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蟾墨？”香燭店老板眉頭一皺，笑容頓收，不過隨即又出微笑，“試過了，蟾墨也不行的。”

我又從挎包里取出一方墨，對著周圍的人亮了亮，嘆了口氣說：“別信口開河了，是魏大華。”

在中醫里面，有用蟾制墨治療腮腺炎的方子，不過可靠并不好，只因病毒善于變異，無論中西醫的所謂驗方對付病毒效果都差強人意。而我拿出來的這塊墨，上面燙著“魏大華”三個金字，只是本地一家普通的油煙墨作坊產品，并無奇特之。

我把硯臺端到小男孩面前，“來口唾沫。”

小男孩很聽話，乖乖吐了一大口唾沫在硯臺里，放下硯臺，我又從挎包里取出了一個注用的小玻璃瓶子，里面盛了半瓶近乎白的。

“這不還是蟾嘛。”對面的胖老頭不屑，顯然他對醫藥有些研究，這里面裝的的確是蟾，只不過與別不同，我加工過的。

所謂蟾，就是蟾蜍皮腺分泌出來的毒，別看這東西本有毒，對付許多皮病都有奇效，另外還有絕佳的容效果，前提是你得會用，否則，后果很嚴重……

蟾對許多病毒有效，因為它本就是活的，可被總是不如主，一旦病毒變異，療效就會立刻大幅度下降，這時候就需要有個藥引子，就是患者本的唾。

唾從腮腺里分泌出來，帶有大量腮腺炎病毒，只要和蟾混合在一起，就有了指向。在場有這方面的行家，看見我將蟾和小男孩的唾混合在一起研墨后，紛紛恍然大悟，原本的輕視去的一干二凈。

這些道理還是外公最近教給我的，在許多方面都可以應用到。

磨著磨著，我又加了些灰白的末進去，墨即溶。這時候圍觀者全都屏氣凝氣，看著我一大小伙子磨墨，其中有個神矍鑠的老者一愣，口而出，“白茅，你是要……”

我抬頭對著老者微微一笑，沒有說話，繼續研磨。

不一會兒功夫，獨門的蟾墨磨好，我拈起桌上的羊毫，開始蘸墨，不多不，正好把筆頭蘸飽。

“來，叔叔給你在臉上寫個字，腮幫子就不會疼了。”我努力擺出溫和的笑臉，對著小男孩說，這可能是我最不擅長的。好在小男孩很乖，轉過臉，把腫起來的左腮幫子對著我。

眾目關注中，我將筆尖點在小男孩紅腫的腮幫子上，迅速涂了個圈，在中間一筆畫下，全部染滿，就此收工。筆剛離開，小男孩的腮幫子上的墨中出現一點紅，迅速擴大，一團暗紅的涌了出來。

“綿里藏針！”香燭店老板倒一口涼氣，中醫里面有專門的“筆療”法，經常會在羊毫里藏一針，用來悄悄劃破皮，主要應用在給小孩子治病，不過我這卻不是。

聽見他的話，我把手里的羊毫在硯臺里了幾下，毫綻開，并沒有針。

那個明顯是行家的老者搖頭嘆息，“看見你用白茅，我就知道要破皮，只是想不，止的白茅怎麼會反倒引出來？”

我笑而不語，這時候裝，恰如其分，再說，其中的道理我又怎麼會就這樣公之于眾？其實小男孩的皮并沒有破開，這個，是被從皮里引出來的毒。

墨漬很快收干，我用手帕幫小男孩沾了沾，塊被沾掉，他的腮幫子上完好無損，這些眾皆嘩然。

那個胖老者把小男孩抱起來，急忙問：“現在腮幫子怎麼樣？”

小男孩張了張，老老實實回答：“不怎麼疼了，涼涼的。”

“從現在開始一直到明晚別洗臉，一天下來保證就痊愈了。”我翹著二郎說，其實我不喜歡這樣的姿態，這就是故意的。

“服了服了。”胖老頭由衷嘆，抱著小男孩出了人群，我估計他是急著還人家孩子。其他幾個人面面相覷，也全都沒了脾氣。

就在我準備再拿下腔調的時候，人群外傳來個悉的大嗓門，“讓開讓開，堵著道干什麼？讓我過去！”

聽見這聲音，我打了個激靈，連忙一掌拍在我面前的桌子上。人群分開，一個大個子了進來，正是郭大江那小子。

當法師這件事，我連爸媽都不敢告訴，當然就更不愿已讓過大江知道，這一掌拍在紙上，不過是想把那些略顯夸張的廣告詞給遮住，純屬下意識舉。

郭大江看見我，先是一愣，繼而一喜，走過來重重拍了下我肩膀，“你小子真不上班了？天天在這里混。”

