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這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太已經將窗紙灑上了一層金。
醒醒神,猛然向床里去,那人已不在。
宮芷聽到裏屋靜,領著丫鬟們進來,伺候雲初梳洗。
「昨日晚些時候,六娘子也來了,聽說是和開國伯府的夫人和世子一同過來的,就住在隔壁……想來找娘子說話,被奴婢們擋了回去,氣呼呼地走了。」宮芷邊為雲初整理袍邊說道。
「聽隔壁的靜,六娘子剛剛起,看來昨天也累得不輕。」徽竹將玉佩系在雲初腰間。
收拾停當,雲初照照鏡子,一月白的男子錦袍,頭髮簡單梳髻,一玉簪固定,桃花玉面,明眸皓齒,再加上個子比同齡人要高些,倒有幾分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模樣。
滿意地點點頭,服是離府前讓徽竹準備的,如今既已得雲頌支持,搬出了雲府,如此打扮更自在些。
出了屋子,便見角荷在桃花樹下佈置張小幾,兩把竹椅,小幾上放著幾道熱騰騰的素齋,煞是好看。
雲初坐在竹椅上,滿足一笑,正要夾菜,聽得一聲悉的笑聲:「妹妹真是好雅興,一人吃飯豈不無趣,我也來湊個熱鬧。」正是雲萱。
雲萱不等開口,徑自在面前坐下,沖著角荷說:「快去給我添副碗筷。」
角荷看向雲初,見點頭,才去取了碗筷。
兩人寂靜無聲地吃過早飯,雲初放下筷子,對著雲萱淡然一笑,「我還有事,姐姐請自便。」說罷起朝院外走去。
這副疏離模樣讓雲萱一愣,原本到邊的嗔生生咽了下去,又覺自己有些窩囊,皺眉道:「你這模樣,讓我好生不習慣。
雲初勾了勾角,並不言語,走的飛快,眨眼間消失在果林深。
雲萱是雲茂和周氏的,比雲初只大一個月。
原主五歲以前和雲萱一起,居住在周氏的如意院。兩人自小就不對付,雖說雲初沒有原主的記憶,從丫鬟們的描述,和上一世的經歷,也大抵能看出端倪。
周氏此人城府極深,教養雲初,雖說不至於一開始就壞心思,但養歪點對大房來說,總不是件壞事。
豪門貴婦想要養歪一個孩子,有百十種方法,捧殺無疑是最妥當的法子。
因此雲初自就被周氏照顧的「極好」,甚至比周氏親生兒雲萱還要好。
這也是雲萱自小敵對雲初的原因,畢竟小孩子不懂得什麼是捧殺,只覺得雲初分走了原本只屬於的寵。
後來雲初搬出如意苑,由雲頌親自啟蒙,更讓雲萱羨慕嫉妒恨,的父親雲茂可從不曾如此寵溺過。
一個自小坐在進士的膝蓋上讀書,一個只能長於婦人之手,學些《訓》《誡》,年齡漸長,差距便越明顯。
特別是雲初常年與書為伴,自有孤高氣質,即便被周氏驕養的目下無塵,也比尋常子更多些才氣智慧。
而雲萱,卻深外家熏陶,喜歡打打殺殺橫衝直撞,使得一手好鞭,最厭讀書,也最瞧不上讀書人的酸腐氣息。
於是,本來年齡相仿的兩個人,漸行漸遠,常常見面先帶三分火藥味,話不過三句就能吵起來。
原主雖不喜說話,但言語上從來一針見,每每都能氣得雲萱一佛出竅二佛升天,待到雲萱拿鞭子上的時候,自有下人攔著,畢竟兩人都是嫡,又隔著房,要是在周氏眼皮底下打起來,周氏的臉往哪擱。
更甚至,周氏一直在走捧殺路線,讀書不上手,食住行可都是在安排,有了矛盾,自然更是要偏袒著雲初,一來為自己名聲,二來也是為了將雲初養驕縱的子。
一個有恃無恐,一個心懷怨恨。
後來周氏察覺不妥,時常將雲萱送去伯府住些時日,由母親黃氏教導,雲萱方才好些。
直到上一世雲初重生。
上一世雲初重生后,雲萱已經被黃氏調教的頗有效,亦或是多了解些自己母親周氏的意圖,對大病初癒的雲初極其親熱。
一個慈的伯母,一個親和的堂姐,相比神一樣犀利的父親,自然了重生后雲初最大的安。
加上後來與周明煦的相遇、相,更讓覺得自己是話本子裏的第一主角……
此刻,過往的記憶從雲初的腦海中一一閃過,恍惚間,眼前浮現出周明煦的影,還是那淡藍的錦袍,映得容長臉更顯俊秀,與周氏相似的大眼清澈明亮,似一汪湖水,泛著滿滿的意。
雲初眨眨眼,周明煦還站在那裏,朝微微一笑,一時間風霽月,煞是炫目。
耳邊傳來宮芷的輕喚聲,雲初扭頭,見宮芷一副小廝的裝扮,氣吁吁地在後站定,手裏拿著一副帷帽……
不是幻覺啊……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出靜安園,周明煦正在門口等人。
雲初接過帷帽戴上,面無表地越過他,朝般若寺正門走去。
後傳來雲萱的喝聲,又有中年子的輕語聲,角微勾,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人倒是來齊了……
雲初在寺門前負手而立,看著寺前參天的松樹,夾道的濃蔭,心變得如湖水般平靜。寺傳出陣陣誦經的聲音,彷彿是一種洗禮,讓油然生出一悲憫之。
還未進寺門,就有昨日的知客僧迎上。
「施主可是雲府七娘子?」
「正是。」
「請隨我來。」知客僧見雲初一男裝,也不覺得奇怪,大梁王朝民風開放,子亦可如男子一般拋頭面,有許多兒也喜歡穿著男裝。
主僕二人隨知客僧進寺中,般若寺依山勢而建,前後四殿一殿高過一殿,寺基全用石墩砌築,備極雄俊宏規。
各殿外觀莊嚴雄壯,斗拱錯,檐牙高啄,畫棟雕梁,彩畫麗,金碧輝煌。殿前蒼松翠柏,古樹參天,與大殿紅綠相映,顯得格外壯觀。
一路行來,寺中熱鬧非凡,除了眾人皆能看見的活人,也有僅雲初能見到的鬼魂。
有僧模樣的,也有平民模樣的;有著整齊的,也有衫襤褸的;有男有,有老有。大多數形容獃滯,沒有怨氣,想來正如阿晚所說,是正常故去的新亡之魂,三魂七魄正在消散中……
一行人約走了半炷香的時間,來到一個清雅小院,木門半掩,知客僧輕叩門扉,聽到院一個蒼老的聲音應聲,便領著雲初推門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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