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堯庚年后的，是一名紅颯爽的勁裝。

這位笑盈盈地看著堯庚年，好似過了他的墨鏡看見了其藏著的一雙漆黑雙瞳。

“所以，你這小瞎子，果然是騙人的吧？”笑道，眼眸里的笑意總是讓人不自地聯想起楚塵的笑容。

一冷風鉆進堯庚年的脊椎骨里讓他打了個哆嗦，似乎連天都在警告他，離這人遠點。

堯庚年遵從了自己的第六，默不作聲地移開了視線，強行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不遠的人群里。

“喂，你就是這麼對救命恩人的？”紅卻并沒有放過他的意思，一把摁住了堯庚年的肩頭，笑意更濃。

——救命恩人？

——誰？

——救的是我哪條命？

堯庚年死過太多次了，關于‘救命’這兩個字已經免疫了，更何況他可不記得又被這種紅人救過，索繼續裝聾。

“你突兀地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結果和一個人落了獵人的網里，若不是有我的幫助，你能輕易逃？”

紅人湊前一步，對著堯庚年咬耳朵。

堯庚年只覺得耳一陣瘙，連忙偏頭躲開，卻也因為人的話而有了些許的印象。

好像的確有這麼一回事。

自己明明和言靈兒在獵網里安穩地坐著，沒想到那個網卻突然壞掉了，自己因此也從網里掉了出來。

可好像掉出來的造型……

堯庚年短暫地回憶了一下。

自己當時掉在地上的時候好像摔斷了脊骨，造型不是很觀，若是正常人的話，估計就死在那了。

這也算‘救’？

堯庚年撇撇，心中雖然有些腹誹，但還是草草地對人抱拳，客氣道：“多謝，你差點害死我，現在我們兩清了，山高路遠，不再相逢。”

誰知這卻一把握住了堯庚年的手，還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笑得堯庚年骨悚然。

說：“你變了。”

堯庚年費勁地把手從人掌中出來，一邊安著影子里躁的言靈兒，一邊推道：“是人都會變。”

人卻不依不饒地抓住了堯庚年的手腕，又把他拉了回來：“你見過凰。”

“我還見過神龍呢”堯庚年努力地將爪子出來。

人狠狠握住，聽出了堯庚年語氣里的敷衍，進一步問道：“你見過楚塵？”

——果然，這玩意跟楚塵肯定有關系，兩人的笑容都好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可別是親生父吧？

堯庚年雖然不知道這人有什麼花花腸子，但是他現在可耐不住半點意外，若是在清君門口鬧事引來了柳沉舟，那就翻大車了。

所以堯庚年只能摁下人的手，強著耐心說道：“對，見過，但沒完全見，我了解得不多，你等我辦完事再聊，行麼？”

“這可是你說的。”

人得到了承諾竟然就這麼放過了堯庚年，只是依然笑得不懷好意，并且為了堯庚年的小尾。

“你不想知道我是誰，什麼麼？”紅跟在堯庚年后，一邊跟著他好奇地遠眺，一邊問道。

“不想，謝謝。”堯庚年一臉死人樣，他現在看著這人就想起楚塵，氣更是不打一來，不得抓把甩開。

“雖然我的名字是，但……”

“那請讓這個永不為人所知，謝謝。”

“但我還是決定跟你分，因為你見過楚……”

“我是瞎子，我什麼都沒見過。”

“因為你見過楚塵，我還是決定和你分這個……”

“我不想被分，謝謝，讓我們把各自的裝在心底，不要說出來。”

“我楚瀟瀟，是楚塵的兒。”

堯庚年：“……”

堯庚年：“您到底想怎麼樣？”

堯庚年崩潰了，他上還帶著一個東方九霄的龍族幸存者的包袱呢，怎麼又來一個楚塵的大包袱。

怎麼著啊，別人穿越是開掛修仙龍傲天，他穿越就是擱這收集神？

那以后是不是再來一個白虎和玄，他就能合并召喚一頭麒麟了？

堯庚年心大吐槽，卻礙于當下環境的復雜，只能當耳旁風。

這時，楚瀟瀟突然手點了點堯庚年的前，示意他注意前方。

“又怎麼了我的大小姐？”

堯庚年不耐煩地順著看過去，只見遠人頭涌，約竟還有喊聲傳來。

過了一會，竟然有一抹噴了出來！

“是門測驗開始咯。”

