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晚上吃過晚飯，我照例來到后院，在那張凳子上坐下，開始了例行的開眼。

經過這一段時間后，我是一點進展沒有，不過小孩的急躁子倒是徹底了下去，說沉靜就沉靜了下來。能做到這一點，還因為外婆心疼我，在我腳邊點了一盤蚊香……

沒了那些煩人的蚊蟲擾，這一晚我進狀態很順利，閉上眼睛幾秒鐘后，就變得極其敏銳。我能聽見有幾只蚊子在不遠翻飛，可忌憚蚊香的味道，不敢靠近。

都說瞎子耳朵特別靈，我現在深有會，可問題是，我要開的是“眼”，不是開耳。

按照慣例，不管有沒有效果，我的開眼要持續的12點才能回屋睡覺。我例行公事的把注意力集中在眉心傷疤上，無聊的著一片黑暗，盼著時間快一點到。

說實話，這時的我對能開眼已經不抱什麼幻想了，只想趕到點差。

漫長的等待中，我突然察覺到有一異常，以往的時候眉心也會有覺，可今晚特別明顯，酸脹強烈了好幾倍。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我的開眼有進展了？

胡思想中，我的注意力愈發的集中在眉心里，應也隨之越來越強烈，到最后，簡直好像有人用手指在那里似得，整個腦仁都被頂得有些發暈。可我不敢睜開眼，生怕這許久以來好不容易出現的變化就此消失。

這種覺其實很難，并且還在加強，我所有注意力都水般向著眉心那一點集中，似乎靈魂都在被向一點。我的雖然比以前健壯了一些，可總的來說還是有點瘦弱，很快就覺得有些吃不消了。

我的軀在簌簌發抖，呼吸開始變得困難，腦子里“嗡嗡”作響，就在我覺得要堅持不住的時候，難以想象的一幕出現了。

毫無先兆，我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眉心部位，竟然豎著裂開了一條隙，有從隙里了進來！由于隙開的太窄，只能看見一線豎立的紅芒，仿佛閉的大門被微微打開了一條。

我被徹底驚到了，真的有眼睛！

我就好像夢魘中的孩子看到了醒的希，拼命想睜開這只也不知是不是真實存在的眼，由于過于用力，腔中憋出沉悶的“嗯嗯”聲。

就在我拼死力的時候，突然，面前似有若無傳來人聲，“巫覡。”

聽見這聲音，我用上全的力氣狠狠一掙，那條線終于應聲打開，眼前豁然開朗！

呈現在眼前的，并不是悉的后院，而是一團模糊不清的紅芒，正頂在了這只眼睛前，幾乎遮擋住了所有視線。我的視線剛打開，那團紅影立刻向回收變小，逐漸出一團人形紅影，似乎正在打量著我。

這時候我的已經到了極限，大喊一聲“外公”，睜開了正常的雙眼，眉心里的視界瞬間消失。這時候再看，自己坐在后院，眼前空，連個鬼影都沒有。

年的我疑了，這是怎麼回事？從剛才看到的古怪畫面來判斷，那各種構的世界有些類似彩x片，明顯不是正常的場景，難道剛才看見的是……

想到這兒我打了個激靈，這才發現，自己渾上下已經被汗了。

我這人子倔，那種況下一般的小孩可能早就嚇跑了，可我卻不甘心，非要看個明白，于是我了幾口氣后，又閉上了眼睛。

這一次要順利得多，我剛把注意力集中在眉心上，那里立刻就出現了一條豎立的線，只不過不是紅。努力了一會兒后，我再一次睜開了第三只眼，可這次我失了，并沒看見那條人影，只能看見各暈。

我試著看向兩邊，依然無所發現，直到我看向后。

又是毫無預兆，我后赫然站著一條灰白的人形暈，一不，我被嚇得尖一聲撲到在地，第三只眼視線隨即閉合。

再次用正常的雙眼看，我松了一口氣，后站著的是外公，正皺著眉頭發呆。

“外公，我好像開眼啦！”我獻寶似的隊外公說，外公一震醒過神，點了點頭，招手示意我跟他回屋。

看著有些神不守舍的外公，我很是好奇，按說開眼是大事，怎麼外公會是這樣的神？還有，剛才站在我前面的紅影又是不是他老人家？

帶著滿腹疑問，我跟在外公后走進了屋里，不等問什麼，外公就擺了擺手示意我不要說話，坐在了椅子上沉思起來。

“開眼了？”良久后，外公聲問，我點了點頭，外公也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接下來，外公本就沒給我問話的機會，解說起關于開眼的事來。原來，我看到的那些，其實就是萬事萬的基本屬，也就是巫覡所謂的通神靈。

