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芽落荒而逃，抱著話本往懷月軒走。

心中坦的……好吧，可能其實也沒有那麼坦。

書生沈淮是無所謂的，文武雙全又好看的沈淮上卻帶著人的傳奇彩，把一整個淮安城的男人都甩出了十八條街，簡直就是話本里最讓人驚艷的那種男人。

可惜這麼好的資質，卻長了一副算計的人心。

孫婆要教怎麼算計沈淮，卻沒察覺自己早已在沈淮的算計中，忠心老僕的皮大概早被到天上去了，不知哪天就要跟算總賬。

他還拿了自己的把柄，同時擺出一副心的坦姿態，這是要恩威並施，後面指不定要出什麼麼蛾子。

蘇芽昨夜回來后，一宿沒睡著，輾轉衡量。

這是一樁兒就沒有選擇權的「易」，還好他目前只是要自己提供已經掌握到了的消息，希他早日順利找到解藥，然後哪裏來的還回哪裏去！

乾瘦老頭謝有林不是那個前世兇手——昨夜忍著噁心看得清楚：謝有林的手臂上沒有疤痕，皮鬆垮的也絕不是練武之人。

但是謝有林在前世出現的場合和時機已經表明：他必然與碼頭炸案有極大的干係。

平靜的生活已經被打破，線索若若現，追蹤了兩年，蘇芽覺自己更加陷一團迷霧裏。

沈淮對孫婆的防範態度，也提醒了一些被刻意忽略的事，比如孫婆的真實份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要藏匿在周宅之中？

拿孫婆如師父如長輩，今天卻了孫婆的一番驚世駭俗的教誨。從前沒有和孫婆聊到這些，現在約又記起了兩人初識時候的，與孫婆，起初也不過是一場易。

救了孫婆，然後再為保命而自救。

孫婆脅迫了，然後卻又對教導得盡心儘力。

早已在相中種下了，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只不過不夠時才做得容易，顯然孫婆已經不能是蘇芽隨便會割捨的人。

蘇芽在懷月軒外停步，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地將濁氣吐出去，孫婆面冷心熱，早年大概是了不苦楚，才產生了這樣的偏激，只要孫婆沒有殺人越貨，就不能拿孫婆當惡人，更不會真的置之不理。

當然，無論如何，還得先過了眼前這一關才行。

懷月軒其實是周宅西側里一獨立的帶水院子，從東邊的下人房穿過二進正堂走過來，再路過南牆下一溜的竹子，眼前便開闊起來。

站在繞了半邊院子的蜿蜒雨廊上，隔著仍結著冰的池水與三開間的軒堂相，那屋檐下立著兩廊柱，上書「不息天行健，無私月懷」，這便是懷月軒名字的由來了。

蘇芽出各府，對大戶宅院頗有見識，向來很喜歡周宅里的這別緻庭院，也喜歡這對楹聯的坦，以前常趁著夜裏無人，過來池邊放鬆。

當初知道沈淮不住主屋，單挑了懷月軒，還猜想這人大概是這裏的獨立清幽。

現在看來，恐怕更是看中了懷月軒四面有雨廊、假山、林的遮擋，隔絕了窺探，更便於行事吧！

這會兒，那心腸九曲十八拐的人居然正在堂前垂釣。

開闊的平臺上擺了桌椅，池面上砸了冰，沈淮執著釣竿，看起來頗為悠然。

蘇芽頓時覺得牙有點兒疼，大有與冰面下的錦鯉同病相憐之：活著本來就夠艱苦了，此人居然還要橫出一桿，食剔骨！

「想好條件了？」

沈淮瞥一眼放在桌上的話本，又將視線落在釣竿上，淡淡地問。

「想好了，就銀子吧，」蘇芽也看著釣竿，乾地說：「按照你覺得公道的價錢，給銀子就行。」

的「圖謀」無法與外人言說，何況沈淮自己都要打聽淮安府的消息，怎麼看都幫不上自己的忙，那不如雙方銀貨兩訖。

銀貨兩訖，這就是一筆單純的易，後面如果沈淮要對付孫婆，也好沒有拘束。

此話一出，站在一邊的高峻就盯了一眼。

今天高峻看的眼神有些怪異，雖然他掩飾得很好，蘇芽卻很敏銳地察覺到了，現在就更加覺得高峻有想法，但是沒有時間多想，沈淮就夠應付得吃力。

果然，沈淮聞言一聲冷笑：「這就是你的誠意？」

他把手中釣竿一扔，高峻敏捷地接在手裏，利落地遞上一塊帕子給他手。

「蘇芽，我已經把告訴你了，你卻還藏著掖著，讓我怎麼放心相信你的消息？」

「周公子，你無非就是怕我提供的消息不真，可是我能夠保證，說出來的每一條都是我親耳聽到，親眼見到的，」蘇芽誠懇地說：「這點品德我有，收錢辦事，叟無欺。」

「呵！」沈淮都氣笑了，他是真沒想到蘇芽考慮了一夜，結果居然是這麼個易法，「這不是小玩耍，這是我的安危命，假如你不老實，我只能把你母親一起『保護』了。」

什麼「保護」？他的意思，是拿氏來威脅！

「你！」蘇芽氣急，他真是拿住了的肋。

「你在淮安府鬼鬼祟祟，必有所圖，」沈淮冷冷地看著，「要我相信你的品德，不知道這城裏的員豪紳同不同意？」

「……我要找我父親真正的死因，」蘇芽垮著肩膀，看起來已經妥協了，「當初我爹死在運河裏，被救的人說並不全是救人的原因，黃河決堤的水勢是很兇狠，可我爹的手極好，不至於那麼容易就把自己賠進去。」

這是當初開始在城裏暗訪時，對孫婆說的理由。

其實就是假話，蘇父就是救人而死，滔滔洪水如猛，再厲害的人力也抗不住再三地往水裏去救那麼多的人。

想起蘇父的義無反顧，便想起了刻骨銘心的時記憶，蘇芽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說著假話，卻用的真，沈淮聽見聲音里悶悶的嗡聲，轉頭看一眼，倒是沒有再說別的話。

「行吧，那你先說說看，理漕參政胡興、理刑主事劉雲、還有戶部主事王季先的關係。」

「你要問他們的什麼關係？」蘇芽騙過了關，清了清嗓子，收好緒，認真地詢問。

「這幾個人，雖然都在漕運，可漕運的員多的是，為什麼他們走得近？你就從這裏先說起，他們之間，有什麼利害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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