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返回揚州顧嗣源竟似變了個人原本總是愁眉不展此時卻如得了稀罕寶貝一般每日都只笑嘻嘻的甚是開心喜樂。

雖說盧雲不是他的義子但顧嗣源極喜他的人品才學對他親厚無比路上還吩咐盧雲別再做下人的事只管專心當他的賓客。但盧雲不願做個白食的客人仍堅持做顧嗣源的書僮。顧嗣源屢次相勸盧雲都不答應只好作罷。

行了數日這夜眾人終於回到府中顧夫人見老爺回來連忙吩咐管家為顧嗣源設宴洗塵。

顧嗣源的原配出名門育有一厚便無子息顧嗣源只好又娶一名子此人稱二姨娘乃是知裴鄴的表妹此生明家中大小事多由其打理。顧府上下莫不讓三分。只是一山難容二虎顧家有個二姨娘卻還有個寶貝千金小姐這位顧大小姐芳名倩兮貌大方自小聰穎大有乃父之風每件事多有見解更經常與二姨娘吵不休顧嗣源為此甚是頭痛。

眾人吃喝間二姨娘見顧嗣源興高采烈笑問道：「老爺看老爺您高興的什麼似的這次去江夏可是有什麼好消息？」

顧嗣源哈哈一笑道：「這次到江夏從左從義總兵口中知道了一件大事！」

顧倩兮生聰明見父親喜不自勝料來必與調京之事有關便笑道：「爹爹可是陞了？」

顧嗣源哈哈大笑：「倩兒最聰明了一猜就中！爹明年便可返京真想不到居然還升任兵部尚書哪！」

眾人都是驚呼出聲想不到老爺不只能回京還能再陞都連連道喜。

顧嗣源笑道：「這還只是一件哪！這回我從江夏回來收了個大有本領的孩子做我的幕賓呢！」

難得一家相聚顧嗣源便想把盧雲的事說與家人知道也好讓家人與他見上一面。

二姨娘笑道：「是哪家的孩子讓老爺這麼喜？是許大人的學生還是裴老爺的公子啊？」說到裴家公子時便向顧倩兮看了一眼眼中全是笑意。

顧倩兮小一扁道：「裴盛青他哪來的本領憑什麼讓爹爹收他做幕賓？這小子就只會玩別的什麼也不會。」

二姨娘是裴鄴的親戚一心想撮合顧倩兮與裴家爺見顧倩兮如此說話那是把裴家爺看得扁了忙撇開話頭道：「老爺你說的那人是誰？什麼時候讓我們見見？」

顧嗣源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這孩子就是解了裴老對聯的那個書僮我和你們說過的。」

顧倩兮啊地一聲了出來大聲道：「又是他！」臉上神滿是好奇。

二姨娘卻拂然道：「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個小廝哪！那又有什麼好見面的。」

顧嗣源聽二姨娘如此說話心下略有不快。顧夫人見老爺不開心忙道：「老爺說這孩子能幹定是沒錯。那日我們送老爺去江夏不就見過這孩子嗎？我看他眉清目秀是個好孩子。」

二姨娘卻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哪！這種來歷不明的人我還是勸老爺小心點把他底細查清楚再說。」

顧倩兮卻從未見過盧雲聽眾人議論心中好奇便問道：「怎麼你們都見過這人？

什麼時候也讓我見見？「

顧嗣源笑道：「那有什麼難？等會我他到廳上來就是了。」

二姨娘卻甚是不悅說道：「老爺這種低三下四的人也來和我們平起平坐的說話？

要傳了出去怕別人笑話呢？「

顧嗣源有點火不悅地道：「什麼低三下四的人了！這孩子要中進士、點狀元也不是不可能。小蘭你也太看重人的出了。」

二姨娘見老爺似了怒忙使出救命絕招看向顧夫人哀求道：「夫人你要讓這種來歷不明的人來見大伙兒嗎？要是這人有什麼壞主意那豈不危險的？」

顧夫人給扯下水來不能置之不理便對顧嗣源道：「老爺小蘭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這人來歷沒查清楚前還是小心點的好。」

顧嗣源見眾人如此說也沒有法子嘆了口氣說道：「也好等過完年後我得進京一遭與幾個大人商量上任之事到時我托幾個刑部的朋友查查這孩子有無案底家裡還有些什麼人只要他來歷明正大你們總肯見他了吧？」

