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宋然從偵暗衛駐扎的梁園居所醒來。
偵麾下有兩院十二支,但世人只知道其總府與未央宮比鄰,是一棟五進五出的建筑群。
卻無人知道偵總府梁園,其實還算不上核心。
在總府地下,另有一座地宮,部分區域和未央宮前殿廣場的地下區域重合,其中存放著偵探查天下的諸多卷宗。
這里才是真正的偵核心。
偵府的首領偵令,地位不在九卿之下,直追三公。但自從接管偵系那一刻起,他就立誓終生不出偵院。
他將與大漢的,皇家的共存亡。
大早,宋然接到命令,從梁園背后的一條暗巷,進了真正的偵院。
未央宮前殿側翼偏東的位置有一院落,有人知道這院子是干什麼的。
院有一座四層的塔樓,就是偵地宮在地面上僅有的建筑,需要通過外邊的梁園,經地下或與之相連的暗巷才能進來。
宋然是偵首領的記名弟子。
此時就被到了偵院的中央塔樓四層。
“師尊。”
過來的正是偵令,天子最信任的臣子之一,茹泊虎。
他今年五十一歲,兼修、縱橫兩家。劉徹是太子時,他就是太子近臣。
“你這幾日跟在霍侍中畔,對他有什麼判斷,說來給我聽。”
茹泊虎瘦長臉,且不是一般的長,是特別長,乍一看比例不太協調。
但他有一雙神采斂,仿佛看破了世后卻又保留著純真的眼睛,漆黑如墨。
他的聲音溫和,形也是瘦高,一襲黑袍,腰扎帶有玉質方格的寬帶,手拿竹卷,正在看書。
“霍侍中,徒兒還看不清他的深淺。接幾日,倒是發現了他的一些出眾之。
徒兒發現他好像能察諸事,判斷力之敏銳,徒兒只在師尊上見過。徒兒跟隨霍侍中辦事,目前還未見他出過差錯,每次有所吩咐,后來必有收獲。”宋然說。
茹泊虎嗯了一聲,示意接著說。
宋然一邊回憶一邊道:“霍侍中叮囑追查劉懷的事,讓我嘗試從那犯夏婕的修行方面,還有劉府藏的暗道著手。”
“他還說當時肖應追蹤夏婕,半路遭到干擾,把夏婕追丟了,此事看似有很多可能,但以肖應的手經驗,夏婕應該不備獨自擺他的能力。
霍侍中說他覺得暗中可能藏著一個幫夏婕的人。”
“這個人需要有干擾地象方位的實力。
且對方想及時出手,當時距離肖應和夏婕可能并不遠。”
“他有沒有指出暗中幫夏婕者的其他特征?”
“說了,他說對方不儒家或兩脈之一,且有可能是朝中的人。”
宋然道:“儒家掌持文脈,想暗中顛倒地象,并不為難。家通天地,更是容易。”
茹泊虎似乎有些滿足地輕輕點頭,終于將手里的書卷放下,拿起一支竹竿的筆,在卷上打了個標注。
宋然看見茹泊虎手里的竹簡上,居然寫著霍去病的名字。
名字后邊又寫著謀算,修行,潛力,品,天賦等不同標注。
茹泊虎在對應著謀算這一欄,寫下了尚可兩個字。
而霍去病的其他對應項目上,也都清一的是尚可的標注。
宋然訝然道:“師尊在做什麼,給霍侍中進行評定?”
“閑來無事,算不得什麼評定。”
“霍侍中……師尊竟然只給了個尚可?”宋然驚訝道。
“尚可已經不低了。”茹泊虎笑道。
宋然忍不住問:“那徒兒呢,若是評定徒兒,師尊會給什麼品級?”
茹泊虎很認真的想了想:“我這評定分為,不流,下等,凡品,尚可,出眾,優六等。你啊,差的很平均,全都是下等。”
宋然一臉愕然,心態有些崩。
差的很平均,都是下等?
