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潛在之危

山林遮掩下的蔽村莊，林村。

一行人快步向村落裡面的議事堂而去。

前面走著的人穿著文人的裳被一眾兵丁簇擁，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自鶴鳴書院離開的墨山先生。

方墨山一番言論在鶴鳴書院講出口去，便引得濟南府布政使衙的人前來書院調查。

方墨山也已經料到此等況，暗暗躲避了幾日，直到兗州府有百姓因呼喊修河款被府鎮而亡，他與暗中護衛他的人商議，轉向了此。

暗中護衛他的，除了鶴鳴書院的周山長，便是這青州府手握兵權的秦氏。

當下，墨山先生快步往村中的議事堂而去，剛到議事堂門口，孫文敬就快步迎了出來。

孫文敬一家死裡逃生之後，就落腳在了此，他與方默山曾在進京趕考的路上結伴而行，雖然孫文敬不曾中進士，但兩人多年間書信來往不斷。

這下老友相見，當時便要契闊一番。

但方墨山拉了他的手，「賢弟與愚兄促膝半夜都可，可外面事態張，咱們容后再說。」

孫文敬自然道好，而議事堂眾人也都起響應。

此間除了孫文敬和妻舅蔣定安老先生之外，其他為先太子出聲卻被宮中責令邢蘭東迫害的人，也都聚於此，秦貫忠也已在此等候，秦慎自不必說。

眾人行禮落座，當先第一件事，便把兗州等地的形說了來。

「.宮中不僅閉目不見百姓疾苦，反而一味只顧樂，竟然下令讓山東布政使貢奉錫山良木進宮，為建溫泉行宮所用。」

方墨山看向眾人，抬手遙遙向西北指去。

「百姓護不住自己的糧田房舍，還要被抓去為宮中建行宮伐木。若今歲夏日當真大河決堤，宮中可不會黎民百姓死活，說不定來年賦稅不降反升.那紫城的皇帝，真是罪及朝野！」

這樣的話在外面說，就是一個殺頭。

但在這裡，在這滿是先太子殿下擁躉的議事堂里，反而引來眾人同仇敵愾之清。

秦慎看著，亦沉其中。

孫文敬立即問了出來。

「我等該如何作為，才能護得這一方安泰？」

墨山先生既然親自前來，便有了對策。

他當即便道。

「此事不難，我們文人旁的本事沒有，但以一桿筆一張口，聚得人心所向的本事，還是有的！我們在人群之中，幫助百姓對抗朝廷，朝廷一日不撥款賑災修築堤壩，就一日別想自山東各地取得什麼錫山良木運往京畿。萬不能再讓紫城那位再這麼恣意妄為下去了！」