顧夫人與二姨娘拍了拍心口同聲稱是。

顧倩兮卻嘆了口氣道：「要等那麼久啊！我倒想現在就見他一面呢！」

顧夫人與二姨娘急道：「萬萬不可你一個孩家怎能這般想法？那何統？」

顧倩兮不怕姨娘卻甚聽母親的話吐了吐舌頭笑道：「不見就不見有什麼好張的。」只想到此人深父親喜又曾解了裴鄴帶來的奇聯一時不大為好奇只不知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第二日盧雲正在書房打掃忽見管家和一名幹的中年子走了進來。盧雲見過那人知道是二姨娘便躬喚道：「二姨娘您早啊！」

那二姨娘上下打量盧雲眼看此人龍眉目宇軒昂忍不住心下暗暗一驚暗道：「這孩子果然一表人才可把裴家公子比下去了。」

盧雲被看得全難忙道：「二姨娘可有什麼事？您若要找書看先行吩咐一聲我替您找去。」

二姨娘冷冷地道：「我一個人家看什麼書？你盧雲是不是？」

盧雲道：「正是小人。」

二姨娘眼珠一轉又道：「聽說老爺很喜歡你你有點忘了下人的份了有沒有這回事啊？」

盧雲心下一凜正道：「回二姨娘的話小人在此擔當書僮謹言慎行從未逾矩。

不知姨娘為何這麼說話？「

二姨娘聽他答的得心道：「這小子有點見識不是平常人。」轉念一想心中又道：「我姨娘什麼來歷顧家上下誰不是讓我三分？今天不整得他服服以後還得了！」

當即往前一站冷笑道：「姓盧的現下姨娘跟你提點幾件事你給聽明白了。」

盧雲心中微微警惕躬拱手道：「姨娘請說吧。」

二姨娘瞪著他惡狠狠地道：「丑說先說個明白！你這小廝別仗著老爺喜歡你就想飛上枝頭做凰沒把老小規矩擺在眼裡！做人做事要懂得自重不要有些非分之想知道了沒啊？」

盧雲聽說話漸漸無禮心頭也是冒起火氣只是主僕之間不能常他強忍怒氣他勉力忍耐咬牙道：「小人聽不懂請姨娘提點明白。」

二姨娘哈哈一笑道：「還不明白麼？什麼做非分之想？說得便是一些無恥之徒鎮日里只想無恥下流張口來別人家的老爺做親爹爹一心矇混個乾兒子分度日姨娘這樣子說你總該懂了吧？」

自來下人若想一舉升天靠的不是招贅便是契子二姨娘每日都在大戶人家打理雜事自是明白其中道理便先安好計謀以來提防。

盧雲聽得這話只氣得耳中嗡地一聲眼前金星直冒心下狂怒至極尋思道：「士可殺不可辱！我若是貪圖顧家的財早就認顧伯伯為義父了。這人說話如此口無遮攔我盧雲豈能這種氣？」當下站直子便想往外衝出。他已經存了一些銀兩不怕死在外便想一走了之。

二姨娘哈哈大笑道：「你怎麼啦？想要逃麼？」耳聽二姨娘的冷笑盧雲心中一醒想起顧嗣源待己的親厚暗道：「我若走了顧伯伯必然傷心。算了瞧在顧伯伯的面上讓三分便了。」心念及此便又停步。

二姨娘見他默默不語一會兒一會兒停以為他怕了自己冷笑道：「姓盧的我先提醒你你日後敢和夫人小姐說上一句話就別怪你姨娘下重手把你掃出家門聽清楚了嗎？」

盧雲怒火上涌咬的牙關格格出聲當年他被無賴獄卒毆打之時心中都沒那麼難對盧雲這滿傲骨的文人來說人輕賤是最令人痛苦的事比那皮疼痛還要難熬。

二姨娘大聲道：「我剛才說什麼你給我再說一便！」

盧雲強抑怒火道：「二姨娘要我不可和夫人小姐說話。」

二姨娘見他臉青似是畏懼自己便笑道：「小子只要你安分守己懂得自己下人的分姨娘便會給你好的甜的聽清楚了嗎？」手指在盧雲下上一勾笑道：「看你小夥子長的多俊。」此舉大見輕薄盧雲氣得全抖大怒狂：「顧伯伯怎麼會娶這種人當妾？」

