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軒一夜未眠,多次去婧兒房中查看肖寒的傷勢,天不亮又去了一趟,卻正好見婧兒疲憊不堪地趴在他上睡著了,不忍打擾便躡手躡腳地離開,一早聽小翠來說他醒了,自知一切都在預料之中,也就開了個方子讓小翠帶過去。
辰時起,三生醫館看診的人便絡繹不絕,醫館病人進進出出,十分地忙碌。
葉天羽懷里抱著個包袱,喜滋滋走進了醫館,并未看見婧兒,只有武德軒被病人家屬圍著,忙著詢問病人病毫沒看到他進來,想了想,便踮著腳從他后繞到后門,一掀門簾去了后院。
小時候他倒是有去后院尋婧兒玩耍,只是婧兒素來只喜歡醫書不喜玩樂,跟他話不投機,后來漸漸長大,婧兒出落得越發標致,卻也愈發地矜持,仿佛從骨子著一高雅之氣,更是不怎麼理會自己,這個院子也就不來了,不過,武家后院他還是悉的,一進來便直奔婧兒閨房。
輕輕叩了房門,并無人應答,他有些沮喪,抱著包袱離開,剛走兩步又回頭,見窗戶虛掩著便又走了回來,輕輕推開,拿了懷中的包袱想放在妝臺上,目所及之,一眼瞥見了床上躺著的男子,頓時眼球險些了出來。豁然轉,將包袱抱在前,眼中的困、迷茫漸漸變了憤怒,膛劇烈起伏,歇斯底里地大喊:
“武可馨!武婧兒!你給我出來!”
婧兒恰好從制藥室出來,手中端著一碗熬好的藥,聽得外面這聲嘶啞的嚎,不知發生了什麼,忙將藥碗放在桌上,開門走了出去。
“葉天羽?你來干什麼?”婧兒雙眉蹙,一臉嫌棄。
葉天羽怒沖沖地將包袱丟在地上,說道:“我葉天羽好心給你送藥來,你居然、你居然,你、你……
“我怎麼了?”婧兒看了一眼敞開的窗戶,心中便已了然,神淡然地說道:“我做什麼關你什麼事?你在我家咋咋呼呼地做什麼?”
“你、你是個待字閨中的子,怎可怎可……”
婧兒冷冷地說道:“這跟你有關系嗎?還有,我不需要什麼藥材,你拿走吧。”
葉天羽說道:“你家不是缺藥嗎?還找我家要龍涎香……”
“錯,不是要,我爹是真金白銀買的你家的龍涎香,足足十兩的金子。”
“你家開醫館的,哪里來這麼多錢?是不是那個男人給你的?”
“葉天羽!”婧兒怒了,“你給我出去。”
抓起地上的包袱狠狠砸在葉天羽懷中,見他不走,又上手連推帶搡地把他直推出了側門,將門關閉,耳聽得葉天羽在外面高聲喧:
“武可馨,我對你這麼好,還給你送藥,你不領就罷了,還做出這等不潔之事,你等著,我會讓你后悔的。”
婧兒嗤笑一聲,毫不理會他的嚷,徑直回了臥房。
婧兒端了藥來在榻邊坐下。
“給你添麻煩了。”肖寒的聲音依然有些虛弱。很顯然,外面發生的事他都聽見了。
看著他那暗含愧疚的雙眼,婧兒輕笑一聲,道:
“不要對不值得的人費心,你該吃藥了。”
……
一個時辰后,前堂里一片喧嘩,一群人推著武德軒一路吵吵嚷嚷來到了后院。
“婧兒看起來規規矩矩的一個孩子,怎能做出這種事來?”
武德軒說道:“各位掌柜,我家婧兒做什麼是的自由,與你等又有何干?”
“武掌柜,你家風不正啊,這壞了規矩可不行啊。”
“把門打開,我們倒要看看,是真是假。”
……
婧兒聽到耳中,一雙小拳頭攥著,深吸了一口氣,轉而對肖寒聲說道:“別擔心,我會打發他們離開。”
言罷徑直走了出去,隨手閉了房門。
眾人一路吵吵嚷嚷,看見婧兒走了出來,便都暫時閉了。
婧兒冷冷地掃視了一圈,見沖在前面的都是幾家醫館的掌柜,葉天羽黑著臉跟在他們后面,定然是他搬弄的是非。心中一聲嗤笑,面上卻是淡定自如,沖著各位掌柜禮貌地額首行禮,說道:
“各位叔伯今日又來興師問罪了?”