這想法正是眾人所想。

當下議事堂眾人商討起來，言語之間越發火熱，只覺這一把火終於要燒了起來，驅散在頭頂的黑雲，讓進來！

眾人商議首先說被拉去伐木的工人逃跑，在將他們藏在人群之中，順勢在山東各地高呼朝廷撥款賑災，那朝廷指派的員不能差，只能將事上報京城裁奪。

可這其中有個要問題。

老先生蔣定安看了看眾人。

「年歲倒也罷了，只是我等都是那邢蘭東奉命抓捕的人，如何方便出去這林村？」

他們只要踏出這林村便極有可能被兵抓去，但若不去，只怕所謀之事不能達。

眾人思及此事，不由沉默，卻聽見一旁有沉定的聲音傳來。

「諸位不必擔心，秦氏有兵，是旁人皆不能使，只有一用——」

眾人聞言皆轉頭向同一個方向看了過去。

孫文敬看住了那人，老先生蔣定安渾濁的眼睛亮了一亮，墨山先生角了笑意。

秦貫忠亦轉頭向邊看去，看到邊的青年人不知何時已有了如今闊姿，山村小廟不能掩蓋其風華。

秦慎一字一頓。

「為、民。」

*

遠遠看著，林木間竟然燒起來了，火勢順風而起，一路向山上燒去，伐木之人一鬨而散，饒是兵持槍阻撓，在這火勢之下，也不能阻擋。

山東按察副使、剛被任命貢木欽差的邢蘭東，此刻閉上了眼睛。

他一張方闊臉因著發狠咬的槽牙，而在火下盡顯猙獰。

本地的知縣膽怯，「邢、邢大人，人都逃了這可怎麼辦呀？」

邢蘭東的方闊臉上，狠意更重幾分。

「抓！」

抓，不只是抓回來那些逃竄的伐木工，更是去抓放火的人，抓趁這個時候，在各地要挾朝廷，又試圖包庇伐木工的人。

這些人要做什麼，邢蘭東怎麼能不知道？

他們在山東各地點火掣肘朝廷，紫城龍椅上的聖上當然會發火，但火能落在誰上？

自然是落在他這個欽差上！

邢蘭東多年鬱郁不得志，與秦貫忠同出軍中，卻被秦貫忠始終著一頭。

後來秦貫忠回青州做三品的指揮使，他卻只能在京畿混個五品的小差事。

要不是這幾年，攀上了皇後娘家的路子，娶了皇后的堂妹為妻，這才一路發達，得了聖上看重，怎麼能翻過來？

就在昨日，岳丈還讓人送了信，道是各地紛，聖上怒氣不小，令他萬萬將差事辦妥，不要在此時及聖人眉頭。

可一轉眼的工夫，錫山良木沒有順利送出山東，反而山林起火。

邢蘭東心恨，當晚就徵調了一個千戶所的兵力，各抓人。

山東各地多半了起來，但抓人抓的飛狗跳，卻一個關鍵的人都沒抓到，反而一要之時，就有匿於暗的人出手相助，助那些人逃出生天。

邢蘭東就是再愚蠢，也曉得這同之前救了那些先太子黨餘孽的人馬，同出一——

正是他一直要找的秦氏私兵！

邢蘭東恨得牙，但秦氏私兵在暗他在明，他一日抓不到秦氏的把柄，秦氏就一日穩坐釣魚之臺。

而他的人手連番折損，尤其之前派去抓捕先太子黨餘孽和安在青州的郭氏兄弟，竟全都失聯在了深山之中，而深山起了大火，不用想也知道，俱已被滅了。

郭氏兄弟，尤其是弟弟郭仲是他邊數得上的聰明人，對青州對秦氏現今的況很是悉，如今人死，真是傷了他的！

這次這般，如何能斗得過藏在暗中的秦氏私兵？！

一個小巷中的民宅。

孫文敬找人將他們所寫宣揚之言全都散發了出去。

這會人都回來了，孫文敬挨個點了一遍，一個都不。

他眼睛笑瞇了起來，拇指和食指捋著自己的上山羊鬍，「虧得是有暗中護衛之神兵，才能有今日這般順利。」

他所言暗中護衛的神兵，自然是秦慎一手養起來的秦氏私兵。

這會，山野一片林之間，秦慎清點了人手兵馬，將幾位領兵將領留下又多吩咐了幾句，讓他們好生配合孫文敬等人，此番為民宣揚的作為。

但事畢，有一位著墨藍鎧甲的將領暫且留了下來。

此人眉頭皺，雖二十齣頭的年歲，但因時常憂慮看起來像而立之年的人。

秦慎見他獨自留下，將他喚了過來。

「魏游，何事？」

「公子！」將領魏遊行禮，「有一事屬下盤查多遍，發現了不妥之，特來稟報公子。」

秦慎微微皺眉，「與上次兩山之間滅口有關？」

魏游見公子一下就說中了，不由地心下更肅了三分。

上次救出孫文敬等人之後，那些邢蘭東派來的人，皆被秦慎調虎離山引了兩山之間。

魏游率兵早就埋伏其中。

那些人全都被滅在了那深山林里，甚至林火一出，一點剩餘痕跡都沒有了。

可魏游此人做事尚算細緻，他在此之後，特特令人清點了，算起來人數並沒有問題，他又讓人細細盤點了一遍，卻發現其中一個，竟然並非是人，而是山中野豬。

魏游暗道不好，親自過去細查了，發現了更壞的事。

「公子，有人逃出了生天，而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潛在青州許久的郭氏兄弟中的弟弟，郭仲！此人頗有些腦子，十有八九是逃了，且算來時間，說不定就已逃回了邢氏邊。」

秦慎當然知道此人。

此人先是查到了父親在諸城的外宅，然後藉由舅舅羅沖的口捅了出來，這才有了秦恬來到秦家的事，而後又籠絡黃菱的表弟，試圖買通黃菱，鬧出許多事端。

彼時秦慎也行其之道，送了假消息給此人，調虎離山布下天羅地網。

萬沒想到，此人竟然逃了出去。

可事亦過了許久，再想抓回此人很難了，秦慎負了手，點了點頭。

「曉得了。」

他說完略略思量了一下，又吩咐了魏游一句。

「你分出一隊人手在青州府城外嚴加守衛。」

魏游一聽此令，便明白了公子的思量。

那郭仲死裡逃生，想來以此人對青州的了解，邢蘭東約莫還是會派此人返回青州。

而捲土重來的郭仲，只怕手段不能小瞧。

他越發嚴肅起來。

「屬下得令！」

*

抓不到人的邢蘭東，一連重重置了多位手下差。

可火氣東奔西突地始終找不到發泄之所，而又沒有可以消減火氣的機會，直到臉冷地返回自己的宅邸，卻發現宅邸有些混，僕從皆像撞見了鬼似得，魂不守舍。

邢蘭東一把薅起了門房，呵斥道。

「是出了什麼事？連差事都做不好了？！想死了嗎？！」

門房被提著領口離了地，已經嚇得半死了。

但他還不想真的死，當下求饒著道。

「老爺饒命！不是小的魂不守舍，是真的撞見鬼了！那郭仲的魂飛回來了！」

「什麼？！」

邢蘭東一愣，卻見那郭仲跌跌撞撞地走了出來。

「老爺，屬下沒死，逃出來了！」

郭仲逃出生天，又逢山東各地雨水不斷，艱險萬分，歷時半月之久才回到了邢蘭東的府邸。

郭仲見到主子，就把彼時的況都說了。

他並沒有說自己被假消息所誤導，從而帶著所有人馬進陷阱的事，只是道。

「.秦氏私兵鋪天蓋地地出現，訓練有素，邊打邊進，我兄弟手下兵丁有限，被他們屠了個乾淨，我躲在山逃過一劫。那些秦氏私兵來的快去的也快，不事沒群山不見影了，行蹤極其詭異。」

邢蘭東聽了前後，沒有斥責郭仲，一張方闊臉青了幾分。

這次也是秦家的私兵在暗中行事，令他找不到擊破的點。

「我在明敵在暗，要一直他毒打不？！」

郭仲並不似自己大哥那樣領兵作戰經驗富，但他兄長已經喪生山中，他逃出來第一要事就是報仇。

他自有他的辦法，這一路來都在思量。

當下，郭仲便道。

「主子也不必都在明被他掣肘，他們來的，咱們也來的好了。不若這般.」

郭仲低聲把自己所思計策說了一遍，直說得邢蘭東渾怒氣散了八分。

「這個真是個好辦法！」

他哼哼笑了起來，越笑越心懷大開。

「我很想知道，秦貫忠面對自己的兒被綁，是個什麼反應？我要好生想想，用那小庶從他手裡換點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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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晚上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