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松開手，退到禮貌的距離。

瞬間的心悸消散無蹤，孟雪里悵然若失，攔住氣勢洶洶的道：“我沒事，倒是我失禮了。你，你什麼名字？我們從前在哪里見過？”

“肖停云。或許論法堂見過吧。”那人蒼白面容顯出一笑意，“孟長老。”

孟雪里突然臉紅。好像這個普通的敬稱，此時帶著某種不可言說的促狹意味。

——份特殊的長老深夜徘徊藏書樓，被一個外門小弟子迷昏頭，還說出最惡俗的搭訕臺詞‘我們從前見過’。

平白跌了面子。

“原來是你。”孟雪里神微變，態度冷淡下來：“你要看書就好好看，別站在暗，當心嚇著人。明天論法堂雖然休沐，晨讀不可廢，早點回去歇息罷，別誤了早起。”

肖停云作揖賠禮，禮數挑不出錯：“長老教訓的是。”

可孟雪里就覺得他在笑。

“小槐，我們走。”

孟雪里直腰背微昂著頭，道跟在他后，神戒備地看了肖停云一眼。

回到長春峰，孟雪里坐在池塘邊，心不在焉地喂魚。

夜風輕，池水波映在他臉上。

他很確定那群小弟子聊天時，他毫未察覺周圍還有其他人，所以才被肖停云嚇了一跳。

一位十七八歲左右，引氣不久的外門弟子，怎麼有如此高明的匿之法？

自己初見他時心涌，莫非是他練了什麼蠱人心的邪？如果是，那邪當真厲害！

霽霄仙逝不久，寒山便有了第二位劍道天才，真的是巧合嗎？

許多疑點連在一起，孟雪里陷沉思。

第一種可能，肖停云本是細，潛寒山劍派不懷好意，有所圖謀。第二種可能，他是寒山做好的安排，為了讓世人知道，霽霄后繼有人，寒山未來將重鑄輝煌。

最后一種可能，今夜純屬意外，自己心神恍惚罷了。肖停云只是個病弱、世可憐的年。

目前線索太，難有定論，只能繼續接對方，靜觀其變。孟雪里憤憤地想，最過分的是，那人竟然比自己高一點，真是只長個子不長，活該那麼瘦。

……

霽霄原本沒有打算現。

他見孟雪里神狡黠，就知道那些弟子要倒霉了。怕小道闖禍，只好出來攔一攔。

霽霄重回寒山，是一步險中求勝的棋。

有時候東躲西藏、費盡心力藏行跡卻難逃天羅地網；有時候聲勢越大，越引人注意，反而越安全。

上次法毀壞時敵暗我明，如今他在暗，設局殺他的人，早晚會出痕跡。

能在‘界外之地’手腳，設這般殺局，需天時地利人和。對方必然極有耐心，修為極高，對天機的察極為準確。

自己奪舍重生之事，知道的人越多，即使再小心，難免會泄痕跡。霽霄也不想牽連他人，使無辜者涉險。

他看見門派太平無事，孟雪里依然住在長春峰，生活無憂無慮，還了新朋友，便放心了。

當年建這長春峰，確實費了一番功夫。

逆轉天時，四季恒溫的巨大陣法，由天湖大境之主設計；維持陣法運轉的靈石，出自霽霄私庫，再以當世第一神兵‘初空無涯’陣。m.166xs.cc

掌門見微真人第一個不同意：“你帶回來的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霽霄想了想：“一個無家可歸的小孩，不得寒。”想要一個小火爐。

其他峰主認為霽霄被迷了。

“你若為他了凡心，想收用做爐鼎，留在你府便是。這樣大費周章，于你聲名有礙。”

“‘萬古長春陣’，聽上去就昏聵荒|。”

“既然不得寒氣，你就在山下為他置辦宅院，空閑時去看看他，辦法多得是嘛。”

霽霄搖頭：“并非爐鼎，他只是想跟著我。”府太小，此妖活潑好，肯定施展不開。

寒山五位峰主面懷疑。

霽霄不在意別人怎麼想，卻不愿孟雪里被誤解為孌寵之流。

于是他問孟雪里：“你愿意與我簽下合籍契約嗎？”

孟雪里毫不猶豫，很大方點頭：“都行，隨你。”

他求霽霄救命時，說自己靈契約也愿意簽，現在撿回一命，怎麼能討價還價？

但他后來發現，這合籍契約實在肋，他與霽霄沒有主仆關系，對方無法通過契約控他。反倒氣運相連之后，像是他占了霽霄便宜。

孟雪里左思右想不明白，只好去問霽霄為什麼。

霽霄說：“名正言順。”

孟雪里似懂非懂地點頭，做人，真復雜啊。貂，還差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