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找宋滄的。想起宋滄的話，路楠的八卦之心頓時活蹦跳。

來人先是走到樓梯，發現上去的通道無法打開，只得回到沙發上坐下。顯然很悉店構造，瞥了路楠一眼：「老闆娘？」

路楠：「……打工人。」

人冷笑：「宋滄摳那樣，也願意請人？我了，來一杯水。」

宋滄叮囑過路楠，是暫代故我堂店長之職，不是服務員；到故我堂的客人不是來喝茶喝咖啡的，因此無需給任何人端茶遞水。

人傲慢態度令人不悅，路楠坐在對面：「如果你來找宋滄，他最近都不在。」

得知宋滄被隔離，人揚聲大笑：「好哇！善惡有報，他早該死了。」

路楠：「不不，他沒有病，只是整個小區都封了，他是去……」

人本不在乎宋滄況，大手一揮：「你什麼？」

兩人互通名字。人江一彤，自稱是宋滄債主，宋滄欠三十萬，今日是專程上門討債的。

宋滄在路楠心中的形象又變一次：他了欠前友一筆大錢的流氓，惡形惡相，無恥渣男。

路楠著頭皮跟江一彤尬聊。江一彤不怎麼搭理，遠遠看見貓的尾藏在書架下面：「還收養貓呢？」

貓們一個個得老遠，毫無用。

江一彤也看出路楠說話不頂用，起在一樓到轉，掂掂這個又掂掂那個，最後在書架前停下腳步。故我堂有了新的珍本二手，宋滄都會更新書目在書架上。江一彤看得很仔細。

「呵，牛啊宋十八，這也能找到。」江一彤出一本書。

那是一本《青銅騎士》，1954年4月初版，封面是作者普希金的畫像，在版權頁上寫著譯者名字：查良錚。這批書是宋滄隔離前收回來的鉛字書，路楠在他的指點下全部整理好放書架上了。路楠當時不知道這是誰，宋滄笑著說：「姓查的文人可不多，他筆名穆旦，金庸堂哥，搞翻譯，也寫詩。有一首《在曠野上》，我很喜歡。」

宋滄是個活圖書館，他跟路楠閑扯，從穆旦說到九葉派，從九葉派說到西南聯大。路楠對宋滄有諸多不滿，但是聽他東扯西扯是很有趣的，在安靜的故我堂里聽宋滄信手拈來地說各種故事，是很喜歡的時刻。

《青銅騎士》只有薄薄幾十頁，保存完好，宋滄標價600。

江一彤看了看書里夾的價格標籤：「太低了，要是我來炒作一下，至得標兩千。」

路楠呆住了：「這麼一本舊書，兩千？」

江一彤讓看扉頁。扉頁上有一個清晰的藏書章，表示這本書曾屬於民國時期某個非常有名的上海評論家。

「這本《青銅騎士》是穆旦翻譯生涯的代表作，又有這個藏書章，那麼價格至翻三倍。」江一彤說完，指點著書架上的書，「陳敬容、鄭敏、穆旦、唐祈……都是九葉派的代表詩人。」江一彤指點的幾本書都是同一個評論家的藏書，果斷道，「這十一本要是讓我來經營，至上萬。」

路楠目瞪口呆。那十一本書壘起來，甚至還不到十厘米！

「你在這裏打工，不知道這些基礎知識嗎？」江一彤看完這些書架，開始檢閱故我堂其他地方。路楠難以推開的廚房推門，顯然也知道訣竅，一抬手就推開了。貓們在腳下竄，抬踢開，打開冰箱門拿裏面的飲料。

「不好意思江小姐，這些是我們的私人品，你不能……」

江一彤喝著冰啤酒，拿起一把菜刀掂了掂。路楠果斷閉。

菜刀在案板上拍得砰砰響，江一彤對路楠瞇起眼睛：「是宋滄霸佔了故我堂。這地兒原本是我的。」扔下菜刀，「今兒既然他不在，我也沒什麼好說的，鋪子我收了。」

路楠吃驚不小。沖江一彤笑笑，眉頭卻漸漸皺——霸佔？！宋滄霸佔了這個故我堂？

心裏有一個聲音慢悠悠接話：不奇怪，覺他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但職責所在，路楠跟著江一彤：「江小姐，是這樣啊，你和宋滄的糾葛我不清楚，但他現在把故我堂給我打理，你這樣……我很不好做事。」

