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船廠的職工大院在江邊，屬于城鄉結合部，南面是市區，北面是大片荒蕪的農田。

這片農田據說已經被某個大老板買了下來，準備蓋商品樓，只是遲遲不見工，現在已長滿了半人多高的荒草，專養蛇鼠蚊蟲。行巫需要很多材料，那些珍惜的我當時肯定是搞不到，不過只是整治個半大孩子，這片荒地里掃一遍，收集來的估計足夠整一個排。

我把書包里的書全倒出來，裝了幾個塑料袋，又裝了把種花的短鍬，背著出了門，黑燈瞎火下了樓。剛要出樓道，前面冷不丁閃進來個人影，把我給嚇了一跳。

要是平常，這肯定沒什麼，大概是因為我心里藏著不好的事，總有點虛。外公從小教導我，做人要善良，要多幫助別人，可我現在卻是用老人家教的本事去搞歪門邪道……

我就這麼低著頭走了過去，也沒注意進來的認識誰，剛肩而過，那人拍了我肩膀一掌，又把我給嚇了一跳。回頭看，來的竟然是方小梅。

“小米，這麼晚你去哪里？”方小梅關切地問，看那架勢，該是專程來看我的。

我能說什麼？告訴他早上那倆混混是謝富華來的？丟不起那人。Μ.166xs.cc

“我去找大江玩去。”我隨口敷衍著，轉就跑，把方小梅扔在了樓梯間，我怕纏著我，那計劃就實施不了了。

我邊走邊回頭看，良久后，直到我將要出大院門，才看見從樓道里出來，走向自己家方向。

我松了一口氣，除了大院直奔另一邊的荒地。

現在正值隆冬，雖然還沒正式下雪，氣溫已經很低，荒地里的雜草全都枯黃了，萬凋零，蛇蟲蟄伏。不過這對我并不是障礙，反倒降低了我收集材料的難度。

一個人抹黑走到荒地中央，我開眼打量了一會兒，找準位置后，拿出短鍬開始掘地。這里原來是沃土，土質松，再加上我是找準位置開挖，沒一會兒就挖出來所需的第一件東西——一條還在冬眠的蛇。

我把蜷一團的菜花蛇從泥里拽出來，拎在手里抖了抖，蛇微微蠕，醒不過來。我從書包里取出個塑料袋，把凍僵的蛇塞進去，口扎好，繼續挖別的東西。

一般我這麼大孩子，大晚上一個人在荒地里干這事兒，準備把自己嚇個半死，其實我膽子也不算大，可不知為什麼，我似乎進了某種狀態，一點都覺不到張害怕。

沒過一會兒功夫，我挖出了所需的第二樣東西，一對纏抱在一起越冬的守宮。

守宮，整個冬眠的過程中，公母都合在一起，古代人們利用它的這個特點，制作出了守宮砂，可以測知子的青白。當然，這個“”是古人的說法，在現代人的理解中，這就是堅貞不渝的。

你可以試著把一對守宮分開，再燒灰，然后把灰分別融進蠟燭里，靠近了點燃后你會發現一幕奇景，兩蠟燭的火焰會努力向一起靠攏，一如它們活著的時候。

我這次準備施展的巫師很簡單，總共就需要這兩樣東西，其中冬眠的蛇是主，守宮是巫引。

把這一對守宮分別裝進塑料袋后，我的東西就算是基本準備齊了，轉回家，去做進一步的加工。

畢竟是純害人的巫，以下容可能有些邪惡……

到了家后，我爸媽已經睡下了，我背著書包進房間，開始著手先理守宮。

我找出一個酒燈，把母守宮塞進個燒杯里，點燃酒燈開始灼燒，溫度陡然上升，冬眠的母守宮立刻在燒杯里劇烈掙扎。沒一會兒功夫，母守宮僵住不，表皮漸漸開始發黑，正在被慢慢碳化。

這里封燒杯很重要，小到守宮也有魂魄，這樣被灼死，它的魂魄逃不掉，會留在灰里，大大增加功效。同樣，接下來的理也是基于這個道理。

打開剩下的兩個袋子，我把公守宮塞進菜花蛇里，強迫它吞了下去，這樣做是為了讓公守宮暫時不死，靈魂留在蛇肚子里。做完了這一步，我立刻把菜花蛇又裝進塑料袋里，套上好幾層，牢牢扎死，拎著跑進了廚房。

打開冰箱冷凍柜，把溫度調到最低，我把裹好的菜花蛇塞進了最角落，關上冰箱門急凍。被凍死的生靈魂魄會被封在，直到解凍才能解，而經過前期理，菜花蛇和公守宮的魂魄會短時間融合在一起。

又回到我房間里，母守宮已經徹底碳化，變了小半燒杯黑末，我滅了酒燈，把燒杯藏在屜里，洗了個澡蒙頭大睡。說實話，這一夜我睡得很不好，報仇的期待和首次用邪巫的張混雜在一起，讓我這一夜夢魘不斷。