楚瀟瀟笑了起來，一下子就把還在人群外觀的堯庚年推進了人群之中！

堯庚年被推進人群中的瞬間又想起了那個凰楚塵，他當時帶著自己前往那片綠的山脈前……好像也是這樣。

——還是，能跑則跑吧。

——只要我跑得快，麻煩就能遠離我。

堯庚年這個時候也不怨對方把自己推進了人群里，反而是借著這個機會一路到了前面，一邊扶著眼鏡不被人掉，一邊瞇著眼努力圍觀人群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原來是那名年長的清君門弟子將一個失衡的天秤放在了一扇石拱門前，石拱門被一力量封死，擋住了眾人的去路。

這是一把致到令人贊嘆的天秤，金質地，在下璀璨生輝，像是一件雕細琢的傳家寶似的。

天秤就懸在中央，好似一把鑰匙。

但如果仔細看過去的話，這天秤兩端的東西則非常恐怖：

天秤的左邊托盤放著一把被輝保護起來的鑰匙，而另一邊則是一顆淋淋的心臟。

石鑰匙通漆黑，但其中卻閃爍著晶亮的星，看起來非常的高級。

而心臟……

堯庚年視線下掃，發現地上有一心口被挖空的尸，想必方才的那道柱便是從此而來的。

這時，一名雙手沾滿鮮的人一把揮掉了稱上的心臟，大道：“這個不對，不是這個！”

天秤是不平衡的，它整向著左邊傾斜，顯然是要在場的人找到一件放在右邊的托盤上，來讓天秤恢復平衡才行。

那這個東西為什麼會是一顆心臟呢？

堯庚年心生困地看向了那位年長的清君門弟子，雖然他想問，但礙著自己是個瞎子，也只能靜觀其變。

言靈兒見狀從堯庚年的影子里鉆了出來，躲在一個子背后，揚聲問道：

“笨蛋，你怎麼那麼確定平衡的東西得是心臟才行啊，你不會找石頭嗎！”

這個問題的確不錯，人群后排不明真相的人也跟著附和起來。

但他們這麼做，并不在乎會有人因此而死，而是在乎的是問題的答案到底是什麼。

——都到了這個時候，那位年長的清君門弟子也該說話了吧？

堯庚年將目悄悄移向了清君門弟子的上，但他卻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道：m.166xs.cc

“山河秤，衡量萬之靈。”他說。“若想平衡，必以萬之靈為祭。”

言靈兒躲在人后了鼻子，抱怨道：“什麼意思？別文縐縐的，聽不懂！”

清君門的弟子不懷好意地一笑：“你們目前的思路沒錯，為什麼不試試多放幾個上去呢？”

這、這是正確答案？

他想讓我們互相廝殺，多掏出幾個心臟放上去？？

這是哪門子的拜師試煉！！

在清君門的眼里，人命到底是什麼啊！！

堯庚年一怔，但就在他愣怔的時候，旁的人群沸騰了。

“多放幾個……多放幾個！喂！多弄幾個上去啊！！”

“別我，靠！離我遠點！！我殺了你！”

“有本事就來啊，真以為你打得過我？”

“老娘跟你拼了！！”

堯庚年不知道這把鑰匙的用，也不知道把天秤平衡之后會發生什麼，可現在所有人都在為了能平衡天秤而互相廝殺。

不多時，堯庚年就看見地上已經有幾尸了。

但這群瘋子卻踩著他們的尸骨向前涌去，好像沒看見這些尸一樣——人死魂散，在天道的影響下，這些人本就不曾存在過。

那麼一尸又如何呢？

只不過是一人型且溫熱的絆腳石罷了。

堯庚年在人群中仗著影子的保護還算安全，他并不想加這場殺戮秀，只是繼續觀察著人們的行為。

人命如螻蟻啊。

這就是蕭余生那幫人為了自由與天斗后的世界麼？

荒謬，可笑，混！

堯庚年看著面前腥的景象，暗自咋舌，他連忙抓住了旁的人，擺出一副瞎子的慌張姿態，問道：

“打擾了，你們這……這怎麼了？聽起來好啊。”

“哎呀，你這瞎子，我們爭名額呢，就那個天秤，瞧見沒，把那個天秤給平衡后才能進石拱門里，進了石拱門才算正式拜清君門的外門。”

“這玩意可重要啊，我要是拿不到拜山門的名額，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那人本來不準備理會堯庚年，可他一見堯庚年是個瞎子，立刻就掐住了堯庚年的脖子。

“嘿，若是我把你的心掏出來放上去，若是平衡了那天秤，我豈不是有一份功勞？”

