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能證明一個人真正的存在過，代價就是要永生永世信奉它、為它的一部分。

而那些追求自由的‘異類’則唾棄這條法規，憑本事活得瀟灑，可他們真的瀟灑麼？

君塵活了三百多年，如今還是搖了，他想要被人記住，想要融群，想要……信奉那個他曾經唾棄的天道。

“我問你，為了‘自由’放棄與世界的聯系，真的值得麼？”

“人本就不能忍孤獨，與天斗輸了就輸了，不丟人。”

“那你呢？”

“我？”

君塵問堯庚年，堯庚年斂眸不語。

末了，他搖了搖頭。

“我有我活著的理由。”堯庚年道。“至于是否被眾人記住，我不在乎。”

“那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堯庚年迷茫了一下。“想要言靈兒重回仙籍，想要我的人重現于世，想要時回到最初的起點。”

君塵笑了，堯庚年看起來不大，但怎麼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

“你才活了幾年？怎麼愿如此平凡？”

“今年一十有六了。”

“短短十六年。”君塵慨地笑了起來。“你的人生還沒起步呢，難道你沒有麼？”

——？如果不是因為，我怎會淪落至此？

——我只想回去，回到那個有娘，有阿虎，有家人的平凡生活。

不過堯庚年沒有和君塵說，像他們這種為了活著不顧的人，大抵是理解不了平凡的可貴吧？

畢竟他沒有失去過，又怎麼會珍惜呢？

堯庚年長嘆一聲，將心神徹底沉進了手里的靈藥全書中去了，他一看便是數日，全然不知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其中變化最大的，還要數清君門的大師柳沉舟。

在沈無爭被冥不得歸后，柳沉舟就為了清君門真正的話事人，他雖然沒有爭取到清君門長老們的許可為代理掌門，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此刻的他在清君門的話語權已與掌門無異。

柳沉舟掌權后，有兩件事要做。

其一，他向天下宣告了自己憑本事闖出冥之事，表面上看是對外宣揚自己的實力已化境，實則是在引白玉龍東方九霄再度現。

其二呢，則是柳沉舟的私事：沈宸。

在沈無爭不在的這幾日，沈宸一直在清君峰的后花園打坐修行，毫沒有留意到父親已經許久沒來探自己了。

柳沉舟安排好門上下事宜后便造訪了沈宸，他推開門就看見那個神的黑年漂坐在一片寂靜的湖泊之上，渾籠罩著圣潔的輝。

“許久不見，”柳沉舟喊道。“我有事同你說。”

沈宸緩緩睜開雙眼，扭頭看向了柳沉舟，他瞧了半天，最后困地問道：“你是誰？”

“我，”

柳沉舟一頓，他看著面前這個神不正常的沈宸，突然覺得他就像一塊任人雕刻的白玉，若是調教得當，必然是一柄最鋒利的刀。

所以柳沉舟笑了起來，對著沈宸出了手：“我是你哥哥，柳沉舟。”

“哥哥？柳沉舟？”沈宸迷茫了一會，更加困了。“可我記得……我沈……”

“不，你記錯了，沈宸是你的摯友，但他已經死了。”柳沉舟對沈宸招了招手，像是在招一條聽話的狗。“你是柳北朝，我的親弟弟。”

親弟弟？

我是柳沉舟的弟弟麼？

數日的孤獨已經讓沈宸忘記了除了修行之外的事，他不記得任何事，也就能更快的接任何事。

所以他以極快的速度接了自己是柳沉舟的弟弟這件事。

“哥哥。”

沈宸點頭應了，他見柳沉舟招呼他，便利落地起，在空中如履平地般地走了過去。

柳沉舟訝然，這踏空之可不是人人都能習得的，就在自己與沈無爭下冥前，這家伙還不會這個啊！

沈宸，天生的修習者，靈聰慧，無人能敵。

可他沒有主見，單純得可怕且任人雕琢。而柳沉舟恰好就是一個優秀的雕刻師，他著面前年的頭發，溫和地笑了起來。

“從今天起，你我再不分離。”柳沉舟道。“好麼？”

沈宸似乎很這種親昵的舉，他乖巧地用頭頂蹭了蹭柳沉舟的掌心，猶豫地舉起雙手，似乎想要擁抱一下柳沉舟。

柳沉舟向來很討厭這種親近的行為，他下意識想要避開。

沈宸發現了這個小作，只是落寞地落下了雙臂，有些沮喪。

下一秒，柳沉舟就將他抱在了懷里，沈宸一愣，又欣喜地笑了起來，地抱住了柳沉舟。

“哥哥。”沈宸笑道。“哥哥。”