這里面每一種，每一種結構，都有自己獨特的屬，只能靠日后索悉，然后是該用這些特救人還是害人，就隨便了。

我正琢磨著，外公忽然問：“你開眼看我是什麼樣的？”

我聽得一愣，怎麼外公還要問我這個，他自己不會開眼看嗎？

外公看見我目疑，連忙擺了擺手說：“算了，你也累了，早點去休息吧。”

說完，外公撐著膝蓋起，走進了自己房間，看著外公老態龍鐘的背影，我的心里閃過不好的念頭，難道外公自己已經看不見了？

往后的日子里，似乎證實了我的想法，外公再也沒有去給別人家驅邪，連小病小災也不給人家瞧了。要知道，外公以前在這一帶可是出了名的神醫，給人家治好過許多大醫院都束手無策的疑難雜癥。

這道理在許久后我才想明白，外公肯定是失去巫，已經配不出藥了。

巫在上古還有個敬稱——巫祝，其中的“巫”代表作法通神靈，“祝”則是指的用通神靈的方法給人治病，所以最早誕生的醫，其實就是從巫里演化而來的。

只是祝由只能由巫來施展，不有廣泛，漸漸被可以用驗方治病的醫生代替。外公雖然也是用中藥材給人治病，用的卻是巫，沒有驗方可言，一旦失去了能力，就無法再配藥了。

不過這事我并沒有太往心里去，沒了巫似乎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至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里，我沒覺到這東西有什麼大用。

可不管暫時有沒有用，我還是得學，自從開了眼后，我仿佛發現了新大陸，無數從前難以想象的事擺在了眼前，我仿佛干燥的海綿，拼命吸收著巫的水分，以至于連暑假作業都扔在了一邊。到報名前一天的時候，為了趕作業，外公外婆加上我，三個人整整忙活了一天，才算把作業趕完。

說到這可苦了他們兩位老人家，為了模仿我的筆跡，他倆都是用左手寫的……

暑假過去，再一次回到校園，我仍然把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學習巫上。好在那時候的學業很輕松，隨隨便便就能完，我的功課并沒有因此被落下。

以后的日子里我才發現，這所謂的開眼并不是真的多了一只眼，而是展開了某個視界，眉心部位從外表看并沒有異常。另外開眼必須要閉上正常的眼睛，也就是說，兩個視界絕對沒法共存。

這狂熱勁維持了整整一年，到我滿十歲的時候，終于逐漸消退，而這時候按照約定，我該回自己的家了。

那一天，我爹媽首次以父母親的份出現在我面前，與外公家的寒酸不同，我爸爸騎著一輛锃亮的托車，油箱蓋上倆大字——雅西，一看就是高檔貨。

小伙伴們羨慕的注視著我，說實話這覺不錯，大大滿足了我小的虛榮心，可爬上后座，回頭看著日漸蒼老的外公外婆，我的心里滿是不舍，當時就哭了出來。

打我記事起，我就是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的，深厚自不待言。而相較于二老，父母親卻給我陌生，并沒有多親近，我只知道他們是我的親生父母，僅此而已。

二老揮手送別，托車絕塵而去，載著我離開了這個鄉下的小村莊，也離開了我的年。

我父親那時是造船廠采購員，沒什麼實權，油水卻不小，母親在紡織廠工作，兩人收都還不錯，在當時絕對算是“小康”家庭。回到城市后，我跟著住進了造船廠單位大院，轉到了船廠職工子弟小學繼續讀書。

城市不像鄉下，沒多地方讓你折騰巫，這事又不能讓別人知道（包括我父母），再加上我興趣逐漸變淡，也就慢慢放了下來。不過我已經開過了眼，這一點基本不會退化，就好像騎單車一樣，學會了就是一輩子。

初到城市，我對一切都不太習慣，在新學校里也顯得有些孤僻，只有一個郭大江的同班同學和我關系不錯，經常一起玩。他父親是回城知青，母親是個農民，他自小也在農村長大，我倆基本上算是同一類人，能玩到一塊。

郭大江的名字不是白的，盡管他和我同歲，卻比我高了半個頭，膀大腰圓，無論外貌還是子都虎里虎氣的。他在學校里橫行霸道沒人敢惹，連帶著我也了了老師眼中的壞學生，不過我就無所謂，我那個不靠譜的老爹除了績單什麼都不在意，而我每次還都考得不錯。

這麼說吧，在我還沒聽說過“早”這個詞的時候，我老爹就已經慫恿我去追求對面樓里的方小梅，而那一年我才五年級……

在這樣不靠譜老爹和郭大江的陪伴下，我順順利利完了小升初，走了個后門，進了全市最好市二十七中，開始了我的初中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