通活計至自由，不像在謝珩邊束手束腳的。

謝珩年紀輕，長得又好看，但姜寶鸞卻對他有一懼怕，很怕過什麼人，大概是因為兩人從初遇開始，謝珩就無端端讓人把丟進覬覦的流民堆里。

忽然謝珩抬頭問：「會寫字嗎？」

聽他開口說話，姜寶鸞的心先砰砰直跳起來，等聽清楚了他問的什麼，這才點點頭。

「過來。」

姜寶鸞腳尖一蜷，卻不敢遲疑，馬上就湊上前去。

「以後每日過來都替我抄十份《心經》。」謝珩說。

姜寶鸞看著他在桌案鋪上宣紙，又把筆塞到手裡，知道他是讓寫幾個字看看，想了想便抬手寫了四個大字，春和景明。

謝珩看到便笑了，搖了搖頭。

不是在笑姜寶鸞的字寫得不好，卻是在笑異想天開，不合時宜。

外面滴水冰，雨雪霏霏，何來風和日麗？

姜寶鸞自己手又重新換了一張紙，在宮裡時有時也會跟著徐太后謄寫經書，所以自然輕車路。

方寫了幾個字，停下問他：「公子，你瞧著如何？」

的字娟秀飄逸，謝珩倒是很滿意。

他點了點頭，說：「每日寫完后就替我送去夫人那裡。」

姜寶鸞馬上問道：「原來是夫人要嗎？可是我同公子的字跡不一樣又怎麼辦呢？」

「無妨，」謝珩繞去窗邊坐下，「你寫就是。」

這小丫頭不用他怎麼提點，馬上就能猜出來是李夫人要他抄經書，這樣的人用起來省心省力。

十份《心經》說多不多，說也不算，姜寶鸞一直抄到晌午時分才結束。

謝珩告訴姜寶鸞，下午和夜裡若是他不特意人便不用過來，讓送完經書就可以直接回去了。

姜寶鸞鬆了一口氣，連忙告退，捧著經書往鶴汀苑去了。

過去時，李夫人正在用午膳，正院里雖忙碌，但也有條不紊。

姜寶鸞在外間等了一會兒，聞著是不是飄過來的飯菜香味，還有僕婢們捧上又撤下的菜肴，頓時覺得飢腸轆轆。

忙活了一早上，這也確實到該用膳的時候了。

從前是對著滿滿一桌膳挑三揀四，如今是按時吃已經是奢侈。

大約過了有一柱香的時候，姜寶鸞才被過去。

這次李夫人邊除了謝嬈，還站著一個面若芙蓉的貌婦人，看起來三十左右的模樣，打扮得珠翠環繞，見姜寶鸞上前，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一點也不掩飾。

李夫人接過姜寶鸞呈上去的經書，打開看了幾眼，謝嬈也在旁邊瞄著。

謝嬈立刻就說：「好個哥哥，拿別人寫的來糊弄娘！娘，你可一定要狠狠罰他！」

李夫人卻笑著把經書合上，重新放回去。

「罷了，你哥哥事多，肯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就很好了，論心不論跡。」

說罷，李夫人就讓自己的婢從姜寶鸞手中把經書拿過來，自己收好了。

姜寶鸞的眼睫微微向下垂著，不著痕跡地輕輕了一下，怪不得謝珩讓抄經書，原來即便是隨隨便便就敷衍了李夫人，李夫人也不會說什麼。

看這樣子李夫人確實是不怎麼能管得到謝珩的。

李夫人大約早已經認出了姜寶鸞，又問：「珩兒如今要你去邊伺候了？」

姜寶鸞想了一下回道：「只是去書齋伺候筆墨，素日的事不是奴婢做的。」

李夫人點點頭，算是知道了，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叮囑了幾句做事要謹慎仔細，便讓姜寶鸞退下了。

從過來一直到現在，姜寶鸞也呆站了很久了，一雙小站得酸麻，聽到可以下去了，在心裡長舒一口氣。

因李夫人要午歇，同姜寶鸞一同出去的還有方才立在李夫人邊那個貌婦人。

姜寶鸞差不多已經猜到了是誰，本想跟在後悄無聲息地出去，不要惹人眼，不想那婦人早就盯著了，才出了鶴汀苑的門，便轉截住姜寶鸞。

姜寶鸞乖覺，雖不不願，但還是福了福子，說：「溫姨娘安。」

溫姨娘臉上帶笑，一雙眼睛眼如，就連子見了都要倒，饒是姜寶鸞都不得不承認，這等尤竟然被謝道昇收進了府里，便是較之父皇當日的妃嬪們都不遑多讓。

話音才剛落，溫姨娘便親親熱熱地拉住姜寶鸞的手，來回了幾下的手背，得姜寶鸞渾起皮疙瘩。

溫姨娘說道；「這小臉小手細皮的，看著真惹人疼，來這裡之後習不習慣？」

「都好。」姜寶鸞知道眼前的溫姨娘不會是什麼善茬，不敢多言。

「有什麼不習慣的，或是有什麼不長眼的怠慢了，夫人事忙自然是有顧不上的，你就同我來說，我去教訓他們。」

姜寶鸞笑了笑，低下頭：「溫姨娘，奴婢只是個下人。」

溫姨娘那雙狐貍一般的雙眼隨著眉梢向上一挑，原先以為這種小門小戶出的，比府上仆婢們都要愚鈍得多，又不懂規矩，不過稍稍幾句話就能讓服服帖帖，不料這丫頭卻機敏得很。

「你是世子自己中意的人，怎麼會和其他下人一樣呢？」溫姨娘一時便有些訕訕，卻仍是說道，「生得這副好容貌，怪不得要讓世子帶回來，惜娘是好，原來好的還在這兒，我說怎麼就這麼大方呢，還是我們琮兒眼皮子淺了，沒見過世面。」

姜寶鸞聽話中有話，好在已經知道了什麼事，倒也不慌張，惜娘如何作為先不說，但是李夫人給兒子準備的，卻被謝琮得了手，看樣子也本沒計較，溫姨娘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只當做沒聽懂，立在一旁笑著。

見在姜寶鸞這裡撬不，溫姨娘也覺無趣，便馬上扭著腰走了。

被一拖延，姜寶鸞更是得前後背，急匆匆就往退思堂趕，這會兒早過了飯點，不知道還能剩下點什麼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