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滄低頭看一眼上的運：「這不是服嗎？」

「你上面還著呢。」路楠快速掃一眼，心想這人材看不出這麼好，「別不綳你的腹。」

宋滄把核心收得更：「還不錯吧？」

路楠把買來當早餐的麵包放在桌上：「一樓是鋪面，大白天的你這樣穿，是想嚇跑客人嗎？」

宋滄：「這個時間段現在除了你，沒有別的客人。」

路楠回頭，大大方方、肆無忌憚地看：「所以你是專門給我看的？」

宋滄：「滿意嗎？」

他話音剛落，小三花忽然跳起朝他撓了一爪子。宋滄閃開它的爪爪攻擊，手裡的咖啡全潑到了上。

路楠點頭：「非常滿意。」

宋滄聳聳肩，上樓換服，走幾步又回頭對說：「等我一會兒，我給你做早餐。」

隔離提前解除，宋滄是今天早上才回到故我堂的。這些天他住得簡陋，沒條件洗澡洗頭，最多用熱水皮，鬍子則是用刀片刮的。他湊近路楠，讓看自己下上兩道靠近了也看不出來的細痕：「瞧，傷得好嚴重。」

路楠退兩步。當宋滄真實地站在面前時，立刻又回憶起那個唐突過分的吻，以及宋滄一貫的進。

宋滄笑笑，讓到廚房外等待。冰箱里的東西路楠定時更新，都是新鮮的，對下廚老手來說，只要有材料、有工，他很快就能料理出填飽兩個人肚腹的食。

很快，早餐擺在了路楠面前。今天買來的切片麵包和培、青菜做了三明治，麵包的邊仔細切下，在空氣炸鍋里炸得脆。兩人各一碗番茄蛋面，麵湯上臥一個溏心荷包蛋。

「太簡陋了，不好意思。」宋滄端來兩杯咖啡，路楠低頭一看，拉花是小貓。

相比平時兩個包子就能對付的早餐，今日這一段堪稱盛。路楠也不扭，幫宋滄保護了故我堂，他這樣殷勤是應該的。

宋滄很認真看吃：「味道怎麼樣？」

路楠：「……好吃。」對食一貫誠實。

宋老闆估計得沒錯，這個時間段，本來就稀的客人絕不會上門。外頭人車來往，大家都趕著去上班、上學，路楠覺得自己此時此刻，輕鬆得有些奢侈了。

他們誰都沒提起那個吻，只聊著鍾暘、江一彤和故我堂的瑣碎事。

快吃完時，宋滄想起什麼似的，給發了兩張照片。

「我手機壞了。」路楠說，「什麼照片？」

宋滄起走到邊，俯放下手機。路楠起初想迴避，但宋滄的話立刻讓忘了兩人親近的距離：「這個，是章棋。」

今早接到隔離提前結束的通知，宋滄離開隔離點，在小區廣場邊看到了章棋。章棋家也提前結束隔離，他背著書包在廣場附近閑逛，觀察解除隔離的人們如何填寫表單、最後做一次核酸。

宋滄靠近他：「章棋。」

年輕的學生回頭，發現自己並不認識眼前邋遢的怪人，立刻警惕地後撤。

宋滄又說：「你不認識我嗎？」

章棋打量他，像打量一個巨大的病菌：「我為什麼會認識你？」

他的乾淨齊整和宋滄的邋裡邋遢形鮮明對比。宋滄又近一步，困得很真實：「那說不通啊。」

他越是莫名其妙，章棋的警惕中難免帶上好奇。小區，章棋知道他是絕對安全的，周圍還有那麼多業和防疫人員。他推了推眼鏡，正要說話時，宋滄忽然靠近。

「你沒見過我嗎？」他說，「我是許思文的家人。」

被宋滄盯著的雙眼瞬間瞳孔放大。章棋後撤兩步，他目游移，警惕中有懷疑，更有一恐懼。宋滄以為他會轉逃跑，但章棋並沒有。這個頭腦冷靜的孩子彷彿在瞬間豎起了一道防護罩，他冷淡而平靜：「思文醒了嗎？」

「你們不是好朋友嗎？你不去看看？」宋滄問。

「……」章棋沉默片刻，抬起眼皮，「我會的，謝謝提醒。」

有車子在不遠停下，他母親降下車窗喊他。宋滄被防疫人員拉回原地排隊，沒能跟上去，只能舉起手機拍下章棋奔跑的背影。章棋來到車子邊上，打開車門時，抬頭又看了一眼宋滄。照在他的眼鏡上，看不清他目。

聽完宋滄講述，路楠睜大了眼睛：「你怎麼能？」

宋滄垂頭看：「嗯？」

「你怎麼能說你是許思文的家裡人？」路楠不解，「你這樣很不禮貌。」

宋滄：「……是嗎？」他沒想到路楠在意的居然是這一點。

突然出現的兩個「好友」很可疑，幫忙照顧故我堂的路楠他應該激，暗地裡把路楠私人信息告訴許思文父母的人要好好調查——但這一切都不足夠讓宋滄消除心裡對路楠的懷疑。

但搖已經開始了。他自己也十分清楚。此時看著路楠那雙微含憤怒的眼睛，他輕輕笑了笑：「嚇嚇他，才能得到下意識的反應。」

路楠信以為真：「那你覺得……」手把宋滄推得遠離，「離我遠點兒。那你覺得他可疑嗎？」

宋滄回到路楠對面，喝乾剩下的一點兒咖啡。「非常可疑。」

拉開安全距離，路楠才能放心說話。告訴宋滄，這段時間幾乎吧許思文的空間和微博翻了個遍，在全是食的「爽」相冊里看到了一張兩隻手湊一起比心的照片。其中一隻手的手腕出一截，上面有「木習習」三個漢字的紋。這隻手的掌心有一顆小痣，在靠近大拇指的位置。

