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誌新捂住了臉,痛苦道:“確實是我的錯。”他看向白端端,“白律師,沒必要再掙紮了,假的東西真不了,這東西就算申請鑒定,也兜不住的。”
徐誌新自己已經承認了造假,外加證據看起來也確實是假的,白端端如果再各種否認,倒是妨礙司法的行為了。當事人的態度已經至此,作為代理人的白端端隻能偃旗息鼓。
季臨冷笑了聲,他挑釁地看了一眼白端端,然後笑笑,這才掏出了一份文件遞了過來:“我想,那麽現在我們可以談談和解方案了。”
白端端忍了忍太邊跳的青筋,翻了翻這份和解協議:“承認自己騙病假被開除,因此完全放棄任何賠償金,並且立刻做好離職接?”
這哪裏是什麽和解協議,這是金電子徹徹底底的勝利。
隻是如今就算徐誌新脛骨骨折是假,騙病假是真,作為他的律師,仍要為他的利益戰到最後一刻:“我們要求離職手續做主離職理,不接承認騙病假被開除。”
征求過徐誌新的意見後,再次進行談判:“我們放棄所有賠償金,並且不再走剛才的策略拖延審理時間,唯一的要求就是按主離職理,滿足這一點,我們可以立刻請法製作調解書,從此再無瓜葛。”
賠償金是泡湯了,那至把離職緣由做的漂亮一點,不要影響下一份工作。主離職和被開除可是兩碼事。
隻是白端端完,季臨就輕笑出了聲:“不可能。”
事已至此,白端端也徹徹底底想明白了:“本就沒有什麽和解,一開始就是個圈套,你本沒和主審法聯係過要調解對嗎?也本沒約好調解室,調解室裏的人本就不是上一檔調解延後了,而是人家本來就約的這個時間?”
電話裏告訴要談和解,這樣極大地麻痹了徐誌新的心理防線,他因為騙病假心中有愧,聽公司願意和解,自然是願意的,而一來以後卻不僅沒能和解,還被劈頭蓋臉甩了自己病假造假的證據,步步為營到絕境,本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心理落差太大,才更容易在季臨的連環炮裏緒崩潰,直接放棄這個案子裏最後的掙紮。
雖然徐誌新的病假單是有問題,但其實如果徐誌新剛才能穩住,即便很微弱,白端端未必沒有贏的可能。和解談判很多時候是拉鋸戰心理戰,在陳明華和閆欣剛才轉瞬即逝的表裏,白端端覺得自己是找準了點的。
即便是假證據,隻要自己當事人一口咬定是真的,死活不認可季臨方的證據,申請對他們那些證據進行鑒定,那麽這些證據的真實就存疑,隻要在鑒定結果出來之前,這就不是假證據。而自己隻要在努力爭取的這段時間裏服企業進行調解,就能反敗為勝。
隻可惜季臨一係列不按常理出牌的打法徹底把徐誌新給打垮了,他徹底放棄了掙紮。
剛才一點一滴的細枝末節也在白端端腦海裏麵麵拚湊完整的畫麵,看向了季臨,一想起就這樣輸了,白端端惱怒道:“所以你剛才也本就是故意把咖啡潑到徐誌新上,然後把自己服給他的,其實調查清楚他怕狗以後,早在服口袋裏裝了狗糧,季臨,你這個人真的很險!”
麵對白端端的指控,季臨卻完全波瀾不驚,他隻抬了抬眼神:“雖然你的名字聽起來不太聰明,但你本人比我想象的好那麽一點,還沒有到不可救藥的地步。”
礙於場合,白端端隻能仍舊保持職場人的鎮定,然而的心裏已經完全撕心裂肺地咆哮起來了——
來人啊!快把這個賤人給我狠狠打三十大板!!!打得屁開花皮開綻!
