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姐小聲對我說，“你也知道，這醫院里不管是醫生還是病人都最怕晦氣，你看看你，自從去了那擱死人的地方，都什麼樣子了，他們都說你……”

“都說我什麼？”我急了。

芬姐嘆了口氣，小心翼翼看著我，“哎呀，說你被鬼附了，誰到都要倒霉的！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的，你還是別看你姐去了……”

我心里委屈，也特別生氣，覺得他們也太瞧不起人了，當初鼓勵我做這工作的時候，個個都說好，別的病人家屬也羨慕，沒想到現在他們竟然這樣。

想往里闖，正在這時，我娘出來了，眼睛紅紅的，給芬姐陪了不是，什麼也沒說，就把我拉到樓道里。

等著樓道里沒人了，娘帶著哭腔跟我說，“強啊，你回去吧。你姐有我們照顧，你放心吧……”

我愣住了，連我娘都嫌棄我？！

“強子，你別多想，娘也知道你委屈……”娘聲音抖，默默地流著眼淚。

我鼻子一酸，也哭了。

平復了一下緒，娘深吸了一口氣，“別人嫉妒咱們家走運，就說閑話，你別往心里去。爹娘都是沒本事的人，你就再忍忍，等你姐病好了，咱們就離開這鬼地方。”

娘說完，從兜里掏出一個新手機，塞給了我，說以后我們可以勤打電話。

我問手機哪兒來的，娘臉不大好，說是一個病友給的，也給我姐買了一部，號碼就在里面存著。

我明白了，那人有錢，怕死，給我手機，是怕我老來這里，把晦氣也帶來。

娘心疼地了我的臉，“強，你照顧好自己，平時多吃點好的啊……”娘說著又流下兩行淚。

我半晌沒說話，咬著牙，終于點點頭，“娘，放心，以后，我不來了。”

說完，我頭也沒回地跑下了樓。

離開住院部，我一路耷拉著腦袋，就像個蔫了的茄子。

快走到值班室時，約聽到邊上樓道里有人在說話，還提到了我的名字，我好奇，就悄悄湊了過去。

原來是兩個護工在閑聊天。

“我可聽說了，那老高，去了一趟太平間，喝了張強的酒，回來就招惹了臟東西，那臟東西想喝酒，就用老高的子往死里喝，你看看，多慘！”

“可不是嘛，我還聽說，前兩天丟的尸，其實是尸自己走出去的，后來，他當天晚上就把那尸背回來了，還跟那尸在太平間里待了好半天……”

“嘖嘖嘖……他準是起了邪念，被鬼上了！”

“對對，我看咱們以后可得躲著……”

我越聽越離譜，氣呼呼沖到他們面前，“沒錯，老子就是被鬼上了，今天晚上鬼就會去割了你們的舌頭，看你們還敢不敢嚼舌！”

兩個護工一看是我，嚇得面如土，扭頭就跑。

我站在樓道里，氣的半天緩不過來。就在這時，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一回頭，沒人。

“誰？”樓道里傳來我自己的回聲。

我頓時出了一冷汗，難道我真的被鬼跟上了？

這時手機響了，沒有顯示來電號碼，我的心突突猛跳，抖著接起電話。

“喂？”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突然開始說話，聲音特別難聽，就像老鴰。

我渾的毫一下子都豎了起來。

“正午過后，替，最易招惹污穢之，回來吧，我在冰柜里太悶，想氣。”

“老……劉師傅，是你嗎？你不是死了嗎？你到底是人是鬼？”我頭皮發，已經被嚇得語無倫次了。

這時，電話掛斷，傳來了‘嘟、嘟、嘟’的忙音聲。

我簡直要崩潰了，這手機號碼應該只有我家人知道，而且電話里老劉頭的聲音別人學不來，難道真有鬼？

我沒得罪他，就算他變鬼，也沒有理由來找我鬧啊！

除非，他沒死？給我打電話，還說想氣，或許是想讓我去看看那尸？

自從老劉頭的尸被運來之后，本無人問津，到現在我也不能確定，那無頭尸是不是老劉頭的。

而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之后連警察都沒來一個，無頭男尸就被認定為老劉頭了，這也未免太草率了。

我打定主意，要弄清楚這一切。

回到值班室，拿上鑰匙，我就進了太平間。

抖著打開了放老劉頭尸的冰柜，我吸一口氣，掀開了遮尸布，仔細看了看尸，雖說跟老劉頭接不多，但眼前這尸真的很像他。

即便電話真是他打的，可他的用意是什麼呢？

單純為了嚇唬我？還是想給我提供一些線索？

我重新關上冰柜，突然想到了那電話里說的前半句，正午過后，替，我易招惹污穢之。

難道這才是重點？！老劉頭是想提醒我趕回來嗎？但我怎麼就容易招惹污穢之了？

我走到太平間的門口，正要鎖門出去，手機再次響起，鈴聲在森靜謐的太平間里顯得尤為刺耳。

沒有顯示號碼。

深吸一口氣，我接起電話，“你到底想干什麼，我跟你無冤無……”

沒等我說完，電話那頭傳來老劉頭的聲音，“殺人償命，殺人償命，殺人償命！”

他一聲比一聲大，這四個字從聽筒里傳出來，好像所有冰柜里的尸都能聽到。二號冰柜也突然開始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我心驚跳，只覺得腳發，慌地掛斷手機，逃命似的跑出了太平間。

一頭鉆進值班室里，裹被子，渾不停地發抖，外面傳來任何靜，都令我膽戰心驚。

天漸漸黑了，我沒開燈，黑漆漆的屋子更加詭異。

手機沒再響，但‘殺人償命’這四個字一直回在我耳邊。

最后我實在是堅持不住了，又又。我心說張強啊張強，你怎麼這麼慫，你又沒殺他，你怕什麼？

或許老劉頭是想讓我給他報仇！

對，一定是這樣，想到這兒，我不那麼害怕了，打開燈，拿出一包方便面，剛打開塑料袋，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