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乙今年芳齡十八,行三年,不算久。不過卻將“三清鼠”這個名號在江湖上打得很響,實是因為腦子活,本領,手腳也快。
在接下妙手空空的委托之后,姜小乙很快就開始準備了。
托之前執勤的福,姜小乙早早把皇宮各得清清楚楚。
郭績是吏部員,下朝后的辦公地點在外廷宣和門外千步廊東側,正好在侍衛營的巡邏范圍之。姜小乙回宮后,連續跟幾個營的兄弟調了排班,巡邏千步廊。
其實大伙都不去千步廊,又遠又開闊,風吹日曬,沒個遮擋,所以姜小乙愿意換班,大家都十分樂意。
就這樣,姜小乙觀察了兩日,記下了幾要點,第三天就手了。
這天,風和日麗,秋風習習,姜小乙隨隊巡邏。在走到吏部辦公地點的時候,姜小乙以腹痛為由,讓其他兄弟先走,自己去茅房。
時辰尚早。
永祥帝不常上朝,但又怕文武百太過松懈,不務正業,所以規定大臣們每日去千秋殿上奏政事,由楊嚴主持,太監執筆記錄,再由劉行淞帶去給他。
五更開始,整場上奏大概持續一個時辰。
姜小乙發現郭績有個非常明顯的習慣,就是他下朝后回到千步廊,通常會先去茅房蹲一柱香的時間,再進行辦公。
而有習慣的人最好利用。
姜小乙藏在茅房后面的樹后,等到辰時三刻,郭績跟其他幾名員有說有笑地回來了。不出所料,他果然又鉆進茅房。姜小乙從樹后出來,早已穿戴好達七事先準備的朝服,變做了郭績的模樣。
點了一毒香,在茅房后方的木里。這香會使人頭腦昏沉,意識麻痹,產生醉酒的效果,卻不至于昏迷。用這種香是為了讓郭績等下回去只想著休息,不會多與人流,防止餡。
姜小乙用一樹輕輕別住門,隨即前往吏部辦公。
兩名侍衛朝恭敬行禮。
“郭大人。”
姜小乙大搖大擺進了門,環顧一圈,剛巧尚書王世殷不在,整個房間最大。
先欣賞了一番。
吏部是掌管天下戶籍財經之機關,事務應該相當繁忙,可從這屋里可完全看不出來,幾張桌案上放的不是筆墨,而是香茗。周遭書架上擺的也不是書卷,而是各式擺件。房間坐著幾名主事,正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文書。
一眼掃來,這整個屋子也沒什麼特殊藏的地方……
一名員見了,連忙起,笑臉相迎。
“大人辛苦,大人辛苦,卑職已為您泡好了茶。”他低聲音,“卑職聽說您最近上火生瘡,特地在茶里加了波斯石榴葉,大人要注意休息,莫太勞啊。”
姜小乙嗯了一聲。
“你有心了。”
“應該的,應該的。大人快請坐。”
姜小乙順著他示意方向看過去,是靠南邊的一張桌子,想來就是郭績的位置。
桌上擺著一盞剛泡好的茶,還有一盤沒下完的棋。
姜小乙心說這當得也太舒服了些。
忽然間,注意到那張椅子有些奇怪,下方并非鏤空,而是往下延了半尺。走過去坐下,往旁側一瞄,果然是個小屜。
屜上著鎖,不過是設計較為簡單的鎖,大概郭績認為宮把守森嚴,沒人能到這來東西。姜小乙表面裝作研究棋局,一只手不聲從腰帶里扣出一鐵,輕松撬開鎖。屜里東西不多,只有幾方的松煙墨,還有一對田黃石的佛手把件,側則是一個細長的盒子。
姜小乙出盒子,里面裝著一枚鑰匙。
達七與描述過鎖芯形狀,姜小乙一眼判定這就是要的東西。
右手一抖,從朝服的袖子里落下一個小盒,上下一,出部平整的朱砂泥,眨眼便將鑰匙烙了印,又歸原。
合上屜,姜小乙往屋外看了看,天高云淡,秋意正濃。
端起那杯泡了波斯石榴葉的茶,喝了一口。
太苦,不是的口味。
出了吏部,郭績還沒從茅房出來,聽了聽,還在里面哼哼唧唧拉屎。姜小乙笑兩聲,取了樹,吹了毒香,于角落里變回原貌,換好服,翻出后墻。
原本打算今日先去看看熱鬧,端是踩個盤子,沒想到如此順利,哼著小曲心舒暢地離開了。
當日下午,姜小乙再次與人換班,去外廷巡邏,與前往浣坊的張洪海肩而過,遞了東西。
巡邏回來的姜小乙無事一輕,推開侍衛營的大門。練武場上,肖宗鏡正與周寅說話。
肖宗鏡每日忙得要命,一整天也難見一面,姜小乙心里高興,跑過去跟他打招呼。
“大人!”
肖宗鏡沖笑了笑。
“回來了?”
“大人今日在營里?”
“不,等下就要出去。”
姜小乙抱抱拳道:“那我不打擾大人了。”
“等等。”肖宗鏡住,“你留下,我有話跟你說。”他又代了周寅幾句,便對姜小乙道:“你跟我來。”
肖宗鏡帶回了自己的營房,關好門。
“這幾日我未曾問過你過得如何,可有什麼需要?”
“我過得很好,沒有需要。”
肖宗鏡頓了頓,道:“我聽周寅說,這幾日你都跟外廷的兄弟換班了?不覺得辛苦?”
姜小乙睜眼說瞎話。
“不辛苦啊,外廷敞亮,最近天氣涼了,正好去曬太。”
心想肖宗鏡為何問這個,難道他懷疑什麼了?不應該啊,他那麼忙,哪有功夫管。
“小乙。”
姜小乙一激靈,站直子。
“在!”