江一彤猛地轉頭，目極其可怕：「你說什麼？」

路楠繼續溫聲細氣：「你和宋滄之間的問題，不如你們先商量好，行嗎？」

江一彤抓住襟，路楠嚇了一跳。

「我和他有糾葛？我他媽為什麼會跟這種垃圾糾葛上啊！」江一彤大吼，「我江一彤就算跟街上一條狗有糾葛，也不會跟他有！」

的聲音回在故我堂里，連貓咪也嚇得不敢出聲。在怒吼的回聲中，路楠的手機叮地開始響鈴，是宋滄的視頻請求。

每次跟路楠視頻，宋滄總是會提前把頭髮弄，鬍子當然也留著不刮。他看上去越落魄，路楠就越能跟他多說幾句話。雖然都是奚落的話，但宋滄總有辦法把路楠的攻擊變你來我往的調侃。

今天一打開鏡頭，就是路楠不悅的臉：「宋滄。」

宋滄剛應了聲「哎」，立刻在鏡頭的邊緣看到江一彤。

宋滄：「……一彤？」

江一彤搶過路楠手機：「宋十八，現在立刻滾回來！」

「一彤，冷靜。」宋滄說，「我正隔離，有事等我出來了再說。」

江一彤：「隔什麼離，我看你是瞅準了我來，故意躲我的。」

不跟宋滄多，把手機扔還給路楠，撥電話喊人來故我堂搬東西。

「路楠，別讓店裏的東西。」宋滄說，「高宴出差回來了，我聯繫他。」

路楠：「你當時可沒跟我說過故我堂這麼麻煩。」

宋滄：「勞務費翻倍。」

路楠果斷：「好，給我吧。」

江一彤掛了電話，扭頭看路楠，目銳利。「小姑娘，我勸你不要逗留。這個店和你沒有關係，當然和宋十八也沒什麼關係。你不要胡想像我和宋十八的關係，我這輩子最不想認識的人就是他。故我堂是我未婚夫的店，他不在了，當然給我來管理。你現在立刻走，我在這兒做什麼，你就當沒看見，也不知道。」

路楠左右看看：「江小姐你打算做什麼？」

越是溫，江一彤越是氣勢磅礴：「今天這店裏的東西，能搬走的我全都要搬走。」

路楠心裏一咯噔：江一彤隨手一翻就說書架上十幾本書價值一萬，顯然十分懂行，說不定就是沖著故我堂這些貨品來的。「宋滄把故我堂給我，我不能……」

「別跟我較勁，小姑娘。」江一彤說，「這店我今天搬定了。你趁早走，要是有了什麼衝突，可別怪我。」

沒多久便有兩輛皮卡停在路邊，七八個工人帶著繩索、推車等工聚集到故我堂門口。

「一彤……」路楠的手機里，宋滄仍試圖緩和局面。

江一彤怒吼：「你閉！」面向擋在門口的路楠，「你，讓開。」

路楠還沒說話，後就有人推了一把，把推進店裏。五大三的男人們湧，一口一個「彤姐」：「怎麼搬？」

江一彤：「先搬書，別弄壞了。」

工人便直接走向書架，把書取下放進紙箱。紙箱裏墊了泡沫紙，是專門用於保護舊書的，他們是有備而來。路楠衝過去阻止，但瘦削，本不是這些人的對手。店裏漸漸湧進了更多的人，三隻貓慌裏慌張地竄，工人們開始搬沙發、桌椅。原本擺在大桌上的各種什也被魯掃進箱子，哐哐地響。

路楠一看就怒了。桌上的東西難難洗，每天都要花很多時間打理。以前宋滄在店裏的時候，也常見宋滄仔細護理，這可不是能隨便扔的東西。

手機里宋滄語氣漸漸嚴厲：「江一彤，這些都是我的私人財產，你別。我不想報警，我和你沒必要扯破臉皮……」

「你還知道自己有臉皮啊宋十八？是誰心積慮讓鍾暘出故我堂，誰千方百計要從他手裏搶走這個店？」江一彤抓起手機，「故我堂是鍾暘的！別以為你騙鍾暘把店子留給你，我們就沒辦法拿回來！你要是還有點兒良心，還把鍾暘當朋友，就……」

話未說完，手機就被奪走了。

路楠站在面前，摘了口罩。在這種狀態下，路楠平常一貫的溫無法解決任何事，更無法保護故我堂。於是方才還順溫和的孩消失了，微微仰起臉，筆直注視江一彤，憤怒和不滿為豎立的尖刺。

「立刻離開，否則我報警。」路楠藏視頻界面，直接點開110，拇指懸在通話鍵上。

江一彤砰地打掉手機，順腳一踢，手機打著旋飛進角落。

路楠毫不猶豫，抓起收銀臺上手臂的長方石頭鎮紙，在大桌上敲了一聲。聲音極脆。

「立刻離開。」舉起鎮紙對著江一彤，像手持一個沉重的武，「我再說一次，現在，立刻，離開。」

「你要維護那個人渣嗎？」江一彤問，「他殺了人。」

路楠怔住了。

「他殺了人！」江一彤歇斯底里，「為了搶走故我堂，他害死了我的未婚夫鍾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