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鈎輕懸夜幕，皎潔月灑在地面，涼風拂過枝杈間，沙沙作響聲平添夜深寂。虞翎從前來找謝沉珣，幾次皆被拒，如今許久沒過來，反倒被允了進去。一對榆木漆紗燈立在案頭，搖曳燭映出高鼻樑，暈黃亮別有淡淡的溫馨。慢慢走進書房，謝沉珣抬頭，把手裏正在看的書信收了起來，道：「怎麼會現在來？」虞翎把托盤放到他手邊，有些不好意思，雙手給他遞雙象牙筷箸道：「我聽說姐夫晚膳只隨便吃了些，便同廚房說我晚上來送夜宵，本是想早些過來，但湯實在難熬，我第一次做，耽誤了時間，這些糕點也是我親手做的，姐夫嘗嘗看。」極后廚，上回謝氏和打賭也只是逗玩玩。謝沉珣坐在案桌前，知是不了別人批評的子，沒說下次讓廚房來，也沒問煮的是什麼湯，只接了筷箸，先夾塊糕點試了試，屋安安靜靜，他點頭道：「還不錯。」虞翎笑了笑，纖細手指端起瓷白湯盅給，謝沉珣慢慢放下筷箸，接過時到指尖，溫涼的溫度傳到謝沉珣手上，湯盅里冒出的熱氣一縷一縷，有濃厚的香和淡淡氣。瓷白碗盅里有紅棗淮山，瞧不出是什麼，吃下去時通生暖，謝沉珣攪了兩下，這種大補的湯晚上喝多了睡不著，但這是虞翎第一次做，還站在旁邊看他。「這是大補的湯，」說起來還有幾分認真，盼著他好，「紅棗是泡過的，淮山專門切來燉湯，鹿也是宣武將軍今天送給姑母的，新鮮補，我特地請廚房劃了小塊給我，都是補脾腎虛弱的，調過味道好喝。」謝沉珣聽到鹿時手微頓，知道宣武將軍提過，也沒說什麼。他手裏湯盅還剩半碗，虞翎肚子突然咕咕了起來，連續好幾次，在安靜書房裏有些明顯，手指輕泛面頰，有些赧，好似忘了自己晚上也沒吃什麼。頸部的白皙，如心磨的無瑕白玉，浸著夏末的薄汗，人含香，像朵艷滴的海Ⅰ棠花。碗碟中的糕點還剩不，讓吃了也能填肚子。謝沉珣把瓷白碗盅放回桌上，他拿過案桌邊黑曜石佛珠串，把糕點推給，道：「先吃點填填肚子，有事待會再說。」虞翎似乎不意外他知道今天是來找他有事，他要吃東西，只笑嗯了一聲，纖細雙手卻越過糕點，慢慢端起那半碗瓷白湯盅。謝沉珣手按住佛珠串，突然抬起頭。好像不介意那是他喝過的，指尖著瓷勺，小口小口吹散熱氣，在他注視下，抿他吃剩下的湯，櫻含他用過的瓷勺，眸里彷彿凝著純真的。平日裏是嫻靜雅緻的姑娘家，做起這種事，只有Ⅰ的衝擊。虞翎只不解回看他，道：「姐夫是還想吃嗎？我不太喜歡吃豆糕，今天這個湯也好喝，還剩一些，你要喝我就不喝了，我吃得不多，姐姐以前也喜歡和我分著吃。」嚨輕咽，把東西咽進腹中，別有，眼眸卻是一見底的和乾淨，謝沉珣按耐住由小腹升起的一燥Ⅰ熱，淡道：「我不用。」虞翎又慢慢低頭喝湯，輕咬勺子，貝齒沾著湯漬，又被輕進口中。道：「姐夫，我心裏很害怕。」紫檀木書架擺卷帙浩繁，案桌筆架掛狼毫筆，謝沉珣頎長軀坐在紫檀木扶手椅上，他在男子裏也是高大那類，一雙黑眸若漆若點墨，和他待得久了，只會從那雙眼睛裏看出深不可見的深沉，捉不。一舉一沒有異常，但靠得近，讓人下意識就注視在上，他的視線從虞翎喝湯的作上轉開了些，問：「怕什麼？」輕垂著卷長濃的睫，低聲道：「我今天和方家姐姐聊天時，聽說方家給定了新夫婿，可明明方家是和侯府提……我又想到了四皇子和姜姑娘，怕不知哪天宮裏會不會傳來消息，說四皇子康健，不需要我這個無用之人。」虞翎能被皇貴妃選為四皇子妃，都因四皇子當年大病過一場，需要一個姑娘為他沖喜。運氣好，被挑中，定下親事後沒多久四皇子的病就在慢慢轉好，皇貴妃膝下就一個兒子，看得最重，所以即便虞翎久病在，這四皇子妃的位置也坐得有自己的穩當。除非四皇子從中做了什麼。今晚天氣偏涼，細微的涼風拂進來，謝沉珣面沉穩冷肅，綉流雲暗紋月白衫低調不顯華貴，遮住下勁實。他尚在孝期，照朝中律令，除祭月外，出三月後不用著孝服，但忌華服華飾，忌驕奢逸，只開口道：「既是兩家換過庚帖，皇家親事不是那麼容易被退的。」一向對男間的事不太懂，請來的嬤嬤也只教了兩天，又因為子太過虛弱，不是發燒就是著涼，嬤嬤都怕教著教著惹上事，想辭了。事報來謝沉珣這裏時他也只是沉默事，沒過半天就把人派給了謝四。