路楠心頭一，回到微博去尋找。在去年暑假的一張照片里看到了同一隻手。那隻手的食中二指夾著一棒棒糖，是非常老練的夾煙姿勢。

「手腕上有腕帶，遮住了紋，但那顆痣很清晰。是梁栩。」路楠說，「看來和許思文確實是朋友。」

如果說宋滄之前對梁栩和章棋只是好奇，章棋的奇特反應已經讓他生出疑心。「只能說認識，不一定是朋友。」宋滄說。

路楠打開「剪刀德華」的微博，放大一張手持茶的照片：「你再看看這個。」

這條照片下同樣艾特了許思文，許思文也回復了，「下次換我請你」。照片上兩杯茶，看來分別屬於許思文和這個微博的主人。都是乾淨的小姑娘的手，一個戴著自編的手繩，一個塗了淡紫甲油。

「右手沒有痣，不是梁栩。」宋滄仔細瀏覽「剪刀德華」的微博，「……跟許思文關係還好。」

剪刀德華常常艾特許思文看一些有趣的視頻和段子，許思文頻頻與互，在這個微博里甚至還有兩個人笑得一片模糊的照片。兩個都是長頭髮的孩子，許思文比剪刀德華高一點兒。

「這個人跟許思文墜樓有什麼關係？你想找？」宋滄問。

「我想知道許思文為什麼要跳樓。」路楠屏幕，「曾經跟這麼好的朋友，一定知道些什麼。」

「……你還在為沒有拉住後悔？」宋滄忽然問。

路楠看他：「你沒有那樣的經歷，你沒見過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你面前跳下去，你不會懂的。」

兩人換視線，沉默的空氣里有奇特的東西正在涌發酵。如果說一開始路楠認為宋滄只是單純獵奇、單純地對自己上的禍事興趣，而宋滄認為路楠追查真相是一種幌子，是為了把瞞之事永久掩藏的伎倆，但此時此刻，有一種新的在他們心中升騰而起。

對方出乎意料的認真，讓他們彷彿重新認識了彼此。

是貓的聲打斷了這過分長久的對視。路楠收回目，宋滄起，想了想問：「江一彤沒嚇著你吧？」

「你說呢？」看見宋滄往書架深走去，路楠想起江一彤說過的話，「說那本《青銅騎士》你賣得太便宜了。」

宋滄笑笑，順手拿下一本詩集。「這批鉛字書我找了很久，幫賣家拍到了他想要的幾件東西，他才願意把這些絕本書讓給我。我兩百塊一本收回來，六百塊一本賣出去，已經是暴利了。價格再高，不合適。」

路楠：「你還有原則。」

宋滄爬上梯子，很震驚地回頭，被路楠這句話嚇到了似的。路楠心中頓時生出「又要做戲了」的預，果然，宋滄傷心地垂下眉：「你誤會我了，我是好人啊。」

該死。混帳。流氓。一瞬間無數詞語竄過路楠腦海。又想起那個吻了。

他翻開書本：「這是鉛字印刷的書，你見過嗎？」

「我知道，類似活字印刷。」路楠走過去看，「這有什麼特殊的。」

「我有一個小禮想給你。」宋滄從服口袋裡掏出了什麼，讓路楠張開手。兩顆冰冷的方塊掉進路楠手中，重量明顯。一個「路」字，一個「楠」字，是兩個尺寸頗大的鉛字。

「我找了很久，想找些特別的東西跟你道歉。」宋滄從梯子上下來，垂眼看，「印刷廠有個老師傅，三十年前就在造字車間里工作，負責刻字。我想讓他幫我刻兩個鉛字，沒想到他反倒把自己收藏的這兩個給了我。這麼大，用來印報紙標題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文章。」

鉛字是長方形狀，「路」字用得多，很，「楠」字用，看起來還很新。

「這兩個字的年紀，比你我年齡加起來還要大。」宋滄讓看柱側面。刻字師傅把鉛字給宋滄之前，在上面刻下了它們的製造年份：1949，1952。

「它們一定印過很重要的新聞，是歷史的功臣。」宋滄說。他靠在書架上，看路楠把那兩個鉛字翻來覆去地瞧。溫的眼睛里充滿了孩子的好奇和驚喜。

路楠從沒收到過這樣特殊的，僅自己才可有的禮。

「那天晚上，對不起。」宋滄說，「我以後會好好控制我自己。希你以後繼續來故我堂，繼續……跟我做朋友。」

路楠終於抬眼看他。

宋滄側頭笑笑，微卷的頭髮從他耳邊垂落，他新鮮得陌生。

像是更正對話一般，宋滄想了想：「我們，算朋友吧？」

在沒有意識到的時候，路楠已經點頭了。

得到答案的宋滄握住的手，讓手指蜷起，把鉛字牢牢錮在手心。

直到小貓的尾在路楠腳踝輕掃，路楠才回過神。正盯著宋滄看，時間長得失禮。宋滄卻沒有就著失禮的眼神再做什麼，他突然很克制也很禮貌地，變了真的君子。

路楠收好鉛字，聽見宋滄說話：「這段時間有沒有想我？」

「……」路楠答，「沒有。」

宋滄：「嗯？」

路楠抬頭看見宋滄正和黑貓面對面。他問的是黑貓。

在宋滄故作困的目里，的臉終於紅了。

「路楠，」宋滄笑完了正經地說，「來故我堂幫忙吧，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