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塊，那是一般職工整整一年的工資，做學徒工的還掙不到！有了這筆錢，完全可以讓二老安晚年。

不過這工程我一個人顯然干不了，得由外公在一旁制導。

正琢磨著，對面郭子掛了電話，對我點了點頭，“小米，我家老板要和你當面談。”

“讓他去我外公家吧，咱們在那里談。”我撂下筷子起，收拾收拾準備走了，其實我還沒吃飽，不過有樁大買賣放在面前，要做的準備工作太多，我一時也沒了胃口。

“，我吃完就去接老板，下午三點你在村口等著。”郭子也來了神，開始狼吞虎咽對付飯菜，他常掛在邊一句話——吃飽了才有力氣干活嘛。

郭子知道我外公家在哪個村子，不過從來沒去過，認不得門。

等我回到外公家的時候，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會兒，我把這件事對外公和盤托出，征求他老人家的意見。

外公對扎龍頭沒表達什麼看法，只是答應先見人家一面再說。

三點的時候，我準時來到村外，遠遠看見一輛酒紅捷達沿著村道開了過來。汽車開到我旁邊，前排副駕駛窗戶搖下，郭子探出腦袋示意我上車，我站著沒。

我這時候心里有些不悅，你這老板架子也太大了吧？

念頭剛轉過，后座門打開，一個中年男人了出來，對我點了下頭，客客氣氣問：“您就是梁可玉老先生的傳人？”

看來，這位就是正主。

這位聽說很有錢的老板形象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樣，既不胖也不魯，更沒有戴二十兩重的金鏈子。他下穿筆的黑西，上著短袖白襯衫，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瘦削白凈，顯得很斂，甚至有點書卷氣，舉止彬彬有禮。

我相對點了下頭，“我就是，您是查老板？”

中年人微笑著擺了擺手，“不敢不敢，在下查道明，煩請小米先生帶路，領我去拜會下梁老先生。”

看查道明的架勢，是準備要徒步跟我進村，我對他的好又添了三分，做了個請的手勢。

查道明回頭對著車子囑咐：“你們在這里等著，不要跟過來了。”

郭子剛準備下車，聽見這話看了我一眼，又了回去。

到此，這位查老板給我的覺是顛覆的，我以前也接過一些所謂的大老板，無不是些驕橫無禮之輩，滿銅臭，俗不堪。可這人卻溫文爾雅，與其說他是暴富的鄉鎮企業家，我都覺得他更像是某個有的學者。

這樣的人誰不愿意和他打道？我的態度立刻轉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彎，一邊和和氣氣攀談，一邊領著他走向外公家。

到了家門口后，我注意到了一個細節，查道明并沒有立刻進門，而是用力磕了嗑腳后跟，然后才進了門檻。看見這個舉，我覺著這人太講究太有禮貌了，搞得我都有些不自在。

書房里，外公早就坐在書案前，攤開一張黃表紙在寫著什麼，看見查道明后，他老人家做了個請的手勢，“先生請坐。”

查道明微笑頷首，走到外公對面坐下，饒有興致打量起這件簡陋的書房，并沒有急于進話題。外公也沒說話，依舊在紙上揮筆疾書，倆人仿佛有著某種默契，全都不沉默不語。

沉悶持續了大約10分鐘，就在我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外公輕輕將筆放在了筆架上，查道明立刻正襟危坐，我也松了一口氣。

“査先生，要扎一對龍燈？”外公直接點出了主。

查道明點了下頭，從隨攜帶的皮包里拿出一張紙，放到了外公面前，客客氣氣說：“梁老先生請放心，規矩我都懂，請香、祭天、送龍這些步驟都不會。”

耍龍燈有一套很嚴格的規矩，先要對著龍頭請香、祭天，耍完了后要送龍上天。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忌，例如耍的過程中，龍尾不能站人，龍腹下不能鉆人，同一個人不準拔兩次龍須等等……

外公并沒有仔細打量那張紙，只是掃了一眼就推回去，“査先生，我不是問這個，舞龍都有所求，先生是準備求什麼？”

這一次查道明斟酌了很久，照實回答：“為了家宅平安。”

聽見這話，我看見外公為頭皺了一下，他的作很細微，立刻就恢復了正常，也只有我才能抓住這個細節。

閉上眼睛斟酌一番后，外公睜開眼，把他先前寫的那張黃表紙遞到了查道明面前，說：“請按單子備料吧。”

