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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棺材里爬出來，渾難，嗓子眼像是著火一般。我跌跌撞撞往外走，推開門來到外面，一個人影都沒有，憑著記憶我索著到了前面的堂屋。看到有幾個人正在吃早飯，其中就有風眼婆婆和的兩個助手。

“你醒了。”風眼婆婆不用看就知道我來了。

我答應一聲，覺得氣氛有些怪，風眼婆婆讓人盛了一碗稀飯端上來，我雖然一肚子納悶，可此時又問不出什麼，只好坐下來吃。不過能覺到，與昨晚相比，風眼婆婆的態度和藹了很多，對我也是噓寒問暖。

我哪有胃口吃飯，草草吃了一些，風眼婆婆道：“你們收拾收拾碗筷都下去吧，我和小馮說幾句話。”

那些人把東西都收拾下去，騰出了空的堂屋給我們。

風眼婆婆索著拿出煙袋鍋，我趕伺候著，用火柴點燃煙袋頭，吧嗒吧嗒起來，好半天才道：“你把你的事說說，上的神是怎麼回事？”

我到現在也不知道神是什麼意思，把從爺爺那里聽來的關于我出生時候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風眼婆婆聽得非常仔細，點點頭：“果然如此，真是家族兩代恩怨。那我也告訴你，我的事。”

我正襟危坐，表示洗耳恭聽。

風眼婆婆了兩口煙：“我是今年年初出堂的，我供奉的老仙兒是個散仙，也是靈，你們已經見過，就是黃大仙兒。它的名字黃小天，正是當年你爸爸害死的那只黃老仙兒的兒子。”

“什麼？！”我大吃一驚。

風眼婆婆擺擺手，示意我稍安勿躁：“說起來都是緣分。你爸爸害死了它爸爸，它爸爸怨氣沖天，神不散，又竄在了你的上。你上的毒從小就帶著，能熬到現在也真是不容易，你的福報和都已經支得相當厲害，繼續這麼下去，估計沒幾年活頭了。”

我聽得如墜冰窟。

風眼婆婆繼續說：“你如果就這麼死了，這怨債恐怕還會跟著你回轉世，到下輩子你也不清凈，什麼時候洗了黃老仙兒的怨念什麼時候算。”

我苦笑：“本來沒我的事啊，是我那個從來沒見過的爸爸干的好事，我那時候還是個嬰兒，什麼都不知道，怎麼這筆賬能算到我的頭上？”

風眼婆婆搖搖頭：“跟我說沒用，我又不是老天爺，紅塵之事冥冥中自有定數。現在神就纏在你的上，深七竅八脈，等深骨髓，便是你的死期到了。”

風煙婆婆這番話其實和老中醫丁老先生說的差不多，我毫不懷疑，因為自己的自己最清楚。

風眼婆婆說道：“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我趕道：“請婆婆指點生路。”

風眼婆婆吧嗒了口煙，幽幽說：“我老了，每次給別人看事，都像生了一場大病一樣，現在是在勉力支撐。這一行我終歸做不了太久，黃小天和我商量過，我也同意了，我打算讓你接我的堂子。”

我一聽就傻了：“你的意思是，讓我也出堂當報馬？”

風眼婆婆道：“你知道為什麼世間修行有的靈會選擇出馬嗎？”

我老老實實說不知道。

風眼婆婆道：“但凡有靈之，都以修仙為目的。它們在深山避世，修煉丹，采天地之氣，經過千百年的修煉，才能有所小，或能化人形。但是要進一步提升境界，還要做功德的善事來圓滿道行，出馬辦事的目的在于積功累德讓道行得到升華，繼而可以超升天界，名列仙班。”

我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風眼婆婆說：“你上的黃老仙兒神本來生前修行接近圓滿，大功告，后來出了你爸爸這麼一檔子事，導致它前功盡棄，數百年修行化為泡影。換你，你能愿意？怨念大了去了。而今首要之事，就是要化解它的怨念。你和黃小天出堂，既能積累福報，也能讓黃老仙兒的兒子繼承其父志，化解乃父愿，真是天作之合。”頓了頓說：“小馮，我能看出你來歷不凡，是帶著任務回世間。卻因為種種孽緣，至今還沒開悟，而且福報消磨殆盡，再不出堂看事，扶助眾生，恐怕就來不及了。”

我半天沒言語，想了想說：“這事太大，我想和家里商量商量。”

“也好。”風眼婆婆道：“那你回去吧，盡快拿個決定。”

