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說著就想去收拾東西，可才走兩步，卻又停了下來。

出門若是太顯眼會被人看到，這鍋碗棉被自然是都不能帶，雖然有些舍不得，可也無奈。要說值錢的件，家里也沒有。

這想想，還真沒有什麼需要收拾的。

但他又轉念一想，或許可以把瓷碗放在懷里，畢竟有了碗，這路上吃喝也會方便許多。

然而，懷里藏著碗必然會鼓起來一塊兒，那被人瞧見又顯得不對勁，會令人生疑而節外生枝，唔...那讓白妙嬋帶兩個？畢竟人天生有藏碗的優勢。

對了，菜刀和火折子也可以帶上，菜刀藏腰間，火折子放懷里。

白妙嬋看著年，忽地跑過去，拉了下他，問：“白山，你殺了人之后，那人呢？”

白山道：“和石頭一起裝麻袋，沉河底了，一時半會兒不會浮起來。”

白妙嬋又急促地問：“那有沒有人看到？”

白山回憶了一下，然后搖搖頭：“那人本也想隨我到林子深手，周圍自然沒有人。”

白妙嬋又問：“那現場呢？”

白山道：“理過了。因為下雨的原因，那麼點很快就沒了。至于地面因打斗而夯實的土地，我也取了遠的雜草進行偽裝。若是平時或許還會有痕跡，但下雨天就又會好上許多，至一時半會不會被人找到。找不到，自然也不會循跡去河里打撈尸。”

白妙嬋道：“可我們只要一逃，就直接落實了你疑似殺人的事實。盧家不會罷休，他們會找縣令。而縣令會下達通緝令，我們就算去到其他地方，也會被通緝。

而且，現在的路途上盜匪很多，據說還有些奇奇怪怪的事在發生。

逃，也是九死一生，余生不得安寧。”

白山道：“顧不得那麼多了，不走的話，盧家定然來詢問那被我打死的刀客下落，我若是咬死不回答，那盧家定然又要出手。

以盧家在桃花縣的背景，他們就算打殘了我，也會什麼事都沒有。

到時候，我會殘廢，你會被掠走，而盧家會繼續為了弄清那刀客的死因，而隔三差五地來試我，辱我，直到我死。”

白妙嬋：......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毀尸滅跡，羅織構陷...你咋都懂一點？”

白山自然不能說是前世的見多識廣，只是道：“這不明擺著的嗎？”

白妙嬋：......

想了想，忽道：“先不要急，讓我想想。”

白山問：“你有什麼辦法？”

白妙嬋道：“哎呀，你先別說話。”

年沉默下來，他走到破屋的下，抓起葫蘆瓢從盛雨的木桶里舀了半勺水，然后喝起來。

冰冷的水沖五臟六腑，讓他忽地打了個激靈。

他忽地想起自己剛剛的狀態，喃喃了句：“為什麼我打起來會那麼瘋？”

旋即，又于心底自答道：“或許是因為恐懼吧？恐懼死亡，恐懼遭恥辱，恐懼看到白妙嬋被侮辱，而只要我敗了，這一切就都會發生...”

“我必須打死他，我沒有選擇，這個世道也沒有給人多余的選擇。”

他沉默地站到窗前，看著外面的暮慢慢變濃，變暗。

屋里沒，因為沒蠟燭。

對姐弟而言，蠟燭是奢侈品，燒蠟燭就是燒錢，買不起。

所以，他的臉龐也漸漸籠上影。

而，夜正在降臨。

桃花縣，家家戶戶，皆沐浴于此黑暗之中。

......

“我出去一下。”白妙嬋忽然起。

白山愣了愣：“這時候？”

白妙嬋俏臉嚴肅，點了點頭道：“我去找紅瓦巷第一家的老婆婆。”

頓了頓，繼續道：“那老婆婆曾經和我聊過兒子，說兒子趙強，在外地做生意，常年不回。

但有一次我看了書信，才知道兒子的真名趙懷岳。

我又悄悄打探了，知道趙懷岳是隔壁慶元縣的縣尉。

這趙懷岳據說為人正氣，實力不凡，是了武道四境的強者，手上不知抓過多賊，刀上不知染過多盜匪的鮮。趙懷岳和盜匪結怨不，他是怕牽連到老母，所以才瞞了這層關系。

但這關系，當地縣令肯定是知道的，我在老婆婆的屋看到過縣令送的東西。

那老婆婆喜歡我，卻又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生活在這兒，我就去和說些好話，然后認做義母，再帶你聲娘。

這麼一來，盧家再想我們，就要走正常的程序，而不能再仗勢欺人了。”

白山道：“白妙嬋，你還真會人啊...這等藏的關系戶都能挖出來...”