“乖。”柳沉舟住了心底的厭惡，表現得像是個寵溺弟弟的兄長一般。“幫哥哥一件事，好不好？”

“好。”沈宸乖巧地點頭。

柳沉舟拿出了一張符咒抵在了沈宸的口，對他親昵地說道：“哥哥要打這張符進你，不要抵抗，好麼？”

沈宸低頭看著柳沉舟手中的符，疑道：“這是什麼？”

“定魂符。”柳沉舟道。“哥哥知道你只知修行，生單純，這點雖說值得稱贊，但也容易被人利用。”

“嗯。”沈宸點點頭。“所以這符，是幫我的麼？”

“對，幫你定魂，這樣你就可以安心在哥哥旁修行，咱們兄弟便可以互相扶持著前進了。”

“好哦。”

沈宸笑了起來，他接過了這張符抵在了自己的心口，雙眸一合，以自己的靈力驅著這張符咒融進了自己的元魂之中。

瞬間，他腦海里的一些模糊記憶便被鎮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條鮮明的記憶——

他柳北朝，是柳沉舟的弟弟。

柳沉舟是他的哥哥，也是他唯一在世的親人。

他要聽哥哥的話，一生一世保著他。

“哥哥。”沈宸——不，柳北朝幸福地說道。“我會跟著你的，只要有我在，沒有人能傷得了你。”

“好。”

柳沉舟這才出了滿意的微笑，他拍了拍柳北朝的頭，吩咐他繼續回去打坐修行了。

柳北朝不舍地又抱了抱柳沉舟，這才踏空而行，重回湖畔之上修行功去了。

看著如此聽話的柳北朝，柳沉舟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定魂符，果真不錯。

定魂符，定人之魂，改人之命，逆天之道，乃大兇之符。

因其大兇的特點，所以這世上第一制符師僅做了兩張。

一張被制符師本人拿走沒了音訊，而另一張則是被沈空冥拿到，當清君門的鎮門之寶封存，以備不時之需。

如今柳沉舟趁沈無爭不在將它拿了出來，用在了他這天資聰穎的兒子上，效果奇佳。

在給柳北朝用了定魂符后，柳沉舟心中的石頭算是放下了，這沈宸如今已經了他最忠實的一把刀，也是一條聽話的狗，日后必將有大用。

至于現在嘛？

就讓他修習吧，修習得越強越好，他柳沉舟倒是要看看，這個小傻子到底能參悟多天道。

柳沉舟正想著，門下的探子便傳回了關于東方九霄的消息。

果不其然，這條因意外而幸存的白玉龍上鉤了，據線報說，的影曾在清君門后山的群巒之中出現過。

“哦？在我的后山？”柳沉舟笑了一聲。“將門的七位護法來，同我走一趟后山，圍剿這頭網之龍。”

“是。”

探子應下，不敢怠慢，即刻就去召集人手了。

‘真是奇怪。’柳沉舟的視線向了自家的后山群峰，納悶道。‘這條白玉龍在我這藏了八十多年，一直藏得好好的，就算我扔出了魚餌，可也不該如此輕易被我的探子發現啊？’

‘難道說著后山有什麼東西吸引他麼？’柳沉舟了下，只想起了門里的那位活了三百多年的煉丹師君塵。

——不會吧？

——這條龍不會想找那個廢求助，靠吃些什麼歪門邪道的丹藥來戰勝我吧？

——可笑。

柳沉舟不屑冷笑，便向著大堂走去了。

待七護就位時，便是你這小白龍上路日了。

與此同時，清君門后山群巒之中，一破破爛爛的草屋門口。

東方九霄在那日沖出冥之時便已經對柳沉舟下了戰書，本意就不想再躲藏了，因此不再是那套落魄的流浪老漢行頭，而是一素白短褂，陪著一頭清爽利落的高馬尾，整個人看起來英姿颯爽，且人味十足。

還好澹臺曄這幾天不知道去哪了，不然若是見到東方九霄這等子力十足的巾幗，恐怕緒會發生億點點變化。

“又是你啊？”言靈兒嫌棄道。“你追上來干啥？這次你倒是像個人了。”

“我……”東方九霄左顧右盼，就是沒見到想看的人。“算了，別說我了，你姘頭呢？”