隻是現實裏,賤人季臨還是四平八穩地站在白端端麵前,他輕哂道:“險?不過是取證手段,兵不厭詐,你可真是真。”
手段狠辣,但是沒錯,就連錄音,即便沒經過當事人同意,因為0年開始最高法出臺規定擴大了合法錄音證據的範圍,隻要不是脅迫、拘他人,或者直接安裝竊聽等非法方式取得的,即便是在談話過程中的錄,也是合法有效的證據。
白端端忍住不跳起來打死他的衝:“沒有任何和解的餘地嗎?”
季臨挑眉看了白端端一眼:“我為了這個案子,研究了四十幾篇法醫學關於人脛骨和高的論文;在調查知道徐誌新的父親胰腺癌後,讓助理把本市所有腫瘤醫院的胰腺癌專家都走訪了一遍;好不容易通過各種通才服了附近幾個便利店的店主,讓我們叉排查了三家重點腫瘤醫院附近的監控;所裏三個律師一共看了467個時時長的監控;還把另一位合夥人的狗特意了一。”
他直視白端端道:“我花了這麽大的力,你覺得你的當事人能在騙了企業病假、浪費了企業時間、律師費,以及造了人事總監法務總監這麽多麻煩以後,還輕巧地全而退,不痛不不用到任何懲罰?”
徐誌新臉蒼白:“季律師,我不要賠償金,我什麽都不要,求求你們,我認錯了,我是造假了,但別給我發開除的辭退信,其餘什麽要求我都配合……”
“不要的不拿賠償金是你自己的讓步一樣。”季臨卻一點不為所,“你本來就是騙病假嚴重違紀,金電子對你的辭退完全合法,是你過失在前,賠償金不是你主放棄的,是你本來就不該有。難道麵對你這麽大的惡意,企業什麽都不做,還給你好聲好氣地辦理和平離職?”
季臨的一席話挑起了閆欣一直以來為此背負的怒火和憋屈,的臉上也出了義憤填膺的表:“是這樣,徐誌新的行為太惡劣了,在他這樣惡意騙了病假還妄圖走法律空子騙取我們賠償金以後,我們之間已經沒有好聚好散的可能了!”
陳明華態度就更強了:“徐誌新要今不同意這個方式,那我們就法院流程走到底。”季臨的專業能力擺在麵前,陳明華信任他,索也和徐誌新打起了心理戰,“我們是需要花費時間和金錢的本,但徐誌新也同樣要浪費錢和時間,你想和我們耗著,那就耗到底,更何況現在的證據鏈下,就算耗到底,最終也是我們勝訴。”
“我們企業的態度就是這樣,絕對不會變,剩下的就給季律師理了。”
閆欣和陳明華完,也不再看徐誌新,徑自轉走了。到了這個地步,後續已經不需要他們出麵,直接給季臨就行了。
徐誌新本沒有料到這樣的發展,他的緒徹底崩潰了,他二話沒,當場跪在了季臨麵前。
“季律師,求求你,求求你能不能和公司,讓公司不要給我開騙病假被辭退的退工單。”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就這樣佝僂著背,卑微地跪在季臨麵前,整張臉上都是眼淚。
徐誌新看向白端端:“白律師,我不是故意騙病假的,之前的過敏、腸胃炎、冒,就像我之前和你的那樣,這都是真的。我爸病了,我力太大了,連帶著不停生病。我唯一騙的病假,是脛骨骨折。”
他不斷流著淚:“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我爸胰腺癌,家裏沒別的親人,沒有人照顧他,他不剩下多時間了,我沒能讓他過上好日子,隻想最後的日子能讓他過得舒心點。正好這時候,我老家一個表哥摔骨折了,正好想來A市看病,他和我長得像,隻是比我矮,又是個農民沒有醫保卡,正犯愁看病的事,我……我就一時鬼迷心竅,想到了要是如果讓他用我的醫保卡掛號看病開出病假單,而我假裝摔斷,就能請幾個月長假了……”
所以片是真的,甚至用的也是徐誌新的名義,隻是實際被拍片的人卻不是他。
白端端知道徐誌新家裏的況,此刻聽了原委,又是同又是可氣可恨:“你為什麽不請個護工?這樣你爸也有專門的人照看,你上班拿工資也還能有個補?”
