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想和你瞭解一下孩子的況,看孩子為什麼會在學習上這麼不負責任,現在我知道了。」王勇男麵沉重,「雖然發生了這種沉痛的事,但我還是想要強調一句,無論如何,孩子都不能拿自己的明天去放縱!在這一點上,威廉先生,你要付很大的責任。你是祝同學的監護人,你應該對祝同學的未來負責任,上回祝同學不想做作業,我和你通電話的時候,你助長了孩子的厭學之心!……」
「這確實是我的問題。」威廉誠懇認錯,「因為家裡的事,我們對孩子的要求都比較放鬆,就怕刺激到他。」
這錯認得有點太麻溜,一點都不像之前電話裡那樣拿腔作勢,王勇男都愣了下。
威廉還沒有說完:「關於這次月考的事,我都知道了,也知道孩子最後的績是500分。」
這是這兩天祝嵐行將試卷昨晚的最後績。
王勇男一聽,又嚴肅指出:「隻是三個月的時間,就退步了一百多分,必須極端重視了!」
威廉就等著這句話,狡猾而不失禮貌地微笑:「正是如此,所以我想問問老師,班上有學習互助小組嗎?我知道班上的鹿照遠,績非常好,他們坐得又近,嵐行基礎也還不錯,如果得到了鹿同學的幫助,說不定績就趕上來了……」
前方談的王勇男和威廉相攜回來了,班上學生的家長也基本全到了。
祝嵐行沒再站在班級之外,他沿著樓梯,一路下了教學樓,才到一口,就看見有個人在樓下大廳之中,是鹿照遠。
兩人打了個照麵。
祝嵐行神平靜,和平常沒什麼兩樣,鹿照遠的神在吸頂燈下,卻顯得有些飄忽,彷彿燈芯上的閃爍,隔空傳遞到了他的臉上。
他原地站著,踟躕著,看祝嵐行越過他要前走時,突然說:「你……」
祝嵐行:「嗯?」
鹿照遠猶豫提議:「反正閒著也閒著,你要不要和我在學校裡走一走?」
鹿照遠都這樣提議了,祝嵐行當然沒有拒絕。
於是剛剛從夾蔭小道裡走出來的祝嵐行,又和鹿照遠一起,往夾蔭小道走去。
學校還浪漫的,小道的草叢中埋著彩斑斕的燈,燈是花形的,夜裡照明一開,置其中的人,像是走在條奼紫嫣紅的花道上。
走了一會,鹿照遠率先開口:「我在樓上看見你家長……」
祝嵐行:「準確地說,威廉是我家族的管家,不算我的家長。」
兩人又走幾步,鹿照遠笑一聲:「小爺,你家裡真有錢,家族都出來了。」
祝嵐行看了眼人,不語。
要不是為了你,我至於杜撰出個家族來嗎?
鹿照遠又開玩笑:「要不要和我說說你富貴人家的生活?早餐是不是一桌子從南到北的小吃點心,再打兩碗豆漿,喝一碗,倒一碗?」
「沒那麼誇張。」祝嵐行想了想,「祝野樓上回把你帶回家了吧?他早餐什麼樣,我的早餐就什麼樣。」
鹿照遠頓時記起當日被一桌子早餐支配的恐懼,他的神微妙起來,怎麼說呢,理上同,上羨慕……
「不過我小時候家裡窮的。」祝嵐行又說。
「小時候我家也窮的。」鹿照遠哈了一聲,兩人的窮可能不是一種意味上的窮,「我就記得,家裡小時候真的窮的,每回買菜,媽媽都要打細算,那時候我爸爸起早貪黑地上班,家裡沒人照顧我,我媽就帶著我一起買菜,每回我路過菜市場,看見菜市場旁邊的一家炸排店。那家店很香,每回從那裡路過,我都要咬指頭,我媽每次都要拍掉我的手,罵我讓我注意衛生。但是那家店的香氣真的很香,好像肚子裡的饞蟲都被勾醒了,從胃袋裡開始啃你。」
「後來有一次,我看見排店前排了好多人,裡頭還有好多的小孩子。我鼓起勇氣,開口讓我媽媽給我買個排。」鹿照遠:「我媽告訴我,排很貴,我要吃了,爸爸媽媽就沒飯吃。好小孩不會讓爸爸媽媽沒飯吃,對不對。」
「我告訴我媽,」鹿照遠說,「我們買了三個人一起吃。我媽說,三個人吃不飽。我說,那我隻吃一點點。」
有時候,回憶裡的事就像昨天發生的事。
那麼清晰,歷歷在目。
「我媽說,」鹿照遠,「爸爸媽媽不吃這個,說我不乖,讓我不要鬧了。後來帶我走的時候,我一直回頭看那家店,拖不我,就告訴我,如果你這次考到了一百分,我就給你買排。後來我確實考了100分,我媽也兌現了諾言,帶我去吃了。」
「吃到的一瞬間,」鹿照遠,「確實非常滿足,覺得是我從出生以來吃到的最好吃的東西。我現在還記得,那是加了兩種作料,椒鹽和甘梅的排。」
「後來有一段時間,我每回考到了100分,都有這家店的排吃。不過吃了四五次後,就沒有了……」
「為什麼沒有了?」祝嵐行不免問,並看向鹿照遠。
夜風徐徐的吹,鹿照遠的聲音有些輕,像藏在風裡頭,一同藏起的,還有夜下的他的臉。
「不太清楚,可能是那家店關門了吧。」
出了林蔭夾道,就是學校的場。
晚上時間,場裡沒幾個人,祝嵐行和鹿照遠走在場上,一會後,祝嵐行說:「我小時候也發生了件和你家裡有點像的事。我家小時候確實窮的,印象比較深刻的一幕,還是我生日了,想吃蛋糕,但買不起蛋糕。隻能在每回路過櫥窗的時候,往櫥窗裡瞟兩眼。那時候我媽送我上下學,知道我的想法,卻從來沒有說,直到我生日那一天,從廚房裡端出一個蛋糕來……」