二姨娘見作弄他夠了便對管家道：「走吧！這小子應知道規矩了。」

兩人正要走出忽見顧嗣源走進書房來他見到二姨娘微微一奇說道：「小蘭你到書房來幹什麼？」

二姨娘笑道：「我昨兒個聽老爺誇這孩子今天順道經過忍不住就來看看啦！」

顧嗣源知道二姨娘不喜盧雲便問盧雲道：「二姨娘剛才和你說了什麼？」

盧雲不願讓顧嗣源為難便道：「二姨娘沒說什麼只是問了問我的家世背景。」

顧嗣源點點頭對二姨娘道：「小蘭你可別欺侮雲兒知道嗎？」

二姨娘笑道：「這孩子討人喜歡的我怎會欺侮他呢？」

待二姨娘走後顧嗣源又與盧雲研究兵法盧雲心中鬱悶但在顧嗣源面前仍是強自談笑。

匆匆數月天時漸寒已至冬日。這些時日以來盧雲與顧嗣源日益增厚但他怕暴自己逃犯的分始終不敢言明自己的來歷遭遇。其實以顧嗣源此時在朝中的勢力要替盧雲平反那是輕而易舉的事。只是盧雲心中有愧始終不敢向顧嗣源提便一直耽擱下來了。

數月之間盧雲每日陪伴老爺讀書夜夜修習力但無人指點進展有限每次想把力運到手足經脈上便會莫名其妙的了回去無法再有進益。

只是盧雲天好學雖然這「練氣論氣」只是本尋常的養經典但他卻憑著一己的聰明才智開始索其他道藏載逐漸往「大小周天」、「十二經常脈」等經脈道習練。

雖然一時不得其法但他生堅毅秉好學便這樣苦心意旨的鑽研下去。

到了十一月顧嗣源帶同小姐顧倩兮到蘇州廟中禮佛順道要去遊覽觀到臘月里才會回來。顧嗣源本想帶盧雲同去順便見見小姐但兩名夫人大力反對鬧的不可開只好作罷。盧雲一個人留在府中他反正閑來無事便苦修功起來心道：「等老爺回來前我定要練出個名堂否則絕不罷休！」想起無人打擾反而開開心心地練了起來。

這日盧雲正苦思如何讓息通暢流走他怔征出神忽見管家帶了幾人進來書房只見其中一人形貌俊卻是個貴公子其餘幾人看來是他的隨從保鏢管家道：「裴公子老爺不在您要找什麼書儘管在這拿吧！」

盧雲稍微一想便知這人是裴鄴的獨子只見他比自己還小了好幾歲臉上神頗為高傲盧雲自知自己是下人分便垂手站立一旁等候吩咐。

那公子名裴盛青是裴家的寶貝父母都極寵與顧家小姐顧倩兮是青梅竹馬的玩伴。他這日來找顧倩兮事前沒打聽好卻了個空只好在府里閑逛左右無事便想到老爺書房裡瞧瞧。

裴盛青對管家道：「沒你事了下去吧！」

管家知他是未來的姑爺豈敢得罪便對盧雲道：「這位是裴家的爺你小心侍候著！」說著向裴盛青一躬走了出去。

盧雲道：「裴爺你可是要找什麼書看？你吩咐一聲待我去找來給你。」

裴盛青哪是要看什麼書只是上書房來打時間他見盧雲目炯炯忽然想道：「聽說顧伯伯有一個書僮解了爹爹的對聯甚是了得看來便是這人了。」他看著盧雲笑道：「你是不是解過我爹的對聯哪？」

盧雲道：「我誤打誤撞作不得數的。」

裴盛青原也不信小小一個書僮能有這份能耐這時聽盧雲一說登時信了。

只聽裴盛青道：「是嘛！我說連我爹都解不開憑你這麼一個灑掃庭園的小廝如何能解？多半是顧伯伯故意來作弄我爹的。」說著向盧雲道：「你說是不是？」

盧雲不想多和他爭辯說道：「爺怎麼說便是怎麼了。」

裴盛青見他竟敢和自己頂撞心中不悅喝道：「你是說我隨口胡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