葉宏德說道:“婧兒,我們聽說你房中有個男人,可有此事啊?”
“對呀,丫頭,這樣可就是你不對了,這未出閣的子閨房怎能有來路不明的男人呢,這說出去你的名聲就毀了呀。”
婧兒不卑不,微微一笑,“首先,我三生醫館接診的都是病人,即便有男子需要留住醫治也未為不可,其二,我武可馨來了什麼朋友,接待了什麼人,留下了什麼人,那都是我的自由,我爹都同意的,又跟各位有何關系?”
葉天羽道:“子應該三從四德,你、你不守婦道。”
“我不守婦道?”
婧兒直了背脊,秀目中出凜凜不可侵犯的威嚴,斥道:“你未得我爹允許私進我家后院,窺我閨房,你這又是何行徑?”
葉天羽被的氣勢震到,頓時氣焰矮了半分,支支吾吾道:“我,我是來給你送東西的,就看見你房里有個男人。”
“那又如何?”
婧兒目如炬,掃視著眾人,“你們如此咄咄人,是想給我送,還是想將我沉塘?你們究竟什麼目的,盡管說出來。我武可馨可曾怕過什麼?”
“你一個未出閣的娃,如此不檢點,怎的還倒打一耙了?我們也是為你好嘛。”
“就是啊,虧得我家天羽這麼欣賞你,你卻如此不堪,我看啊,三生醫館的名聲都毀在你手里了,我看啊,你們父倆趁早拿著行李離開祥州吧。”
葉天羽嚷嚷道:“武可馨,你別,有本事你讓開,讓大家進去看看,你的房里是不是有個男人。”
婧兒后退一步立于門前,目圓睜,冷然斥道:“我看你們誰敢。”
就在眾人七八舌譴責婧兒的時候,耳邊傳來“吱嘎”一聲響,閨房的門打開了,一個白男子緩緩走了出來。
但見他高七尺有余,姿拔,面容白皙,俊眉朗目,齒白紅,十分的俊秀,此刻的他目寒星,眉梢間著颯颯英氣,盎然而立盛氣人。
“你怎麼出來了?”婧兒眼中閃出了擔憂。
男子微微一笑,低聲道:“無礙。”
葉天羽手一指:“對對,就是他就是他。”
葉宏德說道:“果然啊,天羽沒騙我們,這,這何統啊,武大夫,你這三生醫館的名聲就此毀矣,我看你還怎麼在祥州立足……”
“各位!”
肖寒的聲音不大卻仿佛有種莫名的震懾力,瞬間便讓眾人閉了。
“介紹一下,本人乃定遠大將軍肖子瞻之子肖寒,武可馨小姐是我的未婚妻,也就是湘國神龍軍將軍即將明正娶的夫人,不知各位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定遠大將軍是一品大員,肖將軍的大名在湘國境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神龍軍更是軍中的上三軍,乃皇帝直接統轄,將軍肖寒至也是三品大員。眾人頓時傻了眼,一個個面面相覷,噤若寒蟬不知所措。
葉天羽還有些不甘心,說道:“你、你怎麼證明你就是將軍?口說無憑。”
肖寒雙眸冷冷地盯著葉天羽,沉聲道:“阿俊,還不現,更待何時?!”
話音剛落,墻頭飛躍下一名黑男子,箭袖輕袍,腰佩長劍,面慘白而寒,森冷的眸子出凜然殺氣,令人而生畏。
阿俊大步走到肖寒面前,抱拳施禮,“末將見過將軍。”
便在此刻,前堂里響起一陣腳步聲,門簾一挑,呼啦啦奔進來二十名穿鎧甲的士兵,均是腰佩長劍。進得院子分兩列縱隊,向肖寒恭敬施禮,齊聲高呼:“見過將軍。”
肖寒如炬雙眸掃視著葉宏德等人,沉聲道:“你們還需要我拿出什麼證明嗎?”
“不需要不需要了……”眾人唯唯諾諾哆哆嗦嗦。
肖寒冷然:“爾等今后需安分守己持已業,莫要再來三生醫館鬧事,否則,別怪本將軍不客氣。”
“阿俊,還不送他們回去,莫叨擾了夫人休息。”
“末將遵命!”
