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道:「能不能給我一把小刀?」
江主持聞言,立馬吩咐人用托盤取了一把小刀過來。
我取了小刀,站在原地,左手搭右手,分別向徐老、江主持作了一個揖。
按照江湖老規矩,賭鬥之前,要向見證人、出寶人分別作揖。
但我特意忽略了裴哥。
因為。
他不配。
我說道:「陶響球,兒原始聲音玩。自距今五千年左右京山屈家嶺新石址出土存世之後,大溪址、桂花樹址、東海峪址均有發現。華夏文明悠遠流長,陶響球孕先祖之智、育文明之,若此屬真,匹配鎏金娃娃,有過之而無不及……」
徐老聞言,微微頜首,眼中帶讚許之。
在場的一眾古董商人、鑒師恍然大悟。
唯獨裴哥,臉開始變得相當難看。
我將小刀拎了起來,朗聲說道:「但是!」
「等一下!」
裴哥突然帶著邊幾個紅花郎過人群,走了過來。
裴哥說道:「江主持,我家賭金先撂下,不僅要馬王爺的眼睛,還要觀音的千手!」
他在威脅我!
這證明,王八犢子心裏已經有點慌了。
如果斗不準,我不僅眼睛沒了,手腳也沒了。
活一個人彘。
生不如死。
廢我的辦法,裴哥多的是。
下毒、點炮、車禍、雇兇……
徐老聽到裴哥說出的賭金之後,眉頭皺,說道:「蘇小友,賭鬥不是抖包袱,萬萬不可任啊。」
我回道:「謝謝徐老提醒。」
江主持最後問了一遍:「是否開斗?」
我點頭:「開斗!」
「好小子!」裴哥神瘮瘮地說道。
我拿起了陶響球,立馬往空中一拋。
現場頓時傳來了一片驚呼。
這可是三四百萬的東西!
如果是真品,陶土極易碎,一旦掉落下來,可就徹底完蛋。
縱使徐老如此城府,他也驚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陶響球在空中。
像乒乓球發出的旋球一般,急速地旋轉,裏面不斷發出「呼啦啦、嘻刷刷……」的響之聲。
胡家公子,本來在夢囈焦躁之中。
此刻也不知道怎麼了,他突然開始大哭起來,並離開位置,在旁邊夢遊走。
男書立馬跟著他,但卻沒去打擾他。
胡家公子怪異表現,完全無法引起大家注意。
所有目全聚焦在了疾速旋轉的陶響球上。
陶響球表面綴有五六個小孔,屬樂出聲口。
在它要墜落的時候,我突然將小刀上舉。
「噗」一下。
小刀準確無誤地中了其中一個出聲小孔。
由於慣使然,陶響球落在小刀上,依舊在疾速地轉。
鋒利的小刀,不斷地刮著陶響球小孔周邊的陶土。
陶土被刮,像天散花一搬,沿著孔四周急速而均勻地向外拋灑。
如同轉雨傘時的雨滴,形一道弧圈,漂亮異常。
這一招「耍猴寶」。
耍猴寶原用於鑒定雜項中的古布。
拿一小木子,用來轉唐卡、綢、褸等古布,通過古布轉時的傾斜度,判斷一張古布織是否編排均勻。
其實。
你直接用刀橇開陶響球就行。
但我用這招。
確實為了裝一下。
耍猴寶。
耍得就是裴哥這隻猴!
裴哥見狀,已經臉煞白,三角眼放著無比怨毒而兇狠的芒。
事講起來慢,但其實只發生在短短幾十秒之間。
「啪啦」一聲脆響。
由於小刀在出聲小孔里高速轉,陶響球外面陶土裂了。
陶土摔在地上,四碎而散。
而裏面,掉落下來了幾顆東西。
這些東西,本應該是元朝的圓形古石彈或者古泥沙丸。
但此刻,掉出來的竟然是小小的鐵彈珠。
現場徹底炸了。
鐵彈珠外面,還帶著的鐵皮油。
顯然。
這是後面做假時放進球裏面去的。
裴哥這顆陶響球,外面的陶土,全是元代碎裂陶響球的舊陶土。技藝無比高超的做贗師,將其重新黏合併烘乾。
應該來說。
若從表面來看,這絕對是真品。
甚至,連做舊都不算。
猶如一幅真跡書畫,被人給撕裂了兩半,後人進行重新黏合。
你能說這不是真跡?