宋然被破防了,口道:“我一直以為師尊是因為我秀出于眾才選了我當弟子。”
“呵呵,你想多了,都是下等也不容易,見的,所以才選你。”
“師尊,我一項都沒有出眾的地方嗎,真的全是下等?”宋然有些不死心。
“倒也不全是下等,你相貌尚可,品尚可。”
茹泊虎在傷口上撒鹽:“不過我沒寫相貌這一欄,以后可以考慮加進去,那你就有尚可的了。”
宋然失魂落魄,好一會仍沒緩過來,自嘲道:“這麼說師尊對霍侍中倒是看重,給自己徒兒都是下等,霍侍中卻全都是尚可。”
“不不,霍去病有兩項是優等,我一會就準備調整。
且他的評定,眼下還不是最終評定,以后尚有提升空間。”
茹泊虎瞅瞅自家徒兒,多解釋了一句:
“有些事你不懂,我朝部,如今兵,儒,法三家之爭,儒家在推進完善太學之事,他們想用儒家的思想,給天下人定規矩。
此舉對陛下穩定朝野,長治久安有大利,所以儒家的興盛已無人可阻。”
茹泊虎近乎自言自語:“但陛下同時又有四夷臣服,開疆拓土的宏愿,此后戰事必不可。
霍去病可能就是此后兵、法、儒三家朝野外之爭的關鍵。
他是破局之人,若將來始終能保持勇猛進,可能改變這天下的走向。
當然,首先是他能活下來……”
“好了,你去吧,盡力協助霍侍中,他比為師估算的長速度要快,夠儒家那些人頭疼的。”
茹泊虎最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去將調查結果送給他。”
“什麼調查結果?”
宋然意外道:“徒兒還未查出新的東西。”
“樓下三層左邊第三個書閣,有一卷,就是霍侍中要你查的事,為師總結出來不久,你正好拿去給他。”茹泊虎道。
這次宋然倒是頗為平靜,對師尊未卜先知般的本事毫不意外。
宋然轉走了。
茹泊虎坐在那自己嘀咕:“你倒也不全是下等,有一門是優,但為師當下還不能告訴你。”
宋然在臨近晌午的時候來到霍府。
“霍侍中要出去?”
宋然在霍府門口見到了出來的霍去病。
讓詫異的是,只一晚沒見,這位霍侍中似乎多了些之前沒有的氣質,有種說不上來的覺,讓不覺間被吸引。
這其實是人計的原因,霍去病的天賦計策昨晚首次運用,和自相融,多了些莫名的氣運。
“我正要去你們偵院一趟。”
城騎馬不便,霍去病登上門口的雙轅馬車,往偵院出發。
“這是霍侍中讓我調查之事。”
霍去病從車廂里接過宋然遞來的卷,隨手翻看,神變得略顯凝重。
卷上寫著九卿之一,太常麾下太宰宮石玉,天人初境修行,儒家。
九卿之一祿勛麾下中宮謁者(宦)劉,長樂宮行走,暗修一脈。
大行令麾下譯令盧遜,儒家修行……
這卷里一共記錄了二十多個人名,位高者涉及九卿,最低的也是九卿門下屬。
這些員,都備干擾肖應追捕夏婕的能力。
讓霍去病意外的是,卷還包括宦,長樂宮里有宦臣擅修一脈。
而偵明明有資料,卻沒這些人,任憑其待在原來的位置。
霍去病不用問宋然,就知道是背后那位偵令大人,在借機給自己示好,也是在警示自己,要涉及的事水很深,連他也不敢輕易涉足。
霍去病在車廂里,以手指輕輕叩擊自己的側,凝神思索。
想通過找出干擾肖應追蹤夏婕的人,來揪出背后更深層的藏者,明顯行不通。目標的數量多且位置敏,調查本太高了,還不如直接換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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