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香火奉我,心中養神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樓臺煙雨中。”
坐在馬車上,看著沿途風景,陳錯長歎一聲,深切到了佛門在南朝,尤其是在建康城影響。
他今早從城東東籬門出了建康城,沿著城郊小路一路向北,到那蔣山轉而向西,過東門橋,又順著覆舟山和玄武湖行走,最後自北門歸建康外城。
一路上,大大小小的寺廟,見了不下二十座!
“好詩啊!”邊上,侍候車邊的陳海,第一時間開始了例行吹捧。
陳錯未將馬屁放在心上,指著遠半山上的那片連綿寺廟,問起邊上向導。
“那是哪家寺院?”
“是歸善寺,寺主是有名的善人,施粥勸善,收養孤兒。”向導乃一獵戶,名為馬吾,出南康一系的莊園,對建康城十分了解,因而被陳海選來領路,“這寺廟,在高祖時興盛,有諸多大殿,香火鼎盛!”
陳錯點頭稱讚了一句,道:“山野之中有廟,回到外城還有大寺,再往南就到了吧?這寺廟所居之地,可是金貴了。”
馬吾笑道:“君侯英明,再有六七裡地,就能看見了。”
陳錯又道:“府邸雲集,歸善寺離不遠,該是有些人氣的,過去看看。”
陳海正揣著陳錯心思,一路上那麼些個寺廟,君侯只是了解詢問,就驅車前行,本未拜訪的念頭,現在見了歸善寺,卻要一觀……
想到此,陳海心中已經了然。
他這主上,想選個離城近的、人又多的寺廟。
事實正是如此。
陳錯出行尋寺,不是真要拜佛,是為了防備惡鬼侵襲,尋個佛家之地暫住。
周遊子雖未明說,但陳錯猜測,此世佛門寺廟該有偉力,可以辟邪,托庇於寺廟,惡鬼再來,可庇護。
不過,城外郊區多荒野叢林,常有走飛禽,即便是看著宏偉壯觀的大寺,夜降臨,也難免有幾分荒野古廟的覺。
有鑒於此,陳錯便想要離城池近點,而且周遊子若是歸來,離城較近,也能盡快得知、前往,與之頭。
想著想著,他乘坐的馬車已到寺廟外圍。
“此就要下車了。”馬吾在車外提醒,“自此始,到寺廟跟前,廣袤土地都是寺廟所屬。”
陳錯詫異不已,走下車來,抬頭眺,寺廟還遠,周邊連片的沃農田,鄉間半途,還有一座石亭。
道路兩邊,有諸多農夫耕作。
“這些人是?”
“寺廟的佃農,歸善寺說是有數十傾地,此只是部分,城外還有不。”馬吾如數家珍,“寺中不僅有佃農,而且武僧眾多,時常出城巡查,掃匪患。”
陳錯循著陳方慶的記憶碎片,問道:“寺廟有這麼多的土地,為何還經常找世家、世人募化?”
“聽說是為了不忘本。”馬吾有些不確定。
陳錯點點頭,不複追問,帶著陳海、馬吾與三兩隨從,走在田間小路。
兩邊,歲月靜好。
遠屋舍有婦勞作、孩嬉戲,一副男耕織的畫面。
陳錯剛想稱讚兩句,忽的渾一沉,就有幾分不爽利,頭上流出冷汗,微微眩暈,意識到不對勁。
“這是怎麼了?”
他心中一急,抬頭一看,眼睛瞪大,居然在寺廟之上看到了一尊大放芒的佛陀!
似乎是為了回應陳錯目,那佛陀倏的膨脹,直落下來,有幾分泰山頂之勢!
陳錯猛然停步,無形力臨,又令他後退兩步,深吸一口氣,定睛再看,卻又找不到了。
邊上的人有些奇怪,卻不敢多問。
陳錯皺眉沉思,抹了一把冷汗,心有所。
“周道長說過,惡鬼與我意志相連,本藏在字句之中,沒有形,是因我意念勾勒,方才型,我這上怕是因此沾了惡鬼風邪,一近此,佛跡自生,說不定就是來鎮邪的,因此才會不適。”
一念至此,他雖然子骨不爽利,倒沒有離開的意思了。
“這亦說明,來此借宿,是真的能抵擋惡鬼!”
陳錯想著,不由加快了腳步,只是越走,頭上冷汗越多。
不過,等他走到一半,路過石亭的時候,卻聽到亭子裡面傳來說笑之聲。隨意一掃,見是兩個道士坐在裡面說著話,一個看著歲數偏小,年模樣,一個卻是個青年。
“佛廟門前有道士?說起來,我來寺廟,也是道士建議,古怪,古怪!”
陳錯收回目,不予理會,隻想著趕去那寺中,鎮了惡鬼。
“師兄,你方才說,若要收斂香火,須得心中觀想,不知這是何意啊?”
定!
聽著亭子裡傳出來的話語,陳錯一下子停下了腳步,宛如中了定,退了回來,到了那石亭旁邊,重新打量。
他仔細一看,才發現說話的是那青年道人,此人竟是稱呼邊上的年為師兄。
那年道長微微一笑,卻不說話,反而朝陳錯看了過來。
“兩位道長……”陳錯拱拱手一下明白過來,上前見禮,道:“見過兩位道長,方才聽二位談及香火之事,在下頗興趣,可否一同?”
他面期待,心裡則在奇怪,怎麼周遊子語焉不詳,有諸多限制,這兩位天化日之下,就這麼直來直去的談?
年道人笑道:“相見就是有緣,兄臺既然能聽得言語,那也不是常人,不如坐下來,一起論道。”
“多謝。”陳錯滿心古怪,想著和尚廟前你論什麼道啊,不過對方願意說,他求之不得,莫說寺廟,皇宮門前都論得!
