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哥！！”

堯庚年剛醒，就覺懷里撲進來一團綿綿的東西，原來是言靈兒。

言靈兒這會淚眼朦朧的，說話里都帶著音，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嚇得不輕。

堯庚年狐疑地低頭看過去，還沒等自己問出口，就發現把言靈兒嚇這樣的，正是自己。

在大世界中所的傷已經全數在自己的這上浮現，現在的他殘破不堪，慘白的骨頭暴在破損的經脈，顯得十分駭人。

好在堯庚年沒有痛覺，就算了如此重的傷，他依然覺不到半點疼痛。

“你不會疼麼？”澹臺曄站在一旁，冷冷地看著他。

“不，很早就不會疼了。”堯庚年老實地搖搖頭。

“這不是好事。”

“為什麼？我來到這里的幾次功險，其中最關鍵的因素便是我知不到疼痛，豈不是好事？”

“若是連疼痛都無法知，那你憑什麼去知這個世界呢？”

“對于現在的我來說，這并不要。”

“……”

澹臺曄沒有回話，頓了頓，又問道：“你經歷了什麼？需要我魂才能把你醒？”

人死往生前，有彌留之際可喚魂歸來，稱為魂。

魂者的功力越深，魂越容易功，反之亦然。

而魂同樣可以適用于一些因外界因素帶離的靈魂，譬如誤蕭余生的大世界的堯庚年便是被澹臺曄回了魂，因此才逃得一劫。

堯庚年整理了一下思路，一五一十地向眾人說起了事的經過——

“我靠，你見到蕭余生了？”東方九霄率先驚訝。“長得還和你一樣？”

堯庚年這時才發現人群里多了一個陌生的人：“你是哪位？”

“好家伙，你之前還說要拜我為師呢，怎麼我換套服你就把我忘了？”東方九霄不滿地說道。“我是——”

言靈兒見東方九霄又要自夸，連忙打斷了的話，簡單直接地說道：“是那個和你關一個籠子里的糟老頭子。”

東方九霄的興致被打斷，只能瞪了一眼言靈兒。

言靈兒也不客氣，躲在堯庚年后就對扮了個鬼臉。

這個時候堯庚年上的傷也愈合得差不多了，澹臺曄瞥了一眼他那白的，轉過離開了石室。

澹臺曄的意思是讓堯庚年和君塵一起洗一個澡，再找套新服換上，等他們兩個把自己收拾干凈之后再出來，他回魂是有重要的事商量。

說到這里，堯庚年才發現君塵也很狼狽，好像是剛從叢林里爬出來一樣。

“你這是……？”熱湯里，堯庚年看著君塵上零碎的傷口，試探著問道。

君塵一撇，不敢說東方九霄這只潑婦龍的壞話，只能草草說道：“被人欺負了。”

——被誰欺負了啊，連抱怨都不敢說。

堯庚年搖了搖頭，也沒繼續問下去，只是和他一同沐浴后換了一套黑穿上，長發也規規矩矩地束在后垂下，看起來整個人神了不。

看著一黑勁裝出來的堯庚年，澹臺曄終于覺得他像個年人了。

這個時候堯庚年才發現，君塵這里的草屋好像是被人毀壞了啊？

他左右瞧了瞧，眉頭皺了起來：“師姑，這里發生了什麼？我記得之前還好好的。”

東方九霄聞言，眼神閃爍，左顧右盼，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言又止。

澹臺曄見狀，干脆就略過了這個話題，開口就甩出了一個嚴肅的問題：

“堯庚年，如果柳沉舟的人殺過來，你憑自己的力量能幸存麼？”

好問題。

好像

大概

可能

也許

“不能。”堯庚年干脆利落道。

“那你現在就跑。”澹臺曄說。“你應該是被阿岳的金磚影響，進了我家主人的大世界，想必我家主人的分魂也見過你了，他應該教你些修煉的技巧，我助你逃離這里，待你學歸來，以柳沉舟為首的這幫天道走狗，就是你要鏟除的敵人，還有……”

澹臺曄還沒說完，堯庚年突然就打斷了的話。

“蕭余生不認可我。”

澹臺曄渾一僵。

“什麼？”澹臺曄問。“我家主人不認可你？”

“對。”堯庚年十分坦然，他看著渾僵的澹臺曄，肯定地答道。“他不認可我，要我走，說我行事不磊落。”

澹臺曄沉默了許久。

“師姑？”

“我不是你師姑了。”澹臺曄的態度也發生了變化，對著堯庚年出了手。“把阿岳給你的金磚拿來。”

言靈兒沖了出來，護在了堯庚年前。一副護犢子的樣子。

“憑什麼？我堯哥憑本事拜師，憑本事從師父那里拿到了法，你是堯哥什麼人？你哪來的權利奪走他的法？”