「是自己找人學的,又提了一籃子蛋,借了鄰居的烤箱用,做出來的。」祝嵐行笑了笑,「那種願一瞬間被滿足的驚喜,確實讓人印象深刻。此後我家條件變好了,蛋糕想怎麼吃就怎麼吃,但每年生日,我媽還是會下廚給我做蛋糕,因為我告訴,做的味道是別人做不出來的。」
祝嵐行說到這裡就停了,鹿照遠卻一下想到了之前自己聽到的對話。
他不經意地問:「你生日是幾月份?」
祝嵐行:「八月份,怎麼了?」
鹿照遠:「……沒事。」
短短三個月裡,祝嵐行績一落千丈的理由,全在這裡了。
他們在夜裡走了一會,停留在單雙槓的位置。
鹿照遠手臂一撐,坐上單槓,再一旋,用膝彎勾著單槓倒立,慢悠悠晃:「現在想想,彷彿還是昨天的事。」
祝嵐行瞧著鹿照遠,覺得這姿勢有點酷,於是也像對方一樣,坐上去,旋倒立,說話:「是……啊。」
姿勢酷歸酷,也耗力氣,祝嵐行前一個字還可以,後一個字就差點岔氣,他趕抬手卷腹,準備抓住橫桿,但沒抬夠,手指過橫桿,眼看著就要朝地上去的時候,旁邊斜出一隻手,牢牢抓住他的胳膊。
祝嵐行抬眼一看,不知什麼時候,鹿照遠又坐回了單槓上,正一臉心有餘悸:
「你悠著點吧。績本來就斷崖似下跌了,再頭著地摔下去,不骨無存馬賽克似落地了?」
祝嵐行一下沒說話。
鹿照遠瞅他一會,又抬手晃晃:「喂,沒嚇到吧?」
自上而下看過來的雙眼,很亮,像是城市裡萬千霓虹,碎了搗爛了,剩下明星一樣的,盡數灑在鹿照遠的眼睛裡。
這束照破了籠罩在他生命裡的黑暗。
祝嵐行就著鹿照遠的手爬起來:「沒事。」
他們還想說些什麼,鹿照遠的手機響了,鹿照遠接起來一聽:「……媽,你好了?好,我就回去。」
鹿照遠掛了電話,準備走,又想起一件事,轉對祝嵐行:「你週末有空嗎?」
祝嵐行:「怎麼了?」
鹿照遠:「我有場球賽,被學校選上了和球星一起踢,你如果無聊可以過來看看。電子票回頭我發你微信上……你還是出來吧。」
鹿照遠勸他。
「沒事多出來玩玩,順便看看我踢球的英姿。」
這傢夥的課餘活未免也太富了吧?
祝嵐行一時還有點沒反應過來,還消化著這句話出來的意思,鹿照遠已經跳下單桿,小跑離開了。
他看著人消失在場遠的背影,出手機,給威廉打了個電話。
「學習互助小組了嗎?」░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王老師看著有點心,但暫時沒有鬆口。」
這是個水磨的功夫,祝嵐行不太著急,又問:
「為什麼突然和班主任提起我父母的事?」
「這記錄在我們做出的檔案之中,何況這本來也是事實。適當告訴您旁的人一些事實,會顯得我們的檔案更加真實。」威廉解釋,「是出了什麼事嗎?」
「沒出什麼事。事都過去這麼久了……」祝嵐行歎了口氣,「還不小心騙了個孩子的同。」
來學校參加家長會的家長陸陸續續離開了。
回程路上,鹿照遠跟媽媽走到一半,路過一家農貿市場的時候,他朝裡頭看了幾眼,突然說:「媽,這裡的排店怎麼不見了?」
鹿媽媽詫異道:「農貿市場裡頭什麼時候有排店了?」
鹿照遠:「……開過的,就在那裡,那家水果店的位置。」
鹿媽媽看了看:「別瞎說,那家水果店在這裡都開了四五年了,不是什麼排店,你記錯了吧。」
說完繼續回家,走了好幾步,回頭一看,兒子沒有跟上來。
「小亮?」
「就來。」鹿照遠笑了笑,路旁的燈模糊了他的臉,他記得很深的小時候的事,已經被媽媽忘記了,「可能是我記錯了。」
第二十四章
來自鹿照遠的邀請,是週六的下午。
這對於祝嵐行而言剛剛好,這回總算不用他再辛辛苦苦跟蹤鹿照遠。
想到這一點,祝嵐行甚至對邀請他的鹿照遠產生了謝,不由認真做了一番出行的準備。
於是第二天,等兩人在球場外見麵,鹿照遠一臉迷:「你背這麼大個包幹什麼?裡頭都裝了什麼東西?」
祝嵐行翻了下背包,依次翻出三腳架、照相機、攝像機、遠鏡:「都是有用的東西。」
鹿照遠:「???」
鹿照遠:「哪裡有用了?」
祝嵐行解釋:「攝像機全程攝像,照相機捕捉彩的一瞬,遠鏡用來看球場——我不知道位置距離球場有多遠,帶上一個,有備無患。」
鹿照遠了一口氣,發現了認真的祝嵐行的可怕之:「我可能忘記和你說了……」
祝嵐行:「什麼?」
鹿照遠:「這場省足協辦的球賽,我是替補,上場時間不一定,有可能有個半場,也有可能隻有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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