但陶響球並不是書畫,蓋因其裏面有古石珠。
缺了古石珠,用來充當完整的陶響球置換鎏金娃娃,這就是典型的造假。
徐老只看到了外面,忽略了裏面。
陶響球表面出聲孔非常小,單憑眼,完全不知道裏面是什麼東西。
而這種閉合的古陶球,更不可能拿東西撬碎來看。
只有聽聲。
辨別其中細微差別。
在場之人,沒人見過陶響球。
他們更不知道裏面古石彈陶土聲音是什麼樣的。
萬幸的是。
九兒姐曾帶我聽過。
儘管。
那時我才十四歲,且只聽過一遍。
但我的耳朵太敏了。
記憶一旦在腦海湧現,那一丁點微妙的差別,就會不斷地放大。
我在賭。
事實證明。
我賭對了。
徐老冷汗直流,面如死灰。
裴哥那張蛆啃過的臉,已經不知道用什麼形容詞來描述神。
「好樣的!」
「今天真的漲見識了!」
「四方齋忒不要臉!呸!」
講這些話的人,我估計全是在吃席期間吃了大癟之人。
他們在乘機發泄怒火。
「哈哈哈!」
裴哥竟然猙獰大笑。
爾後。
他突然反手一個耳,扇在了一直站邊上,滿臉懵的「瞧不準」櫃員臉上。
「瞧不準」櫃員猝不及防,牙齒頓時被打落了兩顆,角溢出來。
裴哥惡狠狠地吩咐道:「來人,把他給拖出去廢了!」
「瞧不準」櫃員聞言,神變得極為驚恐,立馬跪過來哀求道:「裴哥,不要啊……裴哥……」
裴哥邊幾個紅花郎,立馬沖了過去,將「瞧不準」櫃員給拖了出去。
哀嚎求饒之聲,從外面走廊傳來,極為刺耳。
這一點。
包括我在,在場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
裴哥向著徐老一抱拳:「徐老、各位同仁,我裴星海遇人不淑!這王八犢子跟了我十幾年,我讓他挑一件上好的寶,沒想到他竟然敢作假,把我給騙了!從今天開始,這人不會在金陵古董界出現了!」
裴哥這一招禍水東引,既不要臉,又目中無人。
在場沒人是傻子,誰都知道陶響球是裴哥弄來騙鎏金娃娃的,但他立馬將髒水全潑到了自己屬下上。
爾後。
裴哥冷冷地瞅著我,淺淺地作了一個揖,咬牙切齒地說道:「蘇爺,你先慢慢玩,告辭!」
他袖子一拂,臉上橫猛跳,極為憤怒地出了門。
臨走之前。
這王八犢子目無比凌厲地盯了我一眼。
他在認清仇家的模樣!
裴哥栽了。
面盡失。
尊嚴掃地。
但他並沒有服。
臨走之前那句「你慢慢玩」,潛在臺詞是:等你玩好了,老子再來找你。
有幾個古董商非常憤怒,在他走了之後,暗中淬他。
我今天的目的。
至此已經完。
伯奇鳥牌最終能不能換鎏金娃娃,已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在這個金陵古董商雲集的江湖竄貨場,我一戰名,並將裴哥臉面撕得稀碎。
一匹狼。
只要展出了恐怖無比的爪牙,自然有人會將兔子送到你邊。
當然,也有獵槍會瞄準你。
但我不擔心。
這是狼所應該面對的雨腥風。
蘇老站在鑒寶臺後面,臉蠟白。
此時。
他張口聲說道:「慚愧……」
我立馬打斷了他,轉對大家說道:「剛才徐老拿到陶響球之後,已然看出其中破綻。但蘇老心懷仁慈,當著眾人之前,不好駁裴星海的臉面。所以,徐老反覆問各位,能否看出這是什麼東西,其意在提醒裴星海,自己把東西給撤回去。」
「但裴星海極端無恥,卻完全不為所!作為徐老忠實,我實在看不下去,所以上來揭穿騙局。若有冒犯之,還請各位包涵!」
說完,我立馬下了臺。
徐老整個人都懵了。
陸岑音眸更佈滿了驚詫,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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