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共被人拎了兩次領子。

前一次被。

這一次主。

我假裝著急忙慌地去掰他的手，一邊語無倫次地說道：「你幹嘛呀？你難道想打人呀……快放手……」

當時那狀態，我妥妥就是一位被油膩胖子兇神惡煞模樣嚇懷了的小年青。

這下可熱鬧了，邊上的攤主紛紛圍過來看。

我轉頭向他們尋求幫助。

但很顯然，這些人平時在此擺攤，互相都認識。

儘管。

他們本沒看清到底是誰砸了那尊假瓷瓶。

「小夥子，你砸了人家的東西，可不能誣賴人啊。」

「我們都是做生意的，如果都像你這樣，早喝西北風去了！」

「這唐三彩瓷瓶和三腳金蟾可全是真品啊，就這麼給砸了，實在太可惜了！」

「得賠啊！不然報警吧！」

「……」

我帶著哭腔辯解道：「明明是他自己用手指把瓷瓶掉的，真的不怪我，你們怎麼能這樣啊？」

油膩胖子聞言，更加憤怒：「還是吧？！今天老子先打你一頓，再報警把你抓起來！」

說完，他就想掄起拳頭來揍我。

我假裝被嚇壞了，一屁蹲在地上，渾瑟瑟發抖。

此時，邊上的人開始扮好人了，拉住了油膩胖子的手，勸他別手打人，讓他賠點錢就算了。

油膩胖子氣乎乎地放開了我，說道：「唐三彩福壽俑五千三，三腳金蟾……算一千八，你給湊個整數，七千塊就算了，不然這事兒沒完！」

他怎麼不去搶銀行呢？

加起來一百多點的東西，竟然敢要七千。

我聲回道：「我沒這麼多錢……」

「你有多？！」油膩胖子大惱道。

我出了一手指：「一……一千。」

油膩胖子聞言，臉上那欣喜一閃而過，瞬間又恢復原樣，假裝生氣大吼道：「你說什麼？！」

爾後，他抄起了邊上的條凳。

我見狀，趕雙手抱頭，大聲回道：「你打吧！你即使打死我，我媽今天也只給了我一千塊錢！要不你報警吧，等我媽來了再賠給你！」

周圍的攤主又拉住了他，再次假意勸他算了，這孩子穿著看起來寒酸的，可能確實沒啥錢，就當倒霉或者虧的錢拿來做善事了。

其實。

油膩胖子掄起凳子，無非就是想詐一詐我是不是在撒謊沒錢。

但當聽到我說讓我媽過來陪錢，他肯定會就這麼算了。

畢竟。

如果真報了警，這事兒到底算他訛詐，還是算我損害財，油膩胖子心裏自有數。

油膩胖子假意憤憤不平，日爹乾娘地罵了半天，讓我掏錢走人。

我巍巍地給他掏了一千塊錢，離開了攤子。

幾步之後，我又轉回去。

油膩胖子正滋滋地在數錢，見我回來，臉一變：「幹嘛？！還想來找？！」

我懇求道：「大哥，我今天出來買瓷，但錢沒了，瓷沒買著，你能不能把瓷碎片給我，我回去好向我媽待。算我求求你了！」

油膩胖子神顯得煩躁無比，丟了個膠袋給我：「拿走，趕滾！真尼瑪倒了霉！」

我把瓷碎片和破三腳金蟾給收了起來，抹了抹臉，離開了攤市。

這一招做「火中取栗」。

講究的是摔東西時穩、準、狠。

被砸破的東西，誰也想不到會是一個。

在這種市場，幾乎百分百無失誤。

而用那三種玩爛了的撿手法，卻保不齊會讓沉睡的豬醒來。

古玩不是玩古，而是玩人。

我玩了那油膩胖子。

走到一個垃圾桶旁邊，我取出了那枚金錢，將碎瓷片全給丟了。

我拿著金錢，去了店市，第一目標為「四方齋」。

這是金陵店市的老字號了，很講信譽，裏面的鑒師水平很高。

「先生，請問您是請貨還是割？」

穿著職業服裝的櫃枱小哥彬彬有禮地問道。

這言辭才是專業的。

不像地攤上油膩胖子那群傻叉，不就買啊賣的。

買古董不是買菜。

古董的年紀，比你太爺爺還要大，間藏沾氣，間藏沾氣，要說請，方顯尊重。而如果要售賣，則稱呼為割。

對專業的人，要用專業的言語。

我說道：「兜里有一件稱心貨，想請您掌一下眼，如果合適，給個囫圇棗吃。」

一般的古董店，櫃枱店員只懂得一些基礎的鑒賞知識，真要看寶，必須要請裏面的掌柜。

但像四方齋這樣百年大店，櫃員非常有水平，除非遇到世之重，否則用不著請掌柜出來。

那櫃員見我言語客氣，不敢怠慢，馬上拿出了一塊白的鑒布，攤在了櫃枱上，擺了一個請放寶的姿勢。

我將那枚金錢拿了出來，放在了鑒布之上。

櫃員見狀，打開了邊上一個木盒子，裏面有鑒寶三神：手套、放大鏡、強手電筒。

裝備弄好，他拿起了金錢，開始察看。

一會兒之後，櫃員把裝備收了起來，回道：「不好意思，我眼拙看不準，您拿別瞅瞅。」

所謂看不準，就是委婉地說我這是假貨。

我心中頓時失頂。

不是對沒換錢而失，而是對金陵整個古玩市場失。

我原以為，初江湖，總得要一些捶打磨礪。

結果……

賭市破局刀切豆腐。

攤市撿宛若兒戲。

店市鑒寶飛眼遍佈。

套用現在一句話來說，想低調，但實在太為難人了。

我不作任何辯解，出門而去。

就在此時，門口卻呼啦衝進來一個人。

此人沒料到我正好迎面而出，想要躲避，結果腳卻不小心拌到了臺階，整個人驚呼一聲，向前面撲去。

前面是一張玻璃臺的茶幾，就這速度磕過去，不死也得毀容。

我反應極快，探手去扯。

結果。

這人在慌張之下，重心不穩，竟然一把扯住了我。

為了免於這人被磕，我只好猛地將這人摟住，往旁邊側滾。

手間一陣，鼻頭間襲來芳香。

抬眼看去，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正被我死死地在了地上。

臉紅的快要滴出來。

而我的雙手，因剛才急之下拉的背部，好像解開了裏面的一件服……

薄紗服有些許。

而我的眼力實在太好......

除了尷尬，我還有些吃驚。

這位被我在下的人，竟然是那個堵串攤的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