陳錯當即座。
亭子不大,坐下三個人之後,其他人再進來,就有幾分擁了。
陳海等人只能退到外面,尤其是陳海,滿眼警惕的盯著。
陳錯又打量了二人幾眼,問道:“聽二位談及香火觀想,可否說詳細一些?”
“有何不可?不過最好不與凡俗聽聞。”年道人笑了起來,揚手朝著陳海等人甩了袖子,“我與師弟說起此事,本因在佛寺之外,這佛家最是擅長造佛,滿天下的傳播教義,然後塑造佛像,於心中觀想,以證香火。”
“哦?”陳錯被那話題吸引,也顧不上好奇年這一袖子,心說,按這說法,佛家走的就是香火之道?難道周道長是因此,才讓我來此?
一念至此,他神一振,結合《畫皮》文章的傳播,追問起來:“塑造佛像,讓眾生皆知,這是在引眾人之念吧,那又是如何收斂起來,化為己用的?”
年道人一副豪放做派,笑道:“原來兄臺隻知其一,不曉詳細,是拿話詐我二人呢,好得答案。”
陳錯一驚,正要解釋。
年道人擺擺手,道:“無妨,無妨,都說是有緣了,兄臺也問了,有何不能說的?”
陳錯這才放下心來,真心請教,暗道,這道人雖然年歲不大,但豪邁、大氣,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年道人就道:“這收斂香火的通法,多為觀想,如佛門者,先塑佛像,再於心中觀想佛陀,塑造心中之神,說白了,香火道得自神祇之法,神祇駐於廟宇、天庭,佛家的香火法門,是將自做廟,心中存佛,吞納信徒香火,以壯自神!是把自己當神來養!”
把自己當神來養!
陳錯咀嚼此言,漸有明悟,只是終究不是細節,還待再問。
但兩個道士卻是忽然站了起來。
“兩位道長,你們這是……”陳錯跟著站起來,想著這才說幾句啊,這是要走?
“突然想起來,還有些事未辦,兄臺,咱們有緣再見!”年道士說話間,與那青年道士轉就走,速度頗快,轉眼就到了田間遠方。
“怎麼道門的人都跑這麼快?地寸是標配?”
陳錯正想著,後傳來了聲佛號。
陳海快步走來通報,說是歸善寺的知客僧來了。
陳錯轉問候。
那知客僧模樣端正,神從容,雙手合十,微笑回禮,隨後便在前引路。
“這位知客僧如何稱呼?”陳錯方才記掛兩個道人,未曾詳細問詢,現在開口已有幾分不便,空問了馬吾。
“小人也不知道,知客僧一般也無需記清姓名。”
陳錯又想到一事,問起自己與兩個道人的談之事。
馬吾、陳海都道:“我等在亭外,不曾聽清,始終有風聲繞耳。”
陳錯心下了然,知道那兩個道人是用了什麼手段。
“他們出現此,說是論道,但了佛門一些底細,未必沒有圖謀。怕是佛道之爭一類的,我可能是恰逢其會。”
他倒是有些自知之明,不會將自己看的太過重要。
想著想著,那無形力越發濃烈,等到了寺廟正門,陳錯深吸一口氣,讓陳海拿出拜帖,又定下捐獻銀兩,提出遊覽寺廟的要求。
知客僧這才知曉陳錯份,見他出手又大方,當即欣喜,言語間又恭敬了不,領著陳錯就是一陣介紹。
寺果如馬吾所言,前前後後幾座大殿,個個雄偉壯觀,殿中佛像寶相莊嚴,據那知客僧講解,金盡數裝髒,能驅魔降妖。
陳錯聽罷,也心安。
他前世偶爾旅遊,好山好水看過一些,寺廟道觀觀賞過不,這歸善寺的規模和布置足以震懾南朝人心,卻隻換來了陳錯的欣賞目。
知客僧在旁看著,暗暗驚奇,認定這位君侯喜怒不形於,越發敬重起來,注意到陳錯經過佛陀、羅漢金的時候,都會駐足肅穆,表嚴肅,又不由生出好來。
他卻不知,陳錯經過金邊上,上無形力就要加重幾分,以至於邁步都有幾分困難了。
等遊覽了一會,到了金剛殿外,陳錯見時機,便說遊覽下來心有所,想借宿幾日。
知客僧登時面喜,自是不會拒絕這等貴客,立刻就要去稟報寺中上座。
陳錯自是請他快去,而後找了個地方坐下,長舒幾口氣。
陳海早就注意到了陳錯異狀,上前詢問是否要歸家修養。
陳錯搖搖頭,只是等待。
結果,等了好一會,知客僧也未回來,陳錯倒越發有些不適了。
“不過長待一會,就這般難耐,真要住上幾天,怕不是要出人命了!”
他心裡頗為矛盾,越不舒適,越是說明惡鬼難來,只是這子骨有些不住,只能想些法子緩解——先是讓陳海取水來喝,又找了通風之,結果都不見好轉。
陳錯也有幾分急了。
忽然,念頭一,想到了那篇無名吐納法。
“先試一試,未必有效,要是也不行,再試試觀想之法,應該就是在心裡想佛像什麼的吧。”
念頭落下,陳錯的呼吸節奏驟然一變。
嗡!
前方的金剛殿中,那立於門邊左右的護法金剛,忽然輕輕震,鳴了一聲。
不過,因太過輕微,加上一閃即逝,並未被門前眾人發現。
這幾天有點小累,今天就這一更了,不過字數比正常章節的平均字數多了百分二十七點五!
順便我梳理一下後續的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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