肖宗鏡道:“過段時間跟我出趟門。”
姜小乙愣了愣,問道:“去哪啊?”
肖宗鏡:“州。”
州在大黎正南面,離天京有三千多里的距離,快一桿子支到海里了。
姜小乙奇怪道:“去州做什麼?”
肖宗鏡道:“查案。”
姜小乙又問:“那……什麼時候走啊?”
肖宗鏡道:“我這邊還有一點事,理好就走。”
姜小乙心里琢磨達七和妙手空空什麼時候能得手,很想在出發前拿到玄劍。
“怎麼,你還有其他事?”肖宗鏡問道。
“沒!沒其他事。”
肖宗鏡但笑不語,姜小乙被他看得后背發涼,干笑兩聲,道:“那、那小的就先退下了。”
“小乙。”走到門口,肖宗鏡又住了。他盯著發愣的表,稍久一點,就好像能過這層偽裝,看到那雙曾在齊州附近山谷里見過的,明又稚的眼睛。
姜小乙:“……大人可還有話要吩咐小的?”
肖宗鏡回神,把到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恐怕自己都沒發現,一旦心虛,就會自稱“小的”。
他道:“沒什麼,休息去吧。”
當晚,李臨來傳肖宗鏡的話,兩日后出發。
姜小乙到浣坊找張洪海詢問況,張洪海告訴,鑰匙已經送出去了,以妙手空空的手段,拿到鑰匙當日就會得手,但東西進宮還需要時間。
姜小乙急道:“可我還有兩天就要離開京城了。”
張洪海:“今日無論如何都來不及了,最快也要明日傍晚,如果我拿到了,會把東西藏到金水河西邊的斷虹橋下面。”
姜小乙:“好,明晚我會去看的。”
張洪海:“夜晚皇宮巡邏森嚴,你萬事小心。”
這兩日過得格外焦心。
到了最后一夜,姜小乙躲在房間里,看外面天。
天氣晴朗,月明星稀,不太適合夜行。
考慮了一會,從榻下拿出黃紙朱砂,月下書符。
寫好符后,兩指夾住,輕輕一抖,符箓自燃,姜小乙用碗接住灰燼,兌水服下,盤坐榻上,口誦太上六壬明鑒符經。
很快,周生出淡淡的云煙,讓的似非,看不真切。
姜小乙就帶著這煙離開了房間,悄悄跳出侍衛營的高墻。
侍衛營里那幾個常駐的,武功都不差,不敢明目張膽跑來跑去,只能寄托玄門法。
這招確實瞞過了當晚執勤的李臨,可惜沒有瞞過另一人。
肖宗鏡在姜小乙離開房間的瞬間便察覺了,他來到窗邊,開了一道隙向外看,只見姜小乙的房門一開一閉,卻模模糊糊,不見人影。
肖宗鏡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
姜小乙穿梭于黑夜,一路向南,來到外廷,順著金水河到斷虹橋下。踏金水河,凍得一哆嗦。
姜小乙心中默念,可千萬別讓白來一趟。
忙著在橋下找東西,并沒有注意到崇樓之上有個人正居高臨下看著。
夜風吹肖宗鏡的發和擺,這里離斷虹橋有幾十丈遠,又是黑夜,但肖宗鏡目力驚人,借著微弱月,將斷虹橋下漾的清波瞧得一清二楚。
后來,他干脆蹲在垂脊上,等著瞧姜小乙要搞什麼名堂。
驀然間,他目一轉,看到遠出現一隊人。外廷夜間的巡邏由軍負責,他們五人一隊,提著燈籠朝這邊走來。
就在這時,姜小乙找到了張洪海存放的包裹,心下一喜,當場就想打開查驗。
肖宗鏡隨手掰開一塊瓦片,朝前一丟——
瓦塊敲在離斷虹橋最近的一棵樹上。ωWW.166xs.cc
“嗯?”
姜小乙瞬間警覺。
接著肖宗鏡便看到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地從橋下探頭出來,姜小乙施了法,真人看不清,但河水里的倒影卻映得清清楚楚。
姜小乙也看到了那伙軍,不敢托大,把包裹系在上,順著原路了回去。
肖宗鏡站在崇樓上看著溜邊離開,輕呵一聲,發自心道了句:
“真像只耗子。”
姜小乙翻回侍衛營,見肖宗鏡房間安安靜靜,猜想他可能是為了明日出行,所以早早睡下了。
回到自己房間,反手關上門,迫不及待打開包裹。最上面是數漉漉的金條,撥到一旁,出下面那把玄劍。
寶劍約三尺四寸長,鞘柄皆為黑,純銅裝,極為古樸。聞了聞劍鞘,應是黑檀木,再觀察手柄,上面有細的顆粒,著手,乃是鯊魚皮所制。
這劍外表看起來不甚起眼,不料拔出劍,頓見奇異景象,劍發出月般輕芒,冰涼寒意席卷周,周圍散發一涼冷香。
等再定睛想細看,芒又急速消失了。
“這……?”
寒在如水的劍上流淌,好像滋養的銀河,清清楚楚映照人臉。河底藏有七星,靠近劍柄,以小篆刻著兩個字,正是“玄”。
姜小乙驚道:“果然是好東西!”
在那研究了一會,低聲道:“所謂‘寶劍配英雄’,這般神兵若留在劉大千與郭績邊,毫無用武之地,只會漸漸落于俗流。”舉起寶劍,輕輕一彈劍,笑道:“明日我就將你送到真正的英雄邊,讓你蛟龍出水,飛騰升天!”
玄劍被彈出悅耳的嗡鳴,好似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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