堯庚年立刻反扣住對方的手腕，漆黑之影幾乎在瞬間便做好了吞噬對方的準備。

可誰知這人卻臨時松了手，搖著頭就著人群的消失了。

“嘖，你一個瞎子，估天秤也嫌棄你殘廢，我殺你沒意義啊，浪費，我還是去前面看看吧。”

“……”

萬萬沒想到，剛才的自己還因為是瞎子被人謀殺呢，結果到了現在，反倒是因為自己瞎而被人放過了！

殘疾人真的太難過日子了。

既然對方沒有殺自己的意圖，堯庚年就準備再找人問個清楚，可誰知不遠又傳來了剛才那人的聲音：

“瞎子！你自己好自為之吧！看你能活這麼久也不容易，我就和你說了！”

“我們只有學了清君門修仙的法子，踏修仙之路后，咱們的存在才能被天道認可！死了才能被記住！”

“你現在本不能算人！要修仙啊！要踏上修仙的路，你才能算是個人！！瞎子！知道嗎！”

“你別以為信仰天道就算完了，最難的還是這一關，你得拜師求學才行……哎喲！！”

對方話還沒說完就慘了一聲，隨后就再無音訊了。

據目前的況來看，大概率兇多吉，很難再見了。

雖然對方是好心，說的也看起來很明白了，但對于穿越到這里、對世界的法則缺乏基礎認知的堯庚年來說，還是云里霧里，無法理解。

“還得是知識改變命運啊，等安穩下來了，我一定多看書。”

堯庚年長吁短嘆，隨著人群左右橫挪，他覺自己的肋骨也快要被變形了。

言靈兒這個時候從影子里探出個頭，趴到了堯庚年的肩頭，問道：

“堯哥，要不要我施展點法，去別人腦子里看看怎麼回事啊？”

堯庚年倒吸一口冷氣：“你還能閱讀別人的記憶？”

言靈兒非常無辜地眨眨眼睛：“我最開始附你的時候，就干過這事啊？”

……

哦，這麼一說，好像的確干過這事。

堯庚年揮揮手，放走了小狐貍。

小狐貍雀躍著離開了堯庚年，轉眼就轉進了堯庚年旁的平凡的年上。

年起先只是渾一抖，看起來還沒什麼大礙。

可等言靈兒臉上掛著滿意的笑容出來的時候，這小子兩眼一翻，暈死過去了！

堯庚年尷尬：“你這……這玩意，能殺人？”

言靈兒不滿：“奪取記憶這種牽扯到靈魂的法，能沒點代價嗎？”

“這是不是太邪魔歪道了些？”

“堯哥兒，你是災星，請你認清自己。”

“……其實我想做個好人。”

“不。”言靈兒一掌就把方才那人的記憶懟進了堯庚年的腦海里，堅定道。“你不想。”

瞬間，堯庚年明白了一切——

原來，天道雖然定下了必須信仰天道并修仙才能留下痕跡的法規，同時它也付出相應的代價。

為了收容信徒們的一生，它建立了一座龐然大，名曰太古之塔。

但太古之塔畢竟是后天所造，并非天然生的，所以它能容納的人生是有上限的。

縱然太古之塔的容納上限極高，但也不能接納全部的生靈，終有一日它會被填滿。

為了無限延緩這個過程，天道做了一個決定：它要塞選被記住的人，以此來減自己的負擔。

這道規則頒下后，它徹底改變了這個世界人們最基本的道德觀——既然名額有限，那麼弱者就不需要被記住。

黑暗森林的法則被無限擴大到了如今的地步，那些沒有踏上修仙之路的人，便不算是完整的人：他們隨時可以被殺掉，且這種謀殺在這個世界的人看來，是天經地義的。

原來如此……

堯庚年在人群中穩住了形，他抬頭越過茫茫的人海，過漆黑的墨鏡看著那懸在石拱門正中的天秤。

此時的天秤右端已經被鮮染紅，可仍紋不地向左傾斜著。

人群陷了殺戮的狂歡，此時堯庚年已經分不清這群人是想拜師山門，還是沉浸在殺戮的快中不能自拔了。

堯庚年吞噬過靈魂，他知道在這種快中，良知很難蘇醒。

唯一能阻止他們的，只有讓天秤平衡。

“萬之靈。”堯庚年呢喃道。“什麼是萬之靈？人心有靈，它……需要的是元魂麼？”

可元魂該怎麼剝離外呢？

堯庚年想到這里，卻茫然四顧周圍的殺戮。

難道我們一定要這麼做，才配踏上修仙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