姘頭？

言靈兒聽見這兩個詞還愣了一下，想了半天才想明白指的是堯庚年，登時又又惱，若不是打不過，這會兒肯定已經沖上去揍東方九霄了。

“我堯哥是，是……哎呀！總是他不是我姘頭，你這頭……你這頭不知禮節的龍，到底有沒有家教啊！！”

“沒有啊，我自學才。”東方九霄才不管言靈兒什麼反應呢，早就看出后的茅草屋有大玄機，直接走上去就開了草門向里面看去。

“讓讓，你姘頭是不是在里面？我嗅到他的氣息了，雖然變得更加沉黑暗了，但就是他沒跑了。”

“我堯哥在看書呢，你別耽誤人家學習！”

“嚯，看書呢？別看了，出來幫我打架。”

東方九霄大大咧咧地進去了，左右看了一眼茅草屋的陳設，風一震，便將偽裝用的大陣打破，出了里面的石。

“好家伙，還別有天的。”東方九霄念叨著就走了進去，好奇地看著石的許多石室，大聲喊道：“堯庚年！我來找你兌現諾言，給我出來！！”

但堯庚年沒來，君塵倒是先出來了。

“哎喲我的姑哦。”君塵拍了拍上的灰塵，踉蹌著走出來。“你這是干啥呢？我這小破屋子承我炸丹就已經勉勉強強了，怎麼又來了個你給我雪上加霜？”

“君塵。”東方九霄認識君塵。“你把堯庚年藏哪了？”

“別了別了，你可安穩點吧。”君塵抱怨著，手指向了堯庚年飽覽群書的石室。“他在里面看書呢，你別打擾他。”

“不行，我著急。”東方九霄立刻拔走了過去，誰都攔不住。“我們在冥里說好的，他要幫我才行。”

東方九霄的確著急，因為心里明白，自己出現在這里的話……要不了多時間，柳沉舟一定會知道的。

到時候柳沉舟帶著他的七大護法殺過來，若是沒有堯庚年這種元神奇特的人在邊當籌碼的話，那可就麻煩了。

況且這個堯庚年當初在冥的時候可是答應過自己的！

君塵見東方九霄這魯莽的人真準備破門而，這才慌了，連忙跑過去拉扯著說道：

“喂，你不能進去，他現在正在關鍵時期，別打擾他！”

“憑什麼？看個書罷了，就不能一會再看？”東方九霄一把甩飛了君塵，抬手就準備強行破門。

言靈兒雖然不知道什麼‘關鍵時期’，但也立刻以擋住了門口。

“不行！你等等不好麼？”m.166xs.cc

“我等不了。”

東方九霄雖然算不上什麼強大的龍，但畢竟也是條龍，只見面威嚴法相，言靈兒這等被削去仙籍的小妖頓時被制的死死的。

“哼，就你們倆還想攔著我？當初在冥時是礙著力的規則不得不示弱，如今出了冥，你這小狐貍當真覺得能是我的對手？”

東方九霄雖然上無禮，但下手還算客氣，拎著言靈兒的后領給挪到了一邊，隨后揚手準備破門而。

眼見眾人都攔不住之時，一道刺眼的銀從東方九霄的側猛地襲來！

“誰？！”

銀帶著凜冽的殺氣，東方九霄頓時明白來者不善，立刻戒備起來，警惕地看著銀來襲的方向。

“有本事現與我一戰！！”

“好。”

澹臺曄從門口漫步進來，看著地上被制的君塵與言靈兒，小小的‘嘖’了一聲。

“我才出去多久？你們就被欺負這樣，真沒出息。”澹臺曄一邊諷刺一邊施展銀狐之，將地上的君塵與言靈兒扶起來護在了后。“真出了事，還不是要我來理？”

“略！”言靈兒不領，對著澹臺曄扮了個鬼臉。“男人婆，武功再高有什麼用，哼哼。”

澹臺曄額頭青筋一，但一想到還有威脅堯庚年的人在，便強行忍耐了下來，決定秋后算賬。

想到這里，澹臺曄才慢慢悠悠的將目投向了東方九霄。

二人目對上的時候，反倒是澹臺曄先皺起了眉頭。

“你是東方家的人？”

“當然，你難道察覺不出我上高貴的龍氣麼？”東方九霄一見對方知道自己的家族，立刻驕傲了起來。“我這次只是找個朋友兌現曾經的諾言，勸你不要不識好歹，嗯？”

——完了。

君塵與言靈兒的心同時慨道。

——這條可憐的白玉龍，估計今天就要代在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