第二天等我醒過來后，天已經大亮，我趕下床沖進廚房打開冰箱，松了一口氣，包死的菜花蛇還在角落里，已經凍了大冰塊。

由于是冬眠中的蛇，死的時候魂魄相對安靜，如果是夏天的蛇這麼凍死，這個巫效果恐怕會強烈好幾倍。也正是因為這個，我才敢放心大膽施展，在我想來，蛇總是不能和人相比，后果應該不會很嚴重。

這套巫是我昨天用一堂課的時間制定出來的，本來巫就很有定式，基本都靠巫覡自己規劃，這也造就了巫覡之間極大的差異。

背著這些東西出門的時候，我其實還是很猶豫的，即便是在上古時，巫師也很用邪巫，而我，一個才14歲的年，竟然就要用邪巫去害人……可當腦中閃過謝富華那充滿輕蔑的目時，我那點猶豫立刻一掃而空，有仇不報是孬種，管他邪不邪！

出了家門，我上自行車，騎向學校。今天是周日，謝富華喜歡打籃球，這時候很可能在學校育館里。

二十七中是我們市最好的初中，設施完善，有個堪比市育館的市籃球場，對本校學生免費開放，每到周末的時候，這里總聚集很多校籃球好者。

我進去的時候，里面有兩支隊伍正在打友誼賽，謝富華果然在里面，我們的育老師也在，擔任這場比賽的裁判。讓我到有些詫異的是，方小梅也在，坐在看臺上，每當謝富華一拿球，就大聲鼓掌加油。

老實說，我這時候仍然對男男的一點覺都沒有，只是看著歡喜的姿態，覺得很不舒服。

我沒有和方小梅說話，默默到了球員休息區，挨著場地，假裝看球。

這是一場二十七中和九中的籃球友誼賽，各年級都有，謝富華盡管才初一，可個頭就已經達到了一米八，和三年級的學生同場對抗毫不吃虧。不得不說，這小子球技不錯，作靈活敏捷，就連我這個外行都能看出來，和他對位的球員一個人本防不住他。

打了一會兒后，教練喊停，球員們大汗淋漓聚集到休息區，一邊聽教練講戰，一邊喝自己帶來的水。我在旁邊看著，默默記下了謝富華的保溫壺，等暫停結束后，立刻挪了過去。

比賽又開始，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了賽場上，我悄悄從兜里拿出封著守宮灰的燒杯，趁沒人注意，將謝富華的保溫壺拿過來擰開了蓋子。一咖啡味散出來，里面還熱乎著，而我則樂了，濃烈的咖啡味整好可以掩蓋灰味，簡直是天助我也！

其實燒杯里的守宮灰攏在一起都沒一粒維c片大，就算是融進開水里也未必會被發現，至于味道……我沒嘗過，不知道。

手忙腳把灰倒進去，我趕蓋上蓋子，把保溫壺放回原位，這才發現自己心臟“砰砰”跳，簡直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突然，我應到了什麼，回頭看，正對上方小梅疑的目。遭瘟的，別人都在看球，你看我做什麼？！

眼見敗，那一刻，我甚至有點惱恨方小梅。

就在我左右為難的時候，中場結束，兩邊球員回休息區休息，謝富華走回來，一屁坐在椅子上，打開保溫壺，“咕咚咕咚”大口灌了起來。

看見這一幕，我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中途放棄的理由，起離場走向育館門外，方小梅一直看著我，這覺讓我很不自在。

走出育館，又繞過教學樓，我鉆進了學校后面那座小山，找了個蔽的位置后，把書包里的凍蛇扔在了個土坑里。這蛇現在邦邦的，掄腦袋上能砸出一個包來。

找了些枯枝敗葉把凍蛇圍起來，劃亮一火柴扔進去，火慢慢燒了起來，黑煙繚繞。

我又開了眼觀察，燒著燒著，里面忽然分出來一黑煙，猶如活的一般，飛向育館方向。睜開了眼睛，那煙已看不見，不知怎麼，我心里堵得難，有一種想要嘔吐卻吐不出來的覺。

我知道，平生第一次設計施展的巫功了，謝富華馬上就要倒大霉，可心里卻高興不起來。

用土把那堆火蓋住后，我下山順著原路返回，走到育館門口時，那里聚集著許多人，正在議論紛紛。沒一會兒功夫，謝富華被幾個人死死逮住搬了出來，他的面目瘋狂，大張著，發出“嘶嘶”聲響，不停向四周脖子想要咬人。

育老師被惹急了，上去一把揪住他頭發，用力一扯，死死拽進大喊：“趕送四院去！”

一群人吵吵嚷嚷走了，方小梅跟在最后到了我面前，小聲冷冷問：“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我裝作自然，聳了聳肩，“我可沒那本事，到了醫院查過就知道。”

方小梅又狠狠剜了我一眼，跟在人群后面跑向校門，對著的背影，我怪腔怪調吹了個長長的口哨，一副輕松的姿態，心里卻悶得很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