我懵懵懂懂從風眼婆婆家里出來，到了趙土豪家，約上了王二驢。二驢子問我發生了什麼，我沒有細說，只是把風眼婆婆讓我出堂的事說了一遍。

王二驢半天沒言語，想了想說：“你是怎麼打算的？”

我們是朋友，我沒必要瞞著他，便說道：“其實從我個人來講，我不希出堂做香，我的心里總有道檻，覺得就這麼出馬好像是被人利用了一樣。再一個，我真的沒有什麼興趣。”大風小說

“可是你不出馬，上的毒怎麼辦？”王二驢問。

我苦笑搖頭：“我也不知道。”

“干脆你也出馬算了，”王二驢道：“我以后也是要繼承家里的仙堂，咱們兩兄弟互幫互助，同氣連枝，這多好。”

“這件事太大了，我要問問爺爺的意思。”我說。

羅迪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我的事也水落石出。林場的狐貍跟我說，掌堂大教主在趙家廟。這句話確實應驗了，看樣子指的就是黃小天。

我對老黃家有點不太待見，在老一輩的恩怨里，難道慘死的那位黃老仙兒就沒錯嗎？它蠱我爸爸賭博，然后還要拿兒子抵賬，說來說去，怎麼看都像是妖孽所為。現在它又魂不散，纏上了我，難道我就得向它低頭，去幫黃小天完什麼福報，助它升仙？

姥姥的。

說來說去，我就像傀儡一樣。我并不怕死，生出一戾氣，暗暗想你這個黃老仙兒到現在還纏著我，那我就陪你玩玩，反正也是玉石俱焚的事。你把我弄死了，你也魂飛魄散，看咱倆誰得好！

坐車回到村里，我徑直回家找到爺爺，把這個事說了一遍。爺爺倒是很平靜，沒強迫我做什麼決定，反而問我是怎麼想的。

我告訴他沒想好。

爺爺嘆口氣：“子旺，這里的因因果果實在是說不清楚，不過我總有種覺，不管你做出什麼決定，其實未來已經定好了，咱們都在這無形的大象之中。”

我來了倔脾氣，你們我出堂我偏不出堂，死了拉到。我恨著里的黃老仙兒，索不去想出馬的事。

過了幾天，覺恢復的還可以，就想著回林場去。我做好了決定，就這麼茍活著吧，熬到哪天算哪天。

爺爺看我主意已定，沒有多說什麼，幫我收拾行李。就在這個時候，風眼婆婆給我來了電話，婆婆在電話里問我做好決定了嗎，是否繼承的堂口。如果做了決定，要趕來這里，有許多準備工作需要做。

我不好意思直接拒絕，扭扭吞吞吐吐。

風眼婆婆不高興：“小馮，是男人就直接了當一些，你是不是不想出馬？”

我“嗯”了一聲。

“砰”，風眼婆婆把電話掛了。我聳肩，這老太太也是個火脾氣。

正打包的時候，王二驢急匆匆跑進來：“不好了不好了，老馮，快跟我去看看。”

“怎麼了？”我說。

王二驢道：“喬老寶帶著兩個男的進了二丫姐的家。”

我爺爺聽到這話，停下手里的活計。

喬老寶是我們本村人，大概三十多歲吧，名聲不太好。以前家里特窮，大概十六七歲的時候就走了，去哪了不知道，就知道家開始一天一個樣的變化，月月都寄錢回來，爹媽還有弟弟都益無窮，家里沒幾年就翻蓋了小洋樓，弟弟也上了好學校。

村里人都暗地里說這丫頭肯定在外面沒干好事。而后幾年，村里有個打工的小青年過年回來探親，喝酒的時候聊起來，說曾經在深圳的一家洗浴中心看到過。兩人還做了一番“深流”。說這話的時候，這小青年滿臉都是猥瑣的笑。

喬家的大閨在南方當！這件事迅速在村里流傳開，就跟炸了鍋一樣。眾鄉親褒貶不一，有的罵傷風敗俗，有的說這年頭笑貧不笑娼，把真金白銀揣進兜里才是真的。

后來喬老寶錦還鄉，穿的那個花枝招展啊，回家的時候放了五千響的大鞭炮，請了縣里的戲班子在村里連唱三天大戲，那一個風。不過也更坐實了從事皮生意的謠言。

可人家本不在乎，扭著屁到縣里上班去了，如今在一家春江南的洗浴中心當小頭頭，這工作學名老鴇，也老寶，俗稱媽咪。所以老喬得了個外號，喬老寶。

這麼個人，現在帶著兩個男的去了二丫姐的家，我們都覺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