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二貴在婆娘揚手的時候就往柴門外跑，他婆娘雖然跟著跑出來，卻還是吸進了一點末，綿綿地扶牆坐倒：「這，這藥可真強，不會葯死人吧？」

「在上試過了，不是沒死嘛，」薛二貴說：「眼看著銀子不要，你這是要弄哪樣？」

婆娘捂著口大氣，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有氣無力地罵道：「你莫不是個瞎子，白長了一雙大眼？沒看到蘇芽的臉嗎？」

「臉？的臉有什麼好看的，胎記就佔了一大半，我看做啥？」

婆娘翻了個白眼，「你自己去看。」

薛二貴拿袖子捂住自己口鼻，進去看過，再出來的時候咂舌道：「娘地個乖乖，這小妮子長得真好看，怎麼要扮丑？憑這模樣，嫁個大戶不問題啊。」

原來蘇芽半夜出門，臉上便沒做偽裝。

本也不會餡兒，可方才作勢推窗時，薛二婆娘搶過去按住窗框，那一下兩人靠的太近，又有天，這個照面便打得分外亮堂。

說起來也怪蘇芽自恃武功，並未對設防。而且薛軍雖然之前也靠的近，可他在惶恐不安中無暇注意，蘇芽便沒了警惕。

「你說說看，這種姿，弄出去可能賣個兩百兩？」

薛二婆娘很得意，臉上的五指山又疼又漲，只覺得唯有亮澄澄沉甸甸的銀錠子，才能對得起這一掌。

「能，八能，找個大的勾欄院，說不準還能再高些。但是被人發現怎麼辦？」

「誰能發現？」婆娘著被蘇芽打過的臉，恨恨道：「半夜過來，肯定沒人看到，再說臉上那個胎記既然是假的，不正好破了這個記號？」

「可說如今也是有名有姓的……」薛二貴想起剛才蘇芽有恃無恐的模樣，心下有些不安。

「呸！一個破落軍戶家的孤，連個撐腰的人都沒有，哪來的姓名？」薛二婆娘歪在地上，就差破口大罵了，「你個沒用的，平日裏就知道在外浪，誰曉得連個狗膽都沒有！還不快去找繩子捆人？！」

兩人找了麻繩，便準備去捆人，可是一進柴房，都覺得一涼氣從頭頂直貫到腳心！

「跪下！」

隨著一聲輕喝，兩人的膝窩裏各被踹了一腳，重重地跪在地上。

「好……好漢，好漢饒命！」

薛二貴腦袋後面被刀尖頂著，一漉漉的水線順著脖頸子流進領里，嚇得他也不敢。薛二婆娘比他還怕，另一把刀尖就抵在臉上，森寒的刀芒便是晃一晃，就能將劃破了相。

高峻最是恨這種無無義的人，下手也沒留，一手一把利刃制住二人，便看向沈淮，等著下一步命令。

沈淮從蘇芽邊站起，冷肅地看向薛二貴：「哪裏弄來的葯？」

「是，是劉瘸子鋪子裏的。」

「你們去翻了他家？」

「只是潦草地看了看……啊！」

薛二婆娘想狡辯，一開口就被高峻用刀側重重地拍在臉上，「沒讓你！」

只覺得臉上立刻腫起來一塊，終於知道來者不善，瑟著不敢再了。

「好漢，我把拿來的銀錢都給你，還有那些葯，葯也給你，千萬別傷我命啊！」

薛二婆娘被了言，薛二貴便知無不言，老老實實地代了從打斷薛軍的到把劉瘸子告去縣衙的過程。

高峻站在後面聽得上火，恨不得再補上兩腳，踹死這兩個人渣。

屋裏沒有椅凳，沈淮負手站在窗下，等著蘇芽醒。

這大約是劉瘸子給人治傷用的麻藥，其實是應該服的，拿來吸效果卻要輕些。薛二婆娘雖然下的量重，但沈淮已經用冰水給蘇芽和薛軍將頭臉過，應該過會兒就能清醒。

他此時半點不急，今晚這一程，沒白走。

蘇芽在混沌中掙扎著，剛才那死婆娘撲撒過來的是什麼葯？不能著了他們的道！

驚惶地睜開眼睛，眼簾中映一個影，有點兒悉，又甚是陌生，猛地要坐起來，卻又手腳酸地躺回草堆里。

「這就是你的本事？不是很擅於做易的麼？」

冷淡的男聲響起，蘇芽恍了恍，才認出是沈淮，莫名地就鬆了一口氣。

「我本事不夠，著了他們的道，這就把他們的眼珠子挖下來，下回看人就能長些記。」

有氣無力地回答，又沖高峻揮了揮手，「我這會兒沒力氣，你就幫我代勞了吧！」

噗呲兩聲，一子尿氣傳出來，是薛二娘兩個嚇得尿了子。

「我們錯了，姑娘手下留啊！」

「可不能挖眼啊，薛軍給你帶走，銀子不要了！」

沈淮嫌棄地皺眉，眼中卻又閃過一笑意，這個蘇芽，落魄到這境地了，還是不肯吃虧。

高峻看見沈淮皺眉，立刻又給了二人各一腳：「閉，屎尿也忍住，不然就讓你們吃了！」

這時薛軍也悠悠醒轉，這孩子大概在傷痛中又了多日，雖然吸的不多，醒來卻比蘇芽更虛弱。

此時天已大亮，蘇芽心中急躁又憋屈，見過薛二夫婦的狠辣，自知薛軍是絕對不能再留下來。可是沈淮兩個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麼出手？

自然反應過來自己是又被跟蹤了，也知道現在是欠了沈淮一個大人，可是不能立刻便不計後果地還人。

「你們立個字據，按手印，從此薛軍不再你們欺凌，兩不相干。」轉向薛軍，「我剛才著急，倒是忘了，你爹娘死後是不是也留了財田產給你，是不是都在他們手裏？」

薛二婆娘聞言想說話，被高峻用刀尖一，立刻把話吞進裏。

產是有，卻早已被薛二揮霍盡了，薛軍黯然道：「就算是還了他們這些年照顧我的吧。」

什麼？喂你恐怕還比不上喂條狗的用度，何況狗還沒有你能賺錢。——蘇芽忍住心裏的憋堵，果斷道：「那行，便算兩清了，等會兒就去找個文書做見證，再到府衙里備案，你們從此便一刀兩斷了。」

轉向那兩個人渣，道：「還有我劉叔，你們這就跟我去衙門，把我劉叔放出來。」

「這個……」沒想到，薛二貴卻囁嚅著道：「劉瘸子恐怕不是我能弄得出來的了。」

「什麼意思？」

「我哪有把人送進大牢的本事？我就是塞錢帶了個衙役去撐腰，沒想到那人卻說劉瘸子跟一張什麼畫像有點兒像，之後就把他拖走了。」

蘇芽和沈淮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了各自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