澹臺曄沒說話，只是目中帶上了殺意。

“拿來。”澹臺曄說。“否則生死自負。”

言靈兒也不是吃素的，別看平日里都是躲在堯庚年后扮鬼臉，像這種關系到堯庚年切利益的事，言靈兒向來是沖在最前面的。

“偏不，你有本事就來搶，我堯哥的師父可還是仇銘岳呢，怎麼？你想撕破臉？”

“我家主人都不認可你，換做是阿岳在這，他也會要回來的。”澹臺曄冷然道，只見從袖中出了幾銀夾在指尖，虎視眈眈地瞧著堯庚年。“要麼出金磚斷絕關系，要麼我就從你的尸上拿回金磚，二選一吧。”

金磚是不能給的。

堯庚年清楚，這塊金磚里的那九塊石碑，塊塊都是寶。

就算蕭余生的分魂不肯教他功法，但他靠著自己厲鬼之息的吞噬力量也能得到石碑里封印的力量。

這等好既然落到了自己手上，怎可隨意出去？

可若是不給，便會與師姑結下梁子。

若仇銘岳出來當真要與他斷絕師徒誼，那麼這次的撕破臉便是永久的仇恨了。

為了這九塊石碑而與這十一人結下仇恨，當真值得麼？

？還是不？

這時，堯庚年想起了而楚塵的話——

你是災厄啊。

災厄就該有災厄的樣子，弱者的善惡從不由己，你必須先變強，之后再說善惡黑白。

這時，堯庚年便有了自己的主意，他拍了拍言靈兒的肩膀，將拉到了自己后。

“對不起了，師姑。”堯庚年說。“這是我師父親手給我的寶，除非他親口代，否則我為弟子，不能隨意將它給別人。”

“別人？”

澹臺曄臉一沉，手便將那幾泛著寒芒的銀打向了堯庚年。

但堯庚年的影卻詭異的扭曲，隨即便出現在了君塵的草屋之外！

“霸歌訣？”澹臺曄臉一變。“我家主人不肯教你，你又是如何學會的？！”

“他不肯教，難道我就不能學麼？”堯庚年攥著言靈兒的手，口氣不善。“師姑，得罪了。”

“得罪？”

澹臺曄話音剛落，頭頂的石塊便陡然崩塌！其中有三條黑影穿梭著攻向了澹臺曄！

這等攻擊自然是困不住澹臺曄的，東方九霄也靈活地閃了出去，唯有可憐的君塵，哀嚎著連滾帶爬遠了。

——這小子究竟在大世界里學會了多東西？

澹臺曄驚疑不定，因此竟然沒敢反攻堯庚年，此刻的堯庚年雙目漆黑，瞳孔腥紅，面冷峻，一黑颯爽，在澹臺曄的眼中竟有幾分蕭余生的風采。

本著對蕭余生的敬意，澹臺曄遲疑了。

就在遲疑的時候，堯庚年抓住了逃跑的機會。

但他在離開之前，還是規矩地躬行禮。

“師姑。”堯庚年道。“楚塵讓我替他帶個話，向您問好。”

“誰？！”澹臺曄大驚。

堯庚年當然是不理會的，他讓言靈兒先進影子里等著，便快速地跑向了君塵，一把將這位煉丹師甩到了背上，一躍而起，潛了地上數不清的道道影里。

眨眼之間，堯庚年便借由著地面上斑駁的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東方九霄急了，瞪了一眼澹臺曄。“你說好要幫我解釋的。”

“事發突然，既然我家主人不認堯庚年，那我也沒必要幫他了。”澹臺曄涼薄道。“而你，自求多福吧。”

“你！”東方九霄急得火燒眉，但又打不過澹臺曄，只能干瞪眼，一時間不知道何去何從了。

澹臺曄留在原地，看著君塵坍塌的草屋，又向了這屬于清君門的幽幽群山。

最終，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其實，若是想要死追堯庚年，也不是做不到。

只是澹臺曄不愿。

蕭余生當年沒有功，也是因為他的心思太死，不會靈活變通，最終導致他們十一人落敗，各自散去，只有與仇銘岳念及主仆之，替他守著大墓千年之久。

如今好不容易遇見一個堯庚年，怎麼舍得輕易殺死呢？

只是不知道自己這一再，會不會讓堯庚年劍走偏鋒，最終為世界的災厄……

“不過他如果真了災厄的話，也好。”澹臺曄喃喃自語。“只要能顛覆這天道規章，怎麼樣都好。”