白妙嬋叉腰道：“我是你姐，得護著你呀。誰像你，天天在外幫人寫字，這麼多年也沒認識兩個朋友，就像個悶木頭。好啦，我出去了。”

白山道：“我陪你去，當你護衛。”

白妙嬋這次沒拒絕，笑道：“好呀，但到了那邊，你先在外面躲著。事兒好了，如果需要你進來，我再你。”

白山點點頭，大姐就是這樣，看起來只是個手腳勤快的俏村姑，但暗地里卻把打悶的天賦點滿了，同時還擅長關系，否則當初在乞丐窩的時候也不會為乞丐頭子。

這次若是真能拜下這麼個干娘，那他們姐弟在桃花縣也會提升一點點地位，不僅眼前的危機能化解，今后的日子也會好上許多。

他只要咬定自己不會武功，盧家也不敢再拿他怎麼樣，縣令也不會屈打招，再加上盧家派遣的刀客是暗中派的，沒了也就只能吃個啞虧。

再之后，他存點銀子，進武館，再備案學武，那就算是真正地踏上正途了。

“希能功吧。”

...

既是商定完畢，姐弟倆便趁著夜出了門。

泥道上還著，水洼塘深一片淺一片，倒映著月，走在這樣的路上，最要擔心的是踩到屎狗屎之類的，所以也快不起來。

秋風冷得很，還帶著氣，讓人很不舒服。

姐弟倆的破屋在縣南，老婆婆家在縣西，這路道雖不近，但卻也都是很的，步行的話三炷香時間就可以抵達了。

年并行走著。

走了一段兒路，白山忽地想到一個問題，他輕聲問：“白妙嬋，我們空手去，不太好吧？”

白妙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大眼笑的彎了月牙，然后拍了拍腰間掛著的小葫蘆們，輕聲道：“還等你想到？我早準備好了。”

借著月，白山越發好奇大姐這腰間的葫蘆里除了鹽、迷魂散，還裝了什麼。

白妙嬋道：“是養生的，老皆宜。”

白山尷尬地后腦勺，他雖重活一世，但為人世的水平卻沒怎麼提高，比大姐差了不，此時此刻，他還真有一種被大姐護著的覺。

他側頭看看大姐，頭發也沒簪子，就用圈繩草草地扎著，但勝在干凈順。

而大姐臉上還有些不知哪兒來的灰，那些灰讓大姐的皮顯得暗沉，可脖頸卻是一片堆雪似的膩白。

大姐比他矮半個頭，高約莫一米七的樣子，形更是偏向瘦弱一類。

可這樣的白妙嬋，卻走在他前面，擋在他前面。

而之前在盧家搶人時，卻是他攔在了大姐前面。

白山忽地到心底暖暖的。

在這樣的世里，能有這麼一個家人實在是太好了。

...

兩人走著，很快到了縣南縣西界的綠柳橋。

讓兩人意外的是，橋上還有前后的路道上竟有不人在，有布的，有錦服的，但都是年，還有些則是陪著年的大媽大伯，這些人都在往橋東走著，然后又似往北而去。

這可是反常極了。

桃花縣不比大城市，夜了沒什麼活，家家戶戶都該窩在屋子里才是。

白山拉住一人問，“小哥，這大半夜的怎麼還在路上走呢？”

那人看了姐弟倆一眼，道：“算了，告訴你吧。這也不是什麼。”

白山道：“謝了。”

那人湊近了道：“縣北宋家的家主有個病秧子兒。

這門當戶對的人家瞧不上那短命小娘子，宋家就把話撂出來，說是招婿。

只要二十歲以下的健康男子，都可以去，知道了吧？

這若是被挑上了，一輩子食無憂。但那短命小娘子的眼界也高，這一連幾天了，都沒挑中合適的。這不，連隔壁縣都有人來了。”

白山奇道：“那為何不白天去？”

那人道：“說是小娘子怕，得晚上看相公，不說了，我得趕去了，這還得排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