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閒閒散散逛到傍晚，買了一大包滷，往新買的宅子過去。

新買的宅子不算小，三進院子兩邊，各有一個略小的院子，像是兩個略顯狹長的三進院子，搭在中間的院子兩邊。

東南角兩扇如意門已經重新刷了油漆，通紅鮮亮，門楣上方一層層雕刻繁雜的磚雕剛剛用水洗過。

李桑仰頭看了一會兒那些寓意吉祥的磚雕，擡腳進了敞開的大門。

大門裡青磚影壁上的雕刻更加繁雜，李桑掃了眼，繞進影壁。

牙行灑掃的人已經走了。

正院裡，大常正將院子中間堆了一大堆的各什往各屋擺放。

黑馬和金一人一邊，抓著只半人高的魚缸，一邊用力往自己這邊拉，一邊扯著嗓子吵。

“這是荷花缸！就得放石榴樹下！老子是大家出……”

“呸！屁的大家！荷花種缸裡，虧你想得出！人家賣缸的明明說這是太平缸！”

“老子就是大家……”

“老大回來了，讓老大評評理！”

金先看到李桑，急忙鬆手，一路小跑迎上去。

“老大您看，這明明是荷花缸。”

黑馬後來居上，一把推開金，指著大缸和李桑急急道。

李桑走到大缸前看了看，拍了拍缸沿，“放到廚房門口，養魚用。”

黑馬和金都是一臉勝利的斜瞥著對方，擡起大缸往廚房門口挪。

對他倆來說，只要對方不對，那就是自己贏了。

李桑將滷遞給大常，各屋看了一圈，拖了把椅子過來，翻著本書等吃飯。

大門外，一個小廝揚聲喊了句：“李爺在家麼？”

李桑擡頭，示意黑馬去看看。

黑馬出去回來的極快，連蹦帶跳的衝到李桑面前。

“老大老大！是世子爺！說是請您喝茶說話！”

李桑合上書，站起來往外走。

黑馬眼的看著李桑的背影，擡起手揮過來揮過去。

這是世子爺的邀請！

他十分的想去！

可這肯定是大事，說不定又是趟十萬兩銀子的買賣，老大沒發聲，他不敢開口。

李桑出來，跟著小廝，穿過兩條巷子，拐了三四個彎，從後門進了一間酒樓。

綠樹掩映下的雅間裡，顧晞背對著門口，正看向窗外，聽到靜，轉過，看著李桑進來，略一頷首，“聽說李姑娘置了產業，恭喜。”

“多謝。”李桑欠微笑。

“請坐。”顧晞一邊坐，一邊示意李桑。

李桑在顧晞對面坐下，看著顧晞倒了杯茶，推到面前。

“早上的事，姑娘置的很好。”顧晞看著李桑。

李桑只微笑沒答話。

他請來，絕對不是爲了告訴，早上的事，置的很好。

“我遇刺的事，查到現在，別的地方都還好，只是江都城那邊，查得艱難。”

顧晞沉默了片刻，乾脆直截了當。

這位李姑娘是有的聰明敏銳，再說，他遇刺這件事，用不著在面前藏藏掖掖。

“這會兒去江都城太冒險。再說，世子遇刺這事兒，牽涉太大，我們兄弟不想捲朝堂爭鬥。”

李桑明白顧晞的意思，直截了當的拒絕道。

“銀子好商量，姑娘只管說個數。”

“再多的銀子，也得有命花才行，世子另請高明吧。”

李桑邊說邊站起來，衝顧晞拱了拱手，退後兩步，轉往外。

顧晞看著李桑出了雅間，猛一拳砸在桌子上。

……………………

文誠沒想到顧晞回來的這麼快，急急從屋裡迎出來，還沒到垂花門，就看到顧晞帶著撲面而來的怒氣，直衝進來。

文誠忙側在遊廊牆上，讓過顧晞，再急急跟上他。

“那位李姑娘？”文誠不確定的問道。

他剛剛出門去找李姑娘說去江都城的事，到這會兒不過兩三刻鐘，出什麼事兒了？

“說不去。”顧晞梆梆答了句，直衝進屋。

文誠一怔，跟著進屋，瞄著顧晞的神，笑道：“和那三個兄弟現在是南樑通緝的要犯，江都城武將軍又明過人，不願意去，也是人之常。”

顧晞腳步頓住，斜瞥著文誠，片刻，擡起手指往外點了點，“你去一趟，你去跟說。”

文誠無語的看著顧晞，不等他說話，顧晞接著道：“你去試試。”

文誠猶豫了片刻，嘆氣道：“好吧。”

一來，江都城那邊，除了李桑，實在是沒有更好的人選了。

二來，世子的吩咐，他不能不聽。

……………………

李桑回到新宅子，端起碗沒吃幾口，大門外，文誠的小廝又來請了。

黑馬和金兩臉驚歎的仰視著李桑，他家老大太厲害了，這一會兒功夫，倆大人找上門了！

大常帶著幾分關切看著李桑，李桑衝他擺擺手，示意沒事。

這一回李桑沒走多遠，文誠就等在巷子外的茶樓雅間。

看到李桑進來，文誠忙站起來，欠致意，“李姑娘。”

李桑微笑頷首，坐到文誠對面。

“剛纔，世子爺找過姑娘？”文誠這一句問話更像是陳述。

李桑點頭。

“讓姑娘走這一趟，確實有些強人所難，可江都城那邊，實在沒有更好的人選。”

文誠上微微前傾，謙和中著歉意。

“姑娘既然已經打算在建樂城落腳，走這一趟，雖說冒險，可對姑娘這好，也極爲難得。”

頓了頓，文誠接著道：“世子爺的出，權柄，脾氣，這些天，想來姑娘也知道了不……”

“你想讓我走一趟？”李桑打斷了文誠的話。

文誠一個怔神，隨即點頭，“是，走這一趟，對姑娘……”

“好。”

李桑乾脆答應。

“既然你想讓我走一趟，那我就走一趟。”

文誠大瞪著雙眼，看著李桑，原地凌。

文誠頂著一頭麻回到睿親王府，對著顧晞期期艾艾說了李桑乾脆答應這事兒，一臉苦相攤手道：“我真不認識，北縣之前，真沒見過。”

顧晞瞥著文誠，慢吞吞道：“這話，你已經說過三遍了。”

“唉，我不是……”文誠臉都要急白了。

“大哥教導過你，我跟你說過不知道多遍，致和也常說你：不要謹慎得太過了，你怎麼就是不改呢？”

顧晞站起來，臉幾乎湊到文誠臉上問道。

文誠上後仰，唉了幾聲，攤著手，卻沒能說出話來。

他這哪能謹慎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