澹臺曄不排斥堯庚年，但也不能認可他。

因為的主人蕭余生不認可。

就算澹臺曄明白眼前這個年可能是顛覆天道的唯一希，都不愿違背蕭余生的意愿。

畢竟已經守著這個人千年了，如果在這個時候違背了蕭余生，那麼之前的千年，又算什麼呢？

蕭余生便是澹臺曄的心魔，就算明白他可能是錯的，但放不下，不愿放下，也不能放下。

放不下心魔，便無法前進。

無法前進，便只能永困心牢，一無是。

澹臺曄站在原地猶豫半晌，地向了堯庚年消失的方向，最終只能放棄。

明白，那個年代表了未來與希。

可是追不上這道新興的，因為已經全心地沉了過去的泥潭中。

泥潭不化，便始終孤獨。

——如果他能將自己強扯出這泥潭的話，該有多好啊。

澹臺曄落寞而去，只留東方九霄一人在原地懊惱。

“靠啊，怪不得反天失敗，辦事這麼不靠譜。”

東方九霄氣的不輕，本以為只要綁到了堯庚年，澹臺曄這等強者也會加的陣營，到時候聯手對付柳沉舟就能更穩了。

誰知事態變化過快，只是一轉眼的時間，這里就只剩下東方九霄一個人了！

兩手叉腰地站在原地罵罵咧咧，也只能罵罵咧咧。

這時，堯庚年從一個樹影里探出了頭。

“姑娘，留點德吧。”

“……你沒走？”

“君塵說這里是他一生的財富，怎麼也得回來拿點東西再跑路。”

“所以你聽了？你就沒想過萬一回來了又上那個死男人婆呢？”

“我這不是藏得好好的？”

“……有道理，你牛，我服。”

東方九霄對堯庚年豎起一個拇指，又問道。“喂，柳沉舟想殺我滅口，你幫不幫我？我們在冥可說好的，你幫我，我就帶你去齊家找那個復活人的逆天之！”

堯庚年聽后就看向了旁的君塵。

君塵立刻心領神會，猛搖頭：“別看我，齊家這種地方神的很，我只活了三百年，更何況還是以凡人之姿，我見識，你真要去齊家點什麼，還得指。”

說著君塵手一指，指向了東方九霄。

東方九霄也雙手一叉腰，哼哼了兩聲，看起來很得意。

堯庚年見狀就明白了，他若是想要去齊家學東西，目前真的只能指著這條白玉龍了。

可……

“你說柳沉舟要殺你，為什麼？”

“這……”東方九霄一頓。“我，我是東方家的幸存者，這個柳沉舟要壞事做盡，你知道吧，所以他想殺我滅口，這樣就可以……”

“真的？”

“……”

東方九霄撒謊的技巧不是很練，撒謊的時候會張。

堯庚年狐疑地看著，又問道：“你要是騙我，我就不幫你了，反正目前我帶著君塵跑路，等日后慢慢修習，總是能變強的。”

東方九霄聞言，立刻擺了擺手，忙道：“別啊，哎呀，我……哎呀，就是，哎，就是那個，我……”

“你？”

在堯庚年凌厲的目下，東方九霄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將一顆拳頭大的玉珠掏了出來。

“這是什麼？”堯庚年接過玉珠，上下端詳了一番，只覺得這東西手溫熱，看起來不是凡品。

“這個……”東方九霄吞吞吐吐，最終說道。“是柳沉舟修習大世界用的魂……”

堯庚年把玩玉珠的手一頓：“你從哪弄來的？”

東方九霄沒回答，只是把這顆玉珠接回去抱在了懷里，溫地著它。

“這是龍魂。”說。“是最上等的魂之一，而我手里的這顆龍魂，它……是我父親。”

龍魂是可以直接用作大世界的魂，且是最上等的一種材料，但前提必須是鮮活的龍魂。

而想要將龍魂取出龍的，必須先殺死這條龍，可一旦龍死了，龍魂也會隨之寂滅。

除非用些邪門歪道的殘酷手段，才能讓龍魂在出龍時保持鮮活的狀態。

龍魂尚存，龍已死，這種狀態是很詭異的。

“乖乖，這什麼邪啊？”活了三百年，專門研究怎麼活下去的君塵連聽都沒聽說過，他由衷地慨道。“想想就覺得疼。”

堯庚年沒說話，他盯著東方九霄懷里的這顆溫熱的龍魂，心里已經明白了。

他吞噬過尸龍的龍魂，他明白龍的驕傲。

但他真的要為了這種不公平且殘酷的事，現在就與柳沉舟、與清君門這等強敵對峙麼？

“幫幫我吧。”東方九霄哀求道。“或者帶我離開這里，去……去你的那個世界。”

要不要幫呢？

堯庚年沉默不語，只是看著面前這條悲傷的白玉龍。

時間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