聽見這話，查道明面一喜，連忙高舉雙手接過了黃表紙，外公這舉就表示接下了這樁買賣，談妥了！

“能請梁老先生出馬，查某萬分榮幸，至于價錢嗎……”查道明捧著黃表紙略一斟酌，對著外公彎了下腰，“就八千吧！”

原本查道明報給郭大江的價格是五千，現在不用我們提，他直接就給出到了八千，看來外公這塊金字招牌果然值錢！其實這次外公基本不會手，只在一旁制導，工作是由我來做的。

接下來，查道明再一次展現了什麼爽快，報完價錢后，他立刻拉開皮包，一沓紅票子被放在了桌子上，全是百元大鈔！

“這里是一萬元，八千手工，另兩千就用來補補材料損耗，您老做主就是。”說完這些，查道明把黃表紙折好，小心翼翼裝進包里，“我這就讓人準備材料，明天送過來。”

查道明似乎很急，商量妥當后，立刻告辭離去。

看著桌子上那厚厚的一沓錢，我的心跳速度本不下來，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看見這麼多錢！我以前一直以為自己超然的，現在發現我錯了，就是一俗人。

“這個人你怎麼看？”外公話語傳來，我抬頭看，這才發現他自始至終都沒看錢，一直過窗戶看著查道明的背影。

“有錢，有禮，爽快！”我把自己對查道明的觀說了出來。

外公聞言一直皺著眉，老半天后才從窗戶上收回目，面嚴肅看著我，鄭重說：“扎龍可以，小米你記好了，別管他們家的事！”

雖然不懂外公的意思，不過這毫無問題，我連忙答應，別人家的事我才懶得管。

離開外公家，我到村口小賣部給大院傳達室掛了個電話，把這里的況說明，讓告訴給我媽，這段時間就不回去了。

接下來趕回外公家，我開始做準備工作，各種工、刀、雕版、料全部分門別類收拾好，保證隨時可用。扎龍頭不是扎風箏，所需的東西超出常人想象，不收拾好，到時候是找工就能把自己折騰瘋了。

這一整天我都在興中，一來是因為這是我此生頭一次扎龍，二來，這麼大款項，除掉外公外婆的棺材本，剩下的就夠我吃一年的了！

這真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一夜輾轉反側，第二天天剛亮，門外就傳來了引擎聲，送材料的人到了。總共來了兩輛車，前面是那部悉的捷達，后面跟著一輛面包車，東西裝的滿滿當當。

隨車除了郭子外，還來了兩個人，一個木匠一個裁。

各種竹篾板材先被搬回了屋，接著是青、紅、藍三綢緞，全都是匹的，價格昂貴量又足！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更多，等到最后一項被捷達司機捧到面前的時候，我驚呆了，一卷金箔！

以前扎龍都是用金紙，這位竟然上了真家伙，實在是太有錢了！

東西收拾好，木匠和裁帶上自己的家伙事，在外公的指導下開始開料。

半天過去，一對燈板打好，前一尺五，后一尺三，分毫不差。各綢緞在裁鋒利的剪刀下，被開了一片片布料。歸堆備用。

這一天我的任務是雕花，做裝飾片，包括那一卷金箔，全都被我開了。說實話，開金箔的時候，我的手都有點抖，差點把料給弄廢了，這也不能全怪我，那個司機一直在旁邊看著，我能不張？

這麼說吧，這一天開掉的料如果全廢了，損失得有……我估計至得有五萬塊！

開完金箔后，我就惦記著那些邊角料，琢磨著收集起來怎麼也夠打一個老板戒。誰知道那司機立刻出個木盒子來，把那些碎金箔都給收了，一片都沒給我留下，就這一點我很不滿意！

當天開完了料，兩輛車怎麼來怎麼回去，攤子丟給了我一人，外公送走人后似乎就不大管事，自顧回房看書去了。

看著滿屋子彩奪目的材料，我覺力好大！

又是一夜輾轉反側后，第二天開始正式手，那在我心里演練過無數遍的工序，一道道實施，一周后，一對龍頭的骨架逐漸型。在這過程中我犯了很多次錯誤，好在都可以補救，出來的效果總的來說還算不錯。

骨架完，接下來要蒙龍皮、龍鱗，在這之前，得要讓老板來驗收。等驗收完后，這龍頭基本就算是了，以后的工作雖然更繁瑣，卻不會出什麼不可補救的大問題。

這一天上午，按照約定，一直沒面的查道明來了。