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國公府現在一團混,蘇黎上卻不見半分火氣,甚至頗為悠閑地負手而立,耐心地看起了水閣下的錦鯉游魚。
再次見到蘇黎,前世那些浸在骨子裡的苦痛楚瞬間紛沓而來,謝雲嫣幾乎是下意識的就退後了一步。
就在此時,蘇黎突然回,墨的眸子低垂,勾就是一笑:「雲嫣。」
言語間裹攜著寵溺,還帶了些無奈的調笑:「你這是什麼表?怎麼活像我要吃了你一般。」
謝雲嫣心中痛,再次明悟了,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男人,始終是沒有心的。
所以即便是此刻的他對自己並無半分意,也能這般語溫存,手段用盡。
定一定心神,慢慢道:「蘇公子請自重。」
或許是言辭神過於冷淡,一向從容自若的蘇黎臉上飛快地掠過了一驚詫,但旋即又被滿滿的盡數下。
「你是不是在怪我沒去將軍府看你,害你一個人在家中獨力難支?」
蘇黎走上前來,懇切道:「這件事是我不是,只是我母親不同意你我的事,將我好一通責備,私下裡足了好些日子,今日還是陛下設宴,才將我放了出來。」
說到這,他又放低了聲音道:「我怕你多想,所以一進宮就趕來了同你解釋,你心中有怨氣也是應該的。」
謝雲嫣耐心聽他說完,心中卻只有冷笑。
心道蘇黎和邵菀不愧能勾搭,兩人這做戲的本領屬實是不相上下。
後退了半步,遠離蘇黎上濃重的芙蓉香味兒,不不慢道:「蘇公子要同我解釋什麼?你我雖自定下了婚約,可當日國公府門前,眾目睽睽之下,你我二人已解除婚約,連信都已經歸還。」
「蘇公子如此行事,不覺得自己如今太過失禮了嗎?」
蘇黎終於發現不對了,看樣子邵菀說的沒錯,謝雲嫣如今當真是大變。
曾經看他的眼神都是滿滿的傾慕,如今卻只剩了一腔冷意,甚至還有些許不易察覺的厭惡之。
他剛在榮妃宮裡保證能拉來將軍府,確保三殿下登基,萬不能出差錯。
他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正道:「是不是有人同你說過什麼了?雲嫣,我以為,你會是不一樣的。」
他自嘲一笑:「如今,你也要聽信他人非議,棄我而去了嗎?」
這話裡有話,雖未挑明,卻是字字句句在離間同母親的關係。
謝雲嫣抬眼,毫不為所:「蘇公子真是折煞我了,我自然是比不得邵菀與您心意相合,相知相許。」
雖然這一世他們兩個只是走得很近,但這句話,謝雲嫣不吐不快。
蘇黎神微變,似乎是驚訝謝雲嫣從何得知的此事。
回神之後,便立刻矢口否認道:「雲嫣,你不要聽信他人胡言,我同邵家小姐清清白白,從無半分兒之。」
「蘇公子未免絕了些。」
謝雲嫣狀似惋惜地嘆了口氣:「枉我那個傻妹妹對你一往深,前日我一回家,就哭著喊著向我表明同公子的心意,求我給做主,若是知道公子這般絕,不知道該難過什麼樣子了。」
挑撥離間這種手段,可不止他們會用。
蘇黎為人傲慢狂妄,自然不肯相信一向對他死心塌地的自己突然變了心,再加上他生多疑,明明今日相見,用甜言語哄騙自己是一件十拿九穩的事,偏偏被邵菀搞砸了,不得要懷疑一番,所以這一席話,句句點在蘇黎心中所想,由不得他不信。
不過蘇黎是個拎得清輕重的,知道眼下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所以很快便冷靜了下來。
「我不知道邵小姐為何要這樣說,我同不過是幾面之緣,實在是生不出別的心思,雲嫣,你知道的,我心中,從來只有一個人,早已容不下他人的半分影子。」
蘇黎篤定了謝雲嫣沒有證據,只要自己不承認,那便只能是邵菀一廂願罷了。
聽到這,謝雲嫣終於忍不住嗤笑出聲:「幾面之緣?那蘇公子不妨同我解釋解釋,我妹妹手中那枚鴛鴦同心結,究竟是哪一面的緣分?」
前世在被的時候,邵菀將自己的兒子帶到了面前,為了摧毀的心智,把自己和蘇黎的事樁樁件件都說得清楚。
算算日子,邵菀拿到趙氏給兒媳婦留著的同心結,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
可笑的是兩人在眼皮子底下暗度陳倉這麼久,竟是半分異樣都不曾察覺,一時之間,倒不知道是該怪這兩人的戲太好,還是自己太過愚蠢。
眼下的蘇黎是徹底慌了,前些日子邵菀哄著趙氏拿到了同心結,他便囑咐暫時將同心結放在自己手中,暫時還不到讓其他人發現此事的時候。
誰想邵菀居然以死相,他不願意在這個節骨眼上生事,只好安先將信留著,等到謝雲嫣過門之後再從長計議。
他明明再三警告過邵菀小心行事了,沒想到還是讓謝雲嫣知道了,他現在簡直恨不得活活掐死邵菀這個蠢貨了。
怪不得謝雲嫣如今大變,原來是知道了這麼多!
謝雲嫣見他神變幻,心知他已經信了這番說辭,於是也不再跟他多費舌。
「蘇公子既然知道的事的原委,便回府準備同邵菀的婚事吧,既然木已舟,想必邵家也不會多為難的。」
言畢,正要轉離開,蘇黎卻再次開口住了。
「謝雲嫣,你以為,事到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當作沒發生過嗎?」
當所有意的謊言被破,蘇黎終於撕碎了先前的偽裝,出了傲慢輕蔑的本相。
「前些日子你為幫我求藥方,千里奔赴江州,現在全長安上下誰不知道你非我不嫁?你以為,事到如今,還有他人敢娶你嗎?」
謝雲嫣輕笑:「蘇公子莫不是忘了,我原本就不是非要嫁人的。」
「你是說謝家守灶?」
蘇黎依舊不屑:「你娘親腹中胎兒尚未落地,若是男胎,怎有讓你一個子繼承家業的道理?況且你父親已死,天家只會看到新貴,你們將軍府只會一路衰敗!」
「真到那時,你同我的私鬧的滿城風雨,就算是貧寒士子,顧及面,也決計不可能聘你為妻。」
謝雲嫣卻是莞爾:「我謝家之事,不到外人心。」
「你……」
蘇黎猛地握了拳,廢了好大力氣才勉強抑住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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