“白律師,不是我不想,護工我也請了,一開始我也想這樣是最完的方案了,白讓護工幫著照料我爸,晚上回家我自己來,一開始還好,結果後來我就發現我爸抵護工,問他原因,就他自己一個人就行,我開始沒多想,覺得就是他想省錢不想請,就告訴他,如果他不請護工,那我就隻好自己辭職照顧他,他之後也就沒再了。可後來時間長了,我覺得不對,留了個心眼,在家裏裝了個探頭。”
徐誌新回憶起這一段,臉上是痛苦和自責,“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麽?!那個人,花了我的錢,卻在待我爸!我爸沒有胃口吃不下飯,就把滾燙的粥,直接罵罵咧咧澆進了他的脖子裏!我爸口想喝水,那人卻死活不給他倒,就因為怕他喝水後要便。我爸臥床不能起來了,大便也不能自理,怕麻煩還要收拾!還有各種難聽的打罵,罵他怎麽還不趕死!”
徐誌新的聲音抖:“我這才知道,我爸平時每都在遭什麽樣的罪,這本不是請了個護工,是請了個惡魔,而我爸怕影響我工作怕我難,都沒有和我真相。”
“白律師,你,我是什麽樣的兒子啊?我讓我爸,一輩子沒過上好日子不,連到了人生最後的關頭,不僅要忍病痛的折磨,竟然連口水都喝不上!”徐誌新哭到撕心裂肺,“我是什麽樣的兒子啊!我是什麽樣的人啊!”
白端端心裏有些難過和釋然,一直覺得徐誌新並不是惡意騙病假的人,如今聽了,才知道原來是這個原委。
“所以你對護工完全失去信心了,再也不放心把爸爸給別人照顧,就想著自己照顧?但因為治病錢的缺口也大,全家就靠你一個人撐著,你也不能辭職,還需要這份工作和工資,所以就想出了騙病假這個餿招?”
徐誌新發泄完,終於慢慢平靜下來,他流著淚點了點頭,他看向不發一言麵晦暗不明的季臨:“季律師,我真的不是故意騙病假的,我爸沒幾個月了,我就想最後的日子裏,好好陪著他照顧他,我一開始也是想走合理的請假流程的,但我的年假已經在之前陪我爸手住院時候用完了,再請事假,公司就不高興了,死活不同意……所以我才出了這個昏招,本來打算陪完我爸最後一程之後就繼續回去上班,為公司做牛做馬都行,怎麽加班都行,好好彌補這次的事。”
公司不同意這麽長時間的事假也可以理解,徐誌新在這公司工作還沒滿半年,前麵還有一堆這樣那樣的病假,雖是真的,但也足夠讓公司不滿了,如今又是要請幾個月的事假,就算自己明況願意連基本工資都不要,那公司也還要繳納他的社保,也是不的本,何況徐誌新又不能完全不要收,也無法負擔自行繳納社保……公司當然不願意批準這樣的事假了,甚至沒準當時就存了用不同意事假的方式來迫徐誌新自離職的意圖。
“這事是我錯了,但我真的不是惡意去騙公司的,求求你,能不能幫我和公司爭取下,把離職原因理我主辭職,而不是因為騙病假嚴重違紀被辭退,否則以後在這行裏,我本就找不到別的工作了。”
這一番話,掏心掏肺,白端端覺得,季臨大概也是有所的,事或許還不至於到這一步。
而整個過程裏,季臨就這麽居高臨下地站著,看著跪在地上等著他審判的男人,然後終於開了口。
“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你們是不是心靈湯看多了,以為這種話在現實生活裏行得通?年人做任何決定都要承擔後果,你錯了,你違法了,你騙了公司,那你就隻配落得這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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