阿俊抱拳領命,緩緩轉過來,一雙如冰的眸子冷冷掃視著院中眾人,尚未待他上前“歡送”,這群人已先嚇破了膽,扭頭就向前堂跑,瞬間便沒了影子。
肖寒對阿俊說道:“你們先去外面候著。”
“是。”
……
這番陣仗嚇壞了幾位興師問罪的掌柜,更嚇到了武家眾人。
婧兒到腦袋有點懵,怎麼突然自己就了將軍夫人了?究竟是驚喜還是驚嚇?武德軒回過神來,忙拉著小翠和培兒去了前堂。
當院中只剩下肖寒和婧兒兩個人的時候,肖寒的眸驟然回暖,沖著婧兒一抱拳,說道:“事急從權,為了姑娘的名節,肖某不得不這樣說,還請婧兒姑娘恕罪。”
聽得此言,婧兒眼中閃過一抹失落,低聲道:“多謝肖公子解圍。”
“肖某不全是為了解圍,肖某真心仰慕婧兒姑娘,若蒙不棄,肖某愿在這三生醫館與婧兒定三生之約,只是不知婧兒可愿意?”
婧兒豁然抬頭,“什、什麼?”
肖寒面現正,鄭重說道:“我肖寒想娶三生醫館婧兒姑娘,若姑娘愿意,肖寒即刻返回家中,請爹娘安排提親事宜。”
見他說的認真,絕不似開玩笑,婧兒驚喜加,霎時眼中騰起了一層水霧,將頭低垂,口中低語:“婧兒,愿意。”聲音小到連自己都聽不到。
看著面前含帶怯的子,肖寒星眸閃爍著喜悅的澤,邊一抹笑意真誠而溫,拉過婧兒荑小手,聲道:“好,事不宜遲,我即刻返程,婧兒,等我回來。”
“嗯,我,等你。”
肖寒剛要走又被婧兒住,回到房中取了那裝著解毒丸的盒子來遞了過去,說道:“這是我給你做的解毒丸,你記住,5日一顆,還有一小瓶止痛丸,每次服藥后會激發殘毒,要是很痛了就吃一顆止痛丸,還有,凡是口的東西一定要最可靠的人接手,小心邊人。”
肖寒溫地看著,靜靜地聽著絮絮叨叨的囑咐,手中捧著的更是最純真的心意,眼中漾出濃濃地,輕聲道:“肖寒記住了,我走了,保重!”
“你也保重。”
……
這十六年辛苦養大的閨,如今糊里糊涂就了神龍軍將軍未過門的妻子,武德軒有些暈頭轉向,一切來的太突然了,令他措手不及。
十六年前,他曾答應過那子帶著孩子遠離京都,雖然他也不知那子為何要他這樣做,但是所謂一諾千金,如今婧兒又要返回京都,萬一出了什麼事,這可如何向人家待。可誰知道婧兒怎麼會偏偏喜歡上一個將軍之子呢,事到如今,他也沒轍了,他很想知道婧兒究竟是怎樣的想法。
緩緩來到兒閨房,過虛掩的窗戶,見婧兒正坐在床榻邊發呆,邊含著的笑意。武德軒心中輕嘆一聲,推門走了進去。
婧兒正在心中暗笑,葉天羽這一鬧反而促了自己和肖寒的婚約,當真是機關算盡,最后反而幫了別人的忙。一抬眼,見父親來了,忙收斂了心神。
武德軒坐下,一臉苦,“婧兒啊,雖說爹知道你喜歡他,我呢也覺得這孩子的確不錯,可這事一下太突然,你爹我緩不過這個勁兒啊。”
婧兒面上一紅,低垂著頭,兩手指將腰中帶繞了一圈又一圈,口中輕聲道:“爹,婧兒也不知道事怎麼會變這樣。”
“孩子,你可知道,如果你真嫁給了肖寒,你可是要隨他去京城的呀,你可愿意?”
婧兒面染紅霞,地說道:“爹,若他不來提親便罷了,若來了,爹就跟婧兒一起去,咱們在京城開家醫館。”
完了,武德軒心下已是明了,還問什麼呢,這不明擺著嘛,人家兩個互相慕,葉天羽這一鬧,反倒就了這對兒有心的人,順水推舟這就算私定終生了唄。還真是大不中留啊。好在此事過后,那些醫館的掌柜不但再不敢來刁難自己,還總有人前來噓寒問暖刻意討好。也罷,事已至此什麼都別說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究竟這肖寒會不會信守諾言,這誰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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