這小子手勁大，又沒輕沒重的，我被他扇的一歪，差點摔地上，轉過頭咬牙切齒說：“還說我，你小子才天天在這里混。”

郭大江訕訕一笑，打了個哈哈，“我這不是給老板辦差嘛，他讓我……”

說著說著郭大江愣住了，眼睛直勾勾盯著我拍在桌子上的手掌，我順著他目看過去，只見自己手指里出幾個字——接扎匠手工。

“你小子還懂這個？”郭大江直眉楞眼問，這手藝我的確沒在他面前過。m.166xs.cc

我松了一口氣，梗著脖子回：“怎麼著，看不起哥哥我？”

郭大江聞言眼珠子一轉，明顯有壞主意涌上心頭，扯了我一把小聲說：“不管會不會，我都找你有事，別練攤了，哥哥有大買賣，快跟著我收攤走人。”

我是不得，反正今天二十塊錢到手，工資算是有找落了。趁了個他不注意的空子，我把宣傳紙卷吧卷吧塞進挎包里，然后我倆一起手，收了桌子板凳走人。

我倆也沒去遠，就在街外找了家蒼蠅館子，了幾道菜吃喝上了，老規矩，他“公款”付賬，要的。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郭大江終于說明了今天這一趟的任務——找個牛的扎匠，他們家老板要扎一對龍燈！

聽見這話我當時就噴了，既不逢年又不過節，舞的哪門子龍燈啊？土豪的世界我等果然不懂。

郭大江擺了擺手，連忙解釋，原來他是這麼回事……

郭大江的老板老家在大青山，做什麼的，就連他都不知道，反正是當地有名的鄉鎮企業家，有錢，人豪爽！發了財后，他在大青山老家蓋了一棟遠近聞名的大房子，他自己不常住，其他一家老小都住在里面。

大約三個月前，這一棟據說一市三縣最豪華的私人住宅出問題了。

怎麼回事，郭大江仍然不知道，老板從不跟他明說，只是讓他到找厲害的法師。結果三個月過去，靠譜的一個沒有，基本都是招搖撞騙的，全都了一鼻子灰。

要說大老板就是人脈廣，前幾天他從香港請來了一位風水大師，人家來看過后出了個主意。說是你家這房子在死水局上，得弄點大靜，把這潭“死水”給激活了，以后不但不會再有事，還會財源滾滾。

要說靜，沒什麼比耍燈更大的，本地不喜歡耍獅子，也找不著獅子把式，會耍龍燈的倒是很多。于是老板當場拍板，讓郭大江找個大師傅做一對龍頭出來，聽到這我暗自嘆，郭大江這口飯是真不容易吃……

扎龍燈都是只扎龍頭，其他部位很簡單，隨便找人就能搞定。只是這門傳統手藝到現在，已經極有人會，并且那極數做出來的東西還都不能看。

郭大江今天打算先來這條街逛一趟，看看有沒有意外收獲，實在不行就去找我。我外公是本地有名的扎匠，尤其擅長扎各種燈，只是年紀大了，早就不干了，他打算算帶著我去求求，也許會有希。

聽完郭大江的敘述，我心里打起了鼓，外公的狀況我很清楚，龍頭這樣的超大件他是肯定干不了了。這東西我從沒做過，雖然工藝都清楚，可過程太復雜，有心想接又沒把握。

“板燈還是滾燈？”思考了一番后，我很認真地問。

板燈俗稱板龍燈，能做到幾百截，長有一里多，夜晚舞起來蔚為壯觀，不過相對工藝糙，如果是做這個的話，我毫無問題。

然而，郭大江斬釘截鐵說：“我們老板要的是滾燈。”

這下我就犯了難了，滾燈是俗稱，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蛟龍，舉在頭頂上舞的，工藝要求特高。

看見我在猶豫不決，郭大江神神湊過來，出一只手小聲說：“我們老板出了這個數，五吊！您就去勸勸咱外公吧，算是收山之作，不留憾嘛……”

“你小子能不能說兩句？！”我被說得心煩意，瞪著一眼，郭大江連忙回去，可憐看著我。

又權衡一番后，我終于下定了決心，鄭重說：“這買賣不用外公，我接下了！”

“你？”郭大江的不信任直接就寫在了臉上，“那可是龍燈！”

“龍燈怎麼啦？到時候讓你們老板驗收，不合格不要錢。”我本就有些煩躁，被郭大江給說惱了。

“行行行。”郭大江連忙賠不是，從腰包里掏出大哥大撥通，“我去問問我家老板。”

那邊電話接通，郭大江唯唯諾諾說起況，我也懶得聽，自顧喝酒。

我冒險接這活是因為想到了一件事，外公外婆都已經七十多了，越來越差，我仨瓜倆棗又存不下來錢，想接個大買賣，給兩位老人家掙個棺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