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春暖

停了一會兒，李小暖微微出笑意，接著說道：

“既然都是心甘願的留在我這裡侍候著，這就是咱們主僕的緣分，這院子裡……”

李小暖頓了頓，這院子，是古家最沒有份量的院子，沒有任何可以許諾、可以給予的東西，李小暖心裡突然涌起濃重的蒼涼來，垂著眼簾沉默了片刻，纔看著衆人，慢慢的接著說道：

“在這院子裡當差，都要謹慎，不要與人爭強鬥勝，府裡的規矩一步也不能錯了去，若……結了怨，犯了錯，沒有人能替你們擋下半分來。”

李小暖的聲音低落到幾不可聞，目緩緩掃過衆人，停在了低垂著頭的春俏上，衆丫頭跪了一地，參差不齊的磕頭應承著：

“是！”

李小暖揮了揮手，打發衆丫頭退了下去，蘭初進屋收拾牀鋪去了，小玉和秀紋去後面淨房準備沐浴的熱水和棉帕等，李小暖垂著眼簾，思量了片刻，了冬末過來，低聲吩咐道：

“從今天起，這院子裡，你和魏嬤嬤不能都出去，必要留一個看著，這幾個丫頭，你多多留心著些，脾氣格要早些清楚了纔好，還有，”

李小暖頓了頓，轉過頭，面容冷靜的看著冬末吩咐道：

“你是家生子兒，父母又是一直在老宅這裡當著差使的，想辦法打聽清楚咱們院子裡這些丫頭的底細，家裡如何，誰和誰要好，誰和誰有過節，嗯……”

李小暖眼珠微轉，接著吩咐道：

“不咱們院子裡的人，這府裡的閒話、傳說，都聽著些，小心著些探著話，千萬別出猴急相來，讓人覺察出你在打聽事，那就不好了。”

冬末答應著，怔怔的看著坐在榻上的李小暖，小瘦弱的裹在麻布喪服裡，不過六歲的孩子，可說出來的話，卻彷彿是六十歲的老人，稚的臉上，漆黑的眼睛幽深得看不見底，冬末突然覺得眼前的李小暖詭異異常，不住輕輕打了個寒噤，低聲說道：

“姑娘，在外頭，可千萬別這樣子說話……”

李小暖恍過神來，仰著頭，若有所思的看著冬末，點了點頭，

“嗯，謝謝你。”

冬末帶著小玉和秀紋侍候著李小暖沐浴洗漱乾淨，換了細麻布短，李小暖打了個呵欠躺到了被窩裡，冬末笑著說道：

“姑娘只管安心睡，明天寅末我過來姑娘起牀。”

李小暖打著呵欠點著頭，進了被窩裡。

第二天寅正一刻剛過，魏嬤嬤就開了院門，東廂的燈跟著亮了起來，秋葉和春俏輕手輕腳的起來，收拾好自己，出了門，捅開了倒座間的茶爐，又醒了小丫頭們，小院子打著呵欠忙碌起來。

寅末剛過，冬末帶著蘭初，點亮了正屋的燈，魏嬤嬤把不肯睜眼的李小暖從被窩裡拖了起來，手腳利落的侍候著穿著服。

“姑娘！爺來了！”

秋葉的聲音在門口響亮的稟報著，李小暖一下子驚醒過來，急忙轉過頭，驚訝中帶著不滿，看著古蕭拎著個靛藍布包袱，神清氣爽的進了東廂室。

冬末匆忙曲了曲膝，笑著說道：

“姑娘還沒洗臉呢，爺先到外間坐一坐，讓小丫頭泡杯茶給您喝，我們姑娘一會兒就好！”

“不用喝茶，我就在這兒等著小暖妹妹。”

古蕭將包袱放到幾上，轉坐到了旁邊的扶手椅上，李小暖轉頭看著他，微笑著細聲細氣的說道：

“古蕭，你還是到外面等我吧，我還在穿服呢！”

古蕭怔了怔，上下打量著李小暖，指著李小暖笑了起來，

“小暖妹妹，你的服已經穿好了！你看看！”

李小暖眉梢聳拉了下來，滿眼苦惱的看著古蕭，冬末掩著“吃吃”笑了起來，跟姑娘比，爺就有些憨憨的了。

魏嬤嬤、冬末侍候著李小暖很快洗漱乾淨，綰起兩個抓髻，魏嬤嬤用靛藍布包袱包了三字經和小楷本，遞給了李小暖，古蕭指著蘭初吩咐道：

“你去看看，小暖妹妹的燕窩粥好了沒有，趕端上來。”

蘭初急忙轉頭看著冬末，冬末怔了怔，李小暖拎起自己的包袱，推了推古蕭的包袱說道：

“我從來不吃那東西，咱們趕走吧，要是晚了，夫子會發脾氣的。”

說著，李小暖腳步匆匆的往門外走去，古蕭怔了怔，顧不得其它，急忙拎起自己的包袱，看了眼屋角放著的沙，跟在李小暖後面出了正屋門。

外面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清新的晨霧中帶著涼意和微甜的桂花香，李小暖瞇著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古蕭走了幾步，追上李小暖，一手挽著包袱，一手抓住李小暖的手，

“小暖妹妹，我牽著你走，天還沒亮呢。”

李小暖一聲不吭的甩開古蕭的手，加快了腳步，沿著抄手遊廊，往院子外奔去，古蕭拎著包袱追了上去：

“小暖妹妹，小暖妹妹……”

魏嬤嬤跟在後面，擔心的著：

“姑娘、爺，慢些！慢一些！”

李小暖衝到院門口，等候在院門口的吳嬤嬤和山水、煙雲兩個小廝嚇了一跳，李小暖滿臉笑容的衝吳嬤嬤揮著手說道：

“快走快走，晚了夫子要發脾氣的！”

吳嬤嬤笑了起來，蹲下子，手抱住李小暖，笑著說道：

“表小姐，不用這麼急，咱們從園子后角門穿過去，也就是一刻鐘功夫就到了，哪裡會晚的？！”

古蕭急匆匆的追上來，一把拉住李小暖的手，微微有些息著說道：

“小暖妹妹，小暖妹妹，你跑得太快了。”

魏嬤嬤也追了上來，笑著說道：

“姑娘可不能跑這麼快，要是絆倒了可怎麼好？！”

李小暖滿面笑容的點著頭，甩著古蕭的手，古蕭牢牢的握住李小暖的手，牽著，步履穩穩的往後面園子裡走去。

李小暖轉頭看著古蕭，低聲說道：

“你鬆開我，包袱重，我要換個手拎著。”

古蕭遲疑著鬆開李小暖，看了看手裡的包袱，學著李小暖低聲說道：

“咱們府裡的規矩，這書包袱只能自己拎著，要不然我就幫你拎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