「我知姐夫最是疼我，」虞翎斂住細眉，把瓷白湯盅輕放回桌上，「方家姐姐說的一些話我答應不告訴姐夫，便不說了，但要我最後問一句，姐夫對的意思。」「沒什麼意思，合不來，」謝沉珣正襟危坐，腰勁若松，「既尋上你，你便去這個朋友，方家不差。」虞翎和魏家姑娘有來往的事，謝沉珣沒反對，只說如果子不合，也不要委屈自己捧著別人。他有爵位在，又是位高權重，說出那種話便是在給撐腰。書室的寂靜雅緻清淡，虞翎抬眸看向他，輕聲開口問：「那姐夫喜歡什麼子的？」好像有些熱，手住修長細頸，聲音如站在枝杈上羽溫順的黃鶯啼鳴，在寂靜深夜裏綺思瞬起，謝沉珣指腹慢慢挲手裏珠串，道：「合心意的就好。」天底下能稱得上合他心意的大概尋不了多個。「我倒也是，只是聽到四皇子和姜姑娘在一起，我就總會奇怪的害怕，」虞翎放下手，輕輕嘆道，好似想起了什麼，「姐夫，娘娘說今年秋獵要我隨行，但我不會騎馬，聽說姐夫騎了得，如果閑下來了，能親自教我嗎？」他手頓下來，沒有說話。眸很是漂亮，在燭里有種輕而淺的和，掃過一眼，都能清晰看見曼妙段盈出的滿雪峰。許是虞翎喝了加各種大補藥的鹿湯后，口起伏都加快起來，只住了額頭，扶著桌案沒站穩，輕跌倒在謝沉珣上。謝沉珣常不讓與陌生男子靠得太近，不是沒有理由。他好像一下了很多，清俊容貌似謫仙，只慢慢手去扶正的纖弱細腰，但子，只能靠在他上，聲道：「姐夫，我頭有些暈，你讓我歇會兒。」平日就會吃各種補子的，但一下子大補的，還是，謝沉珣沉默沒說什麼。虞翎沒再說話，安安靜靜坐在他懷中，心中起嘆出氣，輕輕著。子沒謝沉珣想的那麼嚴重，倒是每一回都只覺他的結實是朗，難以從中找到能擊破的隙，即便是有了男人的反應，也仍是克制自持，不為所，連手指都只細微搭在的腰上。謝沉珣開了口，道：「我中秋那幾天會清閑些。」他這就是應下來了，虞翎愣了愣，白手指只攥著他前襟，順的長發垂在他手上，輕說聲多謝姐夫。朝中這次查證搜尋貪污賄的速度極快，沒過多久就在那位戶部主事的府邸發現大量金銀珠寶，還有幾封稍微來得及燒毀的信件，提到了幾本至關重要的賬簿，暫不見蹤影。單憑個小小主事便能貪污幾百萬兩白銀，背後肯定還有個給他撐腰的。魏翹父親是戶部侍郎，平日裏的謹小慎微天下皆知，被召喚調查時還多里裏外外查了幾回。虞翎去魏府看魏翹時，說話時都有種憂心忡忡，說聖上定是要大力整頓，父親平日總不聖上眼，怕是要拿他開刀。安魏翹許久，說聖上不是昏君，讓魏翹放寬心思，才從魏府離開，又輾轉去赴了方茹的約。虞翎把謝沉珣的話委婉同說了一遍，說自己無能為力，幫不了，聽明白了，心中還是有些不甘心，接著就抹帕子哭了起來，虞翎又是陪待了許久。是心高氣傲的子，在皇貴妃面前都不曾哭過，一哭起來就像是不要錢樣，帕子不停抹眼淚。虞翎好像是很了解這種矜傲子，知道要是哭了，不會願意別人在旁邊干陪著看熱鬧，只認真說幾句不嫁侯府是侯府虧了，不是誰都能娶到皇貴妃眼前紅人，倒把說得笑了。酒樓的雅間清幽僻靜，豆綠輕紗帳墜上湖藍流蘇，用來專門供們這些世家小姐外出遊樂落腳的。「我只是不甘心，明明我都願意嫁他，」方茹帕子抹著眼淚，已經沒剛才的傷心，「皇貴妃娘娘有回說要我把你當親生妹妹看待，我還不知為什麼這麼疼你，原是這般會說話。」案桌上沏的茶早已經涼了，虞翎換杯新的沏上，推給方茹，細指纖白，讓人看著賞心悅目，笑說：「娘娘抬，是我三生有幸。」「你姐姐的事，我非刻意瞞你，只是我也不確定，說出來或許對名聲不好，」方茹慢慢捧過茶，突然道，「我前年和母親鬧了氣，不想進宮，和嬤嬤一起出門，想自己買副葯裝病，嬤嬤和人聊起來，隨口問過幾包葯做什麼，結果就看到你姐姐自己一個去藥房，取了那包落子葯。」虞翎愣住了，眸眼裏不可置信，姐姐尚未出嫁，又一直住在侯府，取落子葯做什麼？「我不知道，」方茹看出的疑，猶豫道，「或許是為府里下人取的，但那之後沒多久，就有人說你姐姐開始得病。」虞翎慢慢回過神，皺眉想起了什麼，對方茹道：「沒和我說過落胎的事，倒是提過的丫鬟和小廝私奔了